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這幅模樣，像極了在外流浪被欺負的小貓小狗，一身傷痕地來到自己并不信任的人門口，舔舐傷口。

濕淋淋的樣子，凄慘脆弱，卻很讓人有淩虐的沖動。

林靜生喉結滾動一下，讓他進來，出口的聲音卻很暗啞，他覺得自己呼吸都灼熱，有股子莫名的欲望在胸膛裏叫嚣。

陳汝站起身，但剛擡起一步，身子就晃了晃，倒了下去。林靜生接住他，只覺得懷中的人滾燙纖瘦。

他應該是發燒了，兩頰都是病态的紅色，鼻息急促潮濕。他本來身上就被李林沖了半天水，雖然換了林靜生的幹衣服，但頭發和褲子一直是濕的，又穿着單薄的旗袍在外面游蕩許久。

“陳汝，起來。”嫌惡地呵斥，但陳汝縮了縮脖子，似乎并沒有聽懂自己說什麽，反而貪涼地輕輕蹭了一下他掌心。

柔軟的發梢，微涼的癢感，羽毛一樣從心尖輕輕搔過。

理智告訴自己，應該放手。

可他沒有。

生病的陳汝萬分乖巧，林靜生拽他手腕，力氣有些大，他只是擰了擰眉，到把陳汝摁在椅子上，他也沒有掙紮過。

林靜生沖了感冒藥放在他面前，他眼珠子就盯着棕黑的藥液看，神色躲閃。

“喝了。”

陳汝撇過頭，裝做沒聽見。

“……”

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林靜生幹脆扭過陳汝的下巴，端起杯子遞到他嘴唇邊上，逼着他喝了下去。陳汝被嗆到，一個勁咳嗽，眼簾上挂的淚水又搖搖欲墜。一半的感冒藥都順着脖子流到衣服裏面去，洇出深色。

林靜生盯着那片白皙看了一眼，拿起紙巾，從嘴邊往下巴、脖頸上擦。

又過了片刻，他伸出手，落在那旗袍盤扣上，輕輕解開，露出一大片蒼白的胸膛。他身上都是傷，青的紫的，有的已經出血，有好多天前的，也有今天新增的。胸口乳尖卻是粉的，因為高燒原因，顯出幾分豔色。

林靜生想起他的畫布，一整片的淺色，上面濺了各種顏料。

他轉身去拿了毛巾，浸濕了以後才過來。陳汝一動不動，似乎是因為燒得神志不清，他瞧不清人，唯有眼睛睜大了看着他走來走去，濕漉漉的眼瞳，像只警惕的貓。

擦去身上的髒污，又從箱子裏找出棉簽，蘸了酒精上去。棉簽一碰上傷口，火辣辣的痛感咬上來，陳汝開始亂扭，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泣音，但林靜生手按在他肩膀上，他哪也去不成。

肩頭到鎖骨的傷口最大，因為沒有好好處理的緣故，周邊有些發炎膿腫，裏面的肉都有些外翻，随着他的動作往外滲血。

酒精一貼上，陳汝就嗚的一聲叫了起來，林靜生的動作絕算不上溫柔，陳汝越是想要掙開，他擦拭傷口的動作就越粗暴。

“別動！”

他呵斥一聲，陳汝忽然就在這一刻扭過脖子，張嘴咬了他的食指。

氣氛一時沉靜下來。

他因為發燒的緣故，上下颌并沒有多少力氣，就這樣含着，用牙齒蹭，小貓咬奶一樣。林靜生挑眉，掀起眼簾看他。

原本尚有幾分氣勢的陳汝，對上那深邃漆黑的眼，便覺出幾分冷冽的危險，瞳孔閃爍着懼意。

他要吐出那根手指，林靜生卻沒讓他如願，握着他的下巴又往喉嚨深處插進去，直弄得陳汝喉頭軟肉一陣痙攣，惡心得眼眶通紅，卻也不敢再合上牙關。

林靜生垂眸望着他，終于低聲開口，那聲音并不包含着怒氣，反而很溫和，像是他平時對待任何人那樣和煦有禮。

“咬啊。”

但陳汝卻覺得發冷，他渾身都僵硬了，從後頸到脊骨都掀起酥麻，鼻息滾燙急促，眼眶裏也盈滿水色，要落不落。

“肉兔膽子，不經吓。”

林靜生直接被他這幅樣子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