第42章 (1)

“公子, 甜嗎?”

她的語氣纏|綿的像是一只水鬼,用盡所有的甜言蜜語只是希望他心甘情願沉|淪。

沈淮清覺得唇齒間的苦澀蕩然無存,他眼前出現了一樹樹爛漫桃花,花開十裏、滿目芳菲, 他的右手不知何時攥成了拳、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白玉似的耳垂也蔓延開來一抹胭脂粉,他的模樣看起來羞赧極了。

就在宋南鳶以為他不會開口回答的時候, 他忽而出聲道:“甜, 很甜。”

她輕笑一聲, 并未繞開這個話題, 而是眼眸彎彎、用鼻尖慢慢蹭了一下他的側臉,嗓音幽幽道:“公子, 那你想不想更甜一點?”

更甜一點, 如何才能更甜一點?

霎時間, 沈淮清便羞紅了臉,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 神情也隐隐帶了些不一樣的色彩, 頗為艱難道:“想。”

宋南鳶輕笑一聲, 掐着他下巴的手指摩挲了兩下, 嗓音纏|綿、意味不明道:“真的嗎?”

他未曾回答, 只是悄悄紅了臉。

她看着他這幅模樣覺得總算是沒有那麽無趣了,就像是采到了一朵全天下最華麗的花朵, 她原先以為這花朵的氣味平淡如清水一般,最後發現這鐵樹原來也是能夠開花的, 她沒有覺得多麽歡喜, 只是覺得有些吃驚。

宋南鳶擡手解開頭上的發帶,素淨的發帶跟她墨色的長發糾纏在一起, 瞧着既矛盾又擁有妖詫的魅惑感,她踮起腳尖再次為他的眼眸蒙上一層白紗。

他眼眸半遮的模樣看起來很是好看。

如同一幅潑墨山水畫,并未完全展露在人的面前,只是半遮半掩露出半邊,反而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瞧着像是谪仙,因為一個妖舍棄了千年修行的道行,心甘情願與她沉|淪。

怪不得話本子中的那些妖怪會為了谪仙消散千年道行呢,情愛是毒、藥石無靈。

看着他現在的模樣,宋南鳶很是滿意,她踮起腳尖仔細端詳了一番他的模樣,嬌憨的杏眼中露出一道滿意的色彩,她笑着重新擡起右手掐住他的下颚,嗓音纏|綿道:“公子,那你可要扶穩了。”

說完,她便帶着他的身子轉了半個圈,将他抵在了書桌上,白玉腰帶勾勒出他纖細的腰,他的腰像是一張弓、依靠着書桌傾斜出一個弧度。

而她掐着他的下颚,低頭便重新吻住了他的唇。

扶穩,扶穩什麽?

剛開始沈淮清還沒有聽懂這句話,不過他現在全都懂了。

他眼前是漫長的黑暗,唇間和鼻尖皆是揮之不去的桃花香,這股香氣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讓他在苦海無邊中嘗到了這一分甜。

沈淮清的手原先是撐在桌面的,她的吻起先帶着安撫意味,後來便越發猛烈、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狂躁感,他的手有些不穩、書桌上滑動了兩下,骨節也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胳膊緊緊地摟住她的纖腰。

感受到他的回應,宋南鳶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聽見這道笑聲,沈淮清更是覺得難熬,只是無論如何難為情,他始終都沒有松開她的腰。

她越發變本加厲了,壓着他的身子便往桌上倒去,到最後他的身子已然平攤在桌面。

她是他墜入海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是他在黑暗中亦不想松手的光芒。

她自然感受着從腰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越發變本加厲地戲弄他。

“啪嗒”一聲,不知道是什麽摔在了地上,越發顯得屋中靜悄悄的,從頭到尾都無人在意這一點點小意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總算是松開了他。

兩個人都是呼吸急促,寂靜的屋中時不時響起兩人清清淺淺的呼吸。

沈淮清只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要跳出來似的,他不由自主将右手放在了胸口處,感受到那一聲聲清晰的跳動,他才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仍活着。

他很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

宋南鳶站在他身邊,饒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反應,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她的臉頰泛紅、只是一雙眼眸中卻是一片冰冷,她看着他這般情動的模樣,總算是感受到了一股報複的快感。

等他呼吸平複下來以後,宋南鳶才再次拉住他的右手,她左手拉住他的手、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在他掌心畫着圈圈,語調纏|綿道:“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沈淮清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手掌心,他覺得掌心像是停留着一只蝴蝶,他欲合攏手掌、讓這只蝴蝶永遠停留在他掌心,卻又害怕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驚擾到它。

他于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動作。

只是這只蝴蝶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處在困境中,還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公子,”見他似乎是在跑神,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再次開口提醒道,若是往日此時她的語氣定然已經變得不耐煩了,可是今日大抵是因為她心情好,語氣甚至含着一分往日沒有的嬌俏和撒嬌,“公子,你到底有沒有聽見奴家的話?”

她右手牽着他的胳膊無意識的撒嬌,像是一只黏人的小花貓。

沈淮清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拉住她的右手遞到唇邊輕輕親了一下,安撫道:“是我的錯,方才有些跑神,可否勞煩姑娘再說一遍。”

宋南鳶的視線幽幽地落在他的唇|瓣上,他的唇素來顏色淺、可是如今卻是嬌豔欲滴,嫣紅的唇|瓣落在她白皙的手背,帶着一股沸水般滾燙的感覺。

她不說話,只是這樣神情詭谲地看着他,仿佛是受到了困惑。

“公子,你方才是不是親我了?”見他半天都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她忍不住開口“好心”提醒道,同時用手指輕輕勾了一下他的掌心,像是一尾鳥雀輕輕用喙點着花瓣,不疼但是莫名旖旎。

“嗯?”沈淮清至今仍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剛才的那一系列動作仿佛都是再為自然不過,他感受到掌心溫香軟玉的觸感,這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幹了什麽樣的蠢事,觸電一般松開了她的手,躊躇半響這才嗓音羞愧難當道:“抱歉,姑娘。”

“抱歉什麽呀公子,你方才那一番動作倒是做的熟練,一看就是平日沒少幹這樣的事情吧。”她歪頭看了他兩眼,神情中帶着一種天真無邪的惡意,她忽而湊近他,慢慢悠悠道:“公子,你莫不是早就想要這樣做了?”

沈淮清好不容易平靜的內心再次泛起漣漪,他平日很少跟女子相處,平日裏又怎麽會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呢?但是方才他的動作卻又是那樣的熟練,仿佛早就在私下練過無數遍,為何會如此?

他低頭,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白玉似的額角也沁出點點細汗、細碎的汗珠打濕白色的絲帶,越發顯得迤逦纏|綿,紅潤的春|色也是越發波光潋滟。

宋南鳶看見他這幅模樣,心中微微一動,她擡手掐住他的下颚,漫不經心嗤笑道:“公子,方才你寫的情書,我很是滿意。”

她甩開手,任由他的臉頰無力地甩向一邊,轉身拿過桌上的那一疊宣紙,眉頭微挑,言笑晏晏讀道:“只要姑娘願意,在下永遠都是姑娘的人。”

“公子,你寫的很好啊。”她舌尖微勾,随意吐露出來的話語就足夠讓他臉紅心跳和浮想聯翩,“公子,你不是想要知道奴家的模樣嗎?”

“現在,你可以摸我了。”她像是一條游動的水蛇,靈活的游到了他的身邊,她泛着涼意的指尖悄悄地攀上他的右手、撷着他的右手放在她的側臉處,蠱惑道:“公子,你可以摸奴家的骨頭了。”

他的右手貼在她的臉頰上,他的心跳聲越來越大,仿佛随時就會跳出心髒。

沈淮清不敢有任何細微的動作,她的臉頰是如此的柔軟、像是一團輕柔的雲團,雲來雲去無定居、它如今停泊在他的掌心,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也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歡愉。

“真的可以嗎?”他愣了許久,嗓音微啞道。

“當然可以啊,只要公子想,你做什麽都是可以的。”宋南鳶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壞心地湊近了他的手掌,這當然遠遠不夠,她用臉頰輕輕在他熾熱的掌心輕蹭了兩下,像是一只在無意識撒嬌的小花貓。

沈淮清感受到掌心的柔軟,他手指微動、整個人仿佛在被兩道不同方向的力道撕扯,這麽多年的禮義廉恥教導他恪守規矩,可他的本心卻讓他聽從自己的感覺,反正他很喜歡她,不是嗎?反正更親密的事情,他們二人也已經做過了,不是嗎?

他指尖微微顫抖,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他的右手終于紋絲貼合着她的面容,那股詭異的滿足感再次在他心中蔓延開來,他覺得自己現在很不對勁,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他也說不出來。

體內那些奇妙的滿足感迫切地需要找到一個出口宣洩出來,他右手沿着她的下颚向上,終于來到了她的眉眼處。

他的指尖從她眉眼處劃過,久久停留在她的額頭,這才慢慢悠悠往下劃到她的鼻梁處,而後若有所思地駐足在她的鼻尖。

沈淮清猶豫了兩下,還是再次用手指劃過她的眼眸,她似乎是閉上了眼眸,纖長的睫毛顫動兩下、像是一陣風從他的指間穿過,他不由自主輕輕撥弄了一下她的睫毛,很軟。

那股詭異的滿足感在這一刻到達巅峰,而後便如潮水便退落。

他正準備撤回右手,卻聽見她幽幽的嗓音。

“公子,你還有一處沒有摸。”

不等他開口拒絕,她便徑直拉着他的手回到唇間,“公子,這裏你還沒有摸。”

她嗓音嬌綿,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他的手心,驚起一陣漣漪。

花落無聲,她的唇噙住了他的指尖。

感受到指尖柔軟的觸感、還有溫熱的呼吸,沈淮清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許多,他正準備移開手指,卻不想右手食指正巧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宋南鳶自然是看出來了他的手足無措,她輕笑一聲,輕輕張開唇|瓣含住了他的指尖,舌尖輕輕掃過他的指尖,做完這一切後,她才慢慢悠悠後退了半步。

“公子,你故意的。”她嗓音帶着軟綿綿的嬌嗔,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花,既讓人心動卻又讓人望而止步。

可若是真正喜歡,那一點點的疼又算什麽呢?

她似乎是猜到了沈淮清不會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便又抛出另外一個問題,“公子,你摸清奴家的骨頭了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他無論如何回答都是錯。

他若是沒有摸清,那便是對她敷衍、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鏡花水月。

他若是摸清了?

哼,且看她會如何折騰他。

況且沈淮清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龐時,只覺得指尖綿軟、心跳如雷,哪裏有心思去摸骨,即便如今已經做完了這件事情,他還是覺得雲裏夢裏、呼吸急促,就連眼眸上方纏着的白色絲帶都染上一股溫熱的氣息。

思索片刻,他掩蓋在白袍下的右手不自覺摩挲了一下手指,這才鎮定自若開口道:“摸清了。”

宋南鳶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如今的模樣瞧起來坦蕩極了,看不出半點的心虛,她無聲地沖他嗤笑一聲,轉身自顧自提起架子上的狼毫筆,遞到他手中,笑吟吟期盼道:“公子,你若是摸清了,不如就替奴家畫一幅畫?”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可是她早就把狼毫筆塞到了他的右手中,“公子,若是畫的不好,奴家以後便不喜歡你了。”

沈淮清握着筆有些糾結地皺眉,他如今瞎了眼,提筆寫字已經算是勉強了,作畫恐怕會是個笑話,若是他把她畫得不夠美若天仙,那可該如何是好?

“公子,你是不願意替奴家畫畫像嗎?”宋南鳶等的有些不耐煩,她退後兩步、皙白的雙手随意地撐在桌面,眼皮微掀、琥珀色的眼珠閃爍着詭谲的光波,她的腰靠在書桌上、雙手微微用力便坐到了書桌上,她微微擡着下巴、像是一只矜貴的小狐貍,“公子,你若是不願意,奴家便去找隔壁的書生,那書生雖然不比公子俊美,但是脾性很是溫順。”

她的語氣帶着習慣性地惡劣和任性。

篤定了他一定會答應她的要求。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沈淮清便循着她的聲音往前走了兩步,有意無意剛好站在她的雙|腿之間,他的白玉腰帶貼着她,帶着一股涼意,他雖然看不見、但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姿勢的不對勁,耳垂泛起一抹紅暈,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後退。

他先把狼毫筆放在桌上,這才發出一道無可奈何的嘆息,緩聲道:“姑娘,在下是願意幫你畫畫的。”

“可在下如今雙目失明,若是畫得不好,還請姑娘不要介意。”

“所以,姑娘不要去找那個書生,好不好?”

他仿佛沒聽出來那只是她的氣話,用來逼他乖乖就範的氣話。

他只是惶恐極了,擔心她真的會離開。

什麽時候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居然會因為一個人患得患失呢?

宋南鳶像是根本沒有看出他的惶恐不安,或許即便是看出了他的不安,依照她的脾性也是不會在意,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這般妄自菲薄的模樣,不肯給他一個确定的回答,“公子啊,這自然要看你的本事了。”

她緩緩地晃動了一下小腿,有意無意觸碰到他的身體。

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她溫熱的肌膚似乎可以直接觸碰到他。

這個動作的暗示性意味很濃。

沈淮清卻感受不到,他只當她是無意中觸碰到他的身體,所有的事情都像最開始的那樣,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緣邂逅、陰差陽錯,這是天賜的一段緣分。

可惜啊,她是故意的。

所有的相遇都是她的機關算盡、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精心謀劃。

為的就是永遠忘記他。

“姑娘放心,在下會好好表現的。”他如是道。

努力,他準備在哪方面努力啊?

宋南鳶若有所思地看着兩個人如今暧|昧的姿勢,努力,他果然還是不懂啊,她倒要看看他準備怎麽努力。

他以為這世間的愛是溫柔和包容、是呵護,如果你愛上了一朵花,你就要為這朵花遮風避雨,包容她所有尖利的刺,可是明明不是這樣的。

愛是占有、是自私、是摧毀,是要不折手段得到一個人,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得到一個人比什麽都要重要。

她既然喜歡他,自然要徹徹底底占有他。

他眼下不懂,沒事啊,畢竟來日放長,他總會開竅的。

再言啊,酒可是個好東西。

宋南鳶眼眸帶笑、視線帶着一股狼吞虎咽的意味在他的腰側打轉,因為他看不見,所以她從來不隐藏自己那些隐晦的心思,肆無忌憚欺負他是個瞎子。

逗弄的差不多了,她雙手慢慢悠悠地推開他,從書桌上跳下、有意無意他的身子蹭了一下他的腰側,“公子,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沈淮清察覺到她的動作,忽略腰側傳來的酥麻感覺,他有些不自在地小幅度躲了一下身子,只當她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子。

聽見她的話,他只當她是同意了他的說辭,他颌首、薄唇微珉道:“姑娘,切莫辜負在下。”

言罷,沈淮清便提起狼毫筆專心作畫,他雖然目不能視,但好在功底紮實,他每落一筆都會側首低聲詢問身邊的宋南鳶,聽見沒有畫錯以後,他才繼續動筆。

宋南鳶原本是饒有趣味站在旁邊看他作畫,她想到他方才自信的模樣,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抓到他的錯處,借此好好奚落他一番,可是這人明明是個瞎子、落筆居然也是絲毫不差,她神情逐漸變得有些意興闌珊,還真是無趣啊。

他這人還真是無趣,好話歹話都聽不出來,就方才那樣旖旎的姿勢,若是換了旁人定然是好一番纏|綿,他倒好、還真信了她的話提筆作畫。

她覺得簡直是不可思議,世上真的會有這樣呆板無趣的人嗎?

她看着他落筆,越發覺得不耐煩,眼眸中的煩躁也如同春日柳絮一般蔓延開來,看見他額頭密密麻麻沁出的汗珠,她勉強壓下心頭的那一絲煩躁。

不知道過了了多久,就在沈淮清即将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她用手重重地推了他一下,他一時不察、狼毫筆便從雪白的宣紙上劃過一道,原本清淡、完美的畫像上出現一道裂痕,那道黑色的印記就像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隔着茫茫的歲月。

沈淮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事情,他以為她只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就像從前無數次發生過的事情一樣,她只是在無意中碰了他一下,她不是故意的,他神情中流露出一分抱歉,擡手把狼毫筆放在筆架上,輕聲道:“姑娘,對不起,這幅畫毀了,在下再給你畫一幅新的,好嗎?”

“公子,你為什麽要道歉啊?”她嗤笑一聲,似乎是覺得有些不理解。

“畫毀了。”他抿唇,嗓音低沉了兩分。

“毀了就毀了,你道什麽歉?”

“是在下落筆不夠穩,畫這才會毀了。”他悶聲道。

“公子,”宋南鳶看着他這般天真的模樣,覺得好笑極了,她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畔,悄悄吹了一口氣,“奴家是故意的,故意碰你的。”

她的語調仍舊是嬌俏的,帶着一股天真爛漫的惡毒。

明明是她要求他畫畫,末了到了最後一筆的時候,她又親自摧毀了他将近一個時辰的心血。

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

可是她的态度又是如此理所當然,沈淮清下意識地開始給她找借口,“姑娘,是在下畫的不好嗎?”

他語氣中的苦澀清晰可聞。

“沒有啊,公子你畫的很好,”她視線從桌上的那副畫掃過,他其實畫的很好,雖然沒有見過她的樣子,但是落筆也有六七分相似,她擡手拿起這幅畫,“可是,我不喜歡啊。”

又是這樣天真又惡毒的語氣。

說完這話,宋南鳶便雙手握着薄如雪的宣紙、動作幹脆利落地把這幅畫盡數撕碎。

宣紙碎裂的聲音響起,越發襯得屋中安靜,沈淮清蹙起眉頭、似乎是覺得難以忍受,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呵斥道:“姑娘,不喜歡扔了便是,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折辱他?

如果不愛他,何故要招惹他?

喜歡他,這話明明是她親口說的,不是嗎?

夜空裂開一道口子,他似乎隐約窺探到她的真實面目,但是轉眼一瞬,他又在心裏給她找了借口開脫,她或許是今日心情不好呢,或許真的是他的錯呢?

不等宋南鳶回答,他便握着她的手、側首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姑娘,是不喜歡這幅畫嗎,在下這就重新給你畫一幅,如何?”

宋南鳶輕笑一聲,肆無忌憚踐踏着他的一顆真心,“公子,奴家不是不喜歡你畫的這幅畫。”

“只要是公子畫的畫,奴家都不會喜歡。”

“公子,你聽明白了嗎?”

沈淮清握住她手腕的力度驟然增大,他似乎真的是生氣了,往常溫和的神情蕩然無存,唇角似乎都在微微顫抖,他把她拉到了身前,“姑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姑娘,你到底是不喜歡他畫的畫,還是根本就不喜歡他這個人?

他覺得自己已經十分靠近真相了,可是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如果一切都是一場有預謀的美夢,那便讓夢更長一些吧。

可惜啊,她偏偏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公子,你不是聽懂了嗎?”

“奴家啊,根本不喜歡你。”

“公子,你這次聽懂了嗎?”

她語氣幽幽道,像是一朵豔麗的夾竹桃。

聽清楚她話語的那一刻,沈淮清最為明确直接的感覺就是不敢置信,她說她不喜歡他,她如果不喜歡他的話,那這些日子他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麽?

那這些日子到底算是什麽呢?

她識字的時候,第一次寫的是他的名字。

她親手替他挽發。

她親了他。

她拉着他的手讓他一寸寸記住她。

她現在說,她不愛他。

那他呢,到底算是什麽?

玩物嗎?他于她而言,只是一個閑暇時用來打發時間的玩物嗎?

沈淮清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是他的身子已經氣到發抖了。

因為他的手緊緊拉着她的手腕,所以宋南鳶能夠感受到他顫抖的指尖。

顫抖嗎?難過嗎?屈辱嗎?

或許都有一些吧。

她很快活。

他越是屈辱,她便越是快活。

那些缺失的情感如同千百支小溪、沿着她身體中的脈絡彙入汪洋大海,宋南鳶的心跳聲越來越大,猶如鼓點。

她知道自己在情感方面有些缺陷,變成啞巴的那一天,她似乎就沒有什麽感受悲歡的能力了,能夠開口說話的那一天,她隐約感受到了悲痛。

可是如今,這股歡愉來得是如此的強烈,野火濤濤、輕而易舉便裹挾了她所有的悲歡,莺飛草長、所有的愛恨悲歡破土而出在荒漠上紮根開花。

他或許是忘了她,或許也不是故意忘記她。

或許,是逼不得已。

可是那又怎樣,他還是忘了。

這便夠了,便夠她恨他長長久久。

宋南鳶視線落在他顫抖的指尖,她笑了笑,嗓音纏|綿道:“公子,你如今的模樣倒是好看了許多。”

“公子,松手吧,趁着我還沒有生氣,”明明做出了如此惡劣的事情,她的語氣卻還是如此爛漫天真,似乎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似乎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理所當然,“公子,等到奴家動怒的時候,就晚了。”

聞言,沈淮清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松了一些,緊接着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再次用力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腕,言辭飄忽道:“姑娘,你不是想要在下給你畫畫嗎?”

“今日這畫沒畫完,姑娘可不許離開。”

他右手拽着她,左手徑直扯落發間的白色絲帶,他擡手便把她的右手跟書桌支腳綁在了一起,将這帶子打成死結以後,他才微微用力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懷中,他身量高挑、站在她身後抱着她,那模樣就像是把她攬入懷中。

宋南鳶的視線落在自己被綁在支腳的右手上,她眉眼低垂、瞧着倒不像是動怒的樣子,她唇角微勾、似乎是想笑,到最後她的面容上再次恢複了平靜,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公子,你确定要這樣做嗎?”

語氣幽幽,倒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美女蛇。

沈淮清并未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将她攬在懷中,下巴親昵地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輕笑道:“姑娘,你不就是喜歡這樣嗎?”

而後他便自顧自胸膛貼着她的背,右手提着狼毫筆、重新在宣紙上作畫。

他的身子很熱,貼着她泛着涼意的後背。

宋南鳶的睫毛顫動兩下,他的左手拉着她的腰,他的手生得很漂亮,骨節修長、指尖泛白,這場景還真是說不出的熟悉。

前些日子她替他挽發,用的就是這樣的姿勢。

他啊,還真猜對了,她就是喜歡這樣。

越是刺激的事情,她越是喜歡。

他倒是上道。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溫熱,她眉頭微挑,視線若有所思落在他骨節分明的右手上,他的手還真是好看啊……

不知道嘗起來怎麽樣……

她好整以暇就這樣被他圈在懷裏,沈淮清低聲詢問的時候,她也是輕聲回答,兩人郎情妾意的模樣倒像是情投意合,完全看不出來方才劍拔弩張的樣子。

宋南鳶這個人其實沒什麽耐性,性子也算不上讨喜,她在他懷中的模樣倒還算乖巧,有時候等煩了,她就會故意推一下他的右手,剛開始沈淮清還側首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進行安撫,後來次數多了,他索性就直接用左手牢牢地握住她的左手,她這才消停。

起先沈淮清還會低聲詢問她的意見,後來就發現她完全是胡說,他這才歇了心思,只是落筆的動作越發慢了,像是故意磋磨她。

他彎腰,便壓着她的身子靠近書桌。

他在書桌前站了一個時辰,她自然也得跟他一起受着。

他的右手握了一個時辰的狼毫筆,她的右手便需要綁一個時辰。

她不是喜歡他嗎?

喜歡一個人自然應當同甘共苦啊。

她給了他甜,那他便給她苦。

如此他們二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總算是落下最後一筆,沈淮清擡手把狼毫筆重新挂回筆架上,左手牽着她的手,溫文爾雅道:“姑娘,喜歡嗎?”

“公子,你故意的。”宋南鳶倒是不願意看這畫像一眼,她回想起方才他刻意放緩的動作,語氣幽幽道。

“姑娘,喜歡嗎?”他像是沒有聽見她的抱怨,只是自顧自問道,像是一個分外執拗想要得到糖的小孩子。

宋南鳶低頭看了一眼這畫,沒有半分遲疑便斬釘截鐵道:“不好看,我不喜歡。”

他輕笑一聲松開她的左手,往右邊挪了半小步,彎腰解開她右手上纏着的絲帶,方才打結的時候他太過生氣、打了死結,如今解開倒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這白絲帶解開以後,沈淮清拉起她的右手在唇邊吻了一下,語氣晦澀不明問道:“姑娘,你喜歡這幅畫嗎?”

“不喜歡,奴家不喜歡這幅畫,也不喜歡你。”

宋南鳶莫名看不慣他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她心情不好,他自然也別想好過。

這話說完,沈淮清便擡手掐住她的下颚,不由分說吻了上去,他的胸膛滾燙、唇|瓣發涼,像是一塊兒暖玉緊緊貼着她。

他的手仍掐着她的下颚,他的力道不大、動作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輕柔,只是這個姿勢本能的讓宋南鳶覺得不舒服。

他以為他是誰,居然也敢用這樣的上位者姿勢?

她雙手抵在胸|前、微微側首,想要躲開他的吻。

注意到她這個的舉動之後,沈淮清的神色陰郁了許多,他兩手牢牢地桎梏住她的雙手,不由分說便壓着她的身子朝書桌桌面倒去,宋南鳶覺得自己像是一根竹子,被風裹挾着拼命後退。

他的唇只是短暫地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并沒有什麽進一步的動作。

可偏偏宋南鳶覺得不舒服,雙手被他扣住拉到頭頂按住,她沒辦法掙紮、怒上心頭,只能憑借着最本能的反應用牙齒撕咬他的唇|瓣。

她存了恨,動作也是說不出的陰狠,不一會兒,他的唇齒間便湧現一股鐵鏽味。

她唇|瓣微啓,舌尖無意中舔在他的唇|瓣上。

察覺到唇|瓣上傳來的溫熱觸感,沈淮清先是微微一愣,腦海中剎那間迸裂開來無數多煙花,他從前認為自己已經品嘗到了人間至歡,直到如今他才發現原來還可以這般快活。

他無師自通彎腰,動作越發變本加厲。

他像是不怕疼,也像是不在意她的撕咬。

這股鐵鏽味傳到她的口中,宋南鳶睜眼看着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看不透眼前人,他這是怎麽了?

不等她想明白其中的蹊跷,他好像是察覺出了她的跑神,輕輕咬了一下她的唇|瓣,這才繼續同她交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南鳶覺得自己全身都軟成了一灘水,身前是他溫熱的身子、身後是冰涼的書桌,她夾雜其中,這感覺說不出的刺激和歡愉。

只是他方才居然敢壓着她,誰給他的膽子?

她想要起身給他一巴掌,只是此刻渾身軟綿無力,她只能躺在書桌上,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

沈淮清站在書桌前,聽見她清清淺淺的呼吸,覺得自己方才許是弄狠了,右手指尖不由自主輕輕劃過唇|瓣、唇齒間的鐵鏽味久久不散,她咬的還真狠啊。

不應該啊,她方才不是挺享受的嗎?

要不然何至于發出那般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遲疑半響,他還是伸出胳膊将她從書桌上攬了起來。

宋南鳶猶自呼吸紊亂坐在書桌上,她看着面前一副正人君子做派的沈淮清,簡直是怒不可竭,他這副神态作甚,分明是他強迫了她,如今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這般想着,她心中更是憤懑,不管不顧擡手就甩給了他一巴掌。

只是她如今沒什麽力氣,這巴掌甩出去力道也不大,倒像是撒嬌。

從前沈淮清被她甩巴掌的時候,倒還是會覺得震驚,現在次數多了,他竟是不覺得有什麽,甚至可以态度輕飄飄地拉過她的手,在唇邊淺啄一下,柔聲安撫道:“別鬧。”

宋南鳶抽出自己的手,正準備跳下書桌,卻發現沈淮清居然上前兩步、再次把她困到了書桌上。

“姑娘,你喜歡這幅畫嗎?”

他不急不慢從一邊拿起方才的那一幅畫,嗓音平和問道。

“不喜歡,告訴你多少遍了。”她像是一只金絲雀,明明知道他喜歡聽什麽樣的話,卻故意說反話、就是想要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聞言,沈淮清不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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