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木蘭”與如廁

第10章 “花木蘭”與如廁

嫱兒垂着眸子嫣然一笑,微福了福:“公公哪裏的話,不過出來轉轉,不想正碰着公公,不如嫱兒送您回去?”

張公公臉上那笑越發燦爛:“使不得使不得,莫說這府裏,便是宮裏也無這規矩啊,嫱兒姑娘還是好生歇着吧,若是主子要使喚,再耽擱了。”

嫱兒掩口輕笑:“這會兒哪裏用的着我去伺候?嫱兒這幾日想着,平日裏王爺總不待見我們幾個,可我們入得府來便是伺候王爺的,哪能不上跟前候着呢?”

張公公仍是一臉笑意,并不接話。嫱兒眼波流轉,上前一步輕輕說了幾句話,張公公面露詫異,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垂着眼睛琢磨了下,忽笑得越發燦爛起來。

正房中,王爺拿着本書,斜靠在床上,聽容嬷嬷說完後沉吟了半晌,未作答複。

容嬷嬷面色不變,仍沉聲慢道:“老奴伺候爺這二十幾年,如今年歲見長,這些活兒再做不動了,小千子原是個好的,可惜去了,老奴冷眼看着,也就那孩子還是個頂事的。”

張了張口,王爺擡眼看着容嬷嬷那一臉疤痕,将話又咽了回去,只得道:“若是那人……也就罷了,只是……若有事……”

容嬷嬷福了福:“王爺,老奴身無長處,這看人的本事卻還是有些的,這人能識得自個兒的本心才是上好的,那孩子機靈,知道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年歲又小,可慢慢調教着。若不是老奴這身子骨跟不上了,原本打算再看兩年的……”

王爺這才點了點頭,面上一片平靜,只道:“你做事,我放心,那張德恩反倒越老越糊塗了。”

容嬷嬷垂首道:“張公公也是擔心爺,關心則亂。”

“下去好生歇着吧。”

容嬷嬷問道:“那……明日開始?可好?”

“嗯。”王爺點了下頭,忽又道,“便在落雁園吧。”

“是。”

入夜,紅玉房裏點着燈,人正坐在燈下仔細瞧着幾方帕子,皺眉思索着什麽,忽提起筆,在一張宣紙上面書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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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柳、嫱兒房中也是如此,皆點着燈火,直到半夜方熄。

次日清晨,紅玉揉着眼睛出了房門,正準備收拾東西在院裏轉上幾圈,忽見張公公領着個眼生的小太監向北屋走去。

“姐姐瞧什麽呢?”

紅玉回頭,說話的原是茹柳:“并沒看什麽。”說着,又向北面走着的那二人看去,“那小太監的背影兒……怎的有些眼熟?”

茹柳也瞧了一眼:“左右不過是府中之人罷了,總是見過的。”說着,便轉身兒取了掃帚,忽又擡眼看向下人們睡的房子,納悶道,“嫱兒還未起?難不成睡過了?”

紅玉笑道:“恐是昨晚上刺繡的太晚了吧?”二女一笑,各自打掃,再沒誰提嫱兒之事,更沒誰去招呼她起早。

北上一行五人中,屬嫱兒生得最美,此時不叫……便不叫了吧。

“爺,該更衣了。”今兒個值早的是個叫小方子的太監,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嗯。”王爺并未擡頭瞧他,翻身下床,擡手等着伺候更衣。

一個小太監忙上前,理好內衣又取了罩衫幫王爺穿上,正系着帶子,忽覺得為自己整衣的小太監有些眼生,不由得定睛一看,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小方子心中一緊——完了……這臉色……不對啊……

嫱兒紅着臉兒,身上穿着小太監的衣服,白嫩的頸子晃得人眼生疼,王爺眉頭越鎖越緊,忽一甩袖,坐回床邊,冷眼瞧着她。

嫱兒忙跪倒在地,頭觸手背。

“哼,你竟如此喜歡穿太監衣服?”王爺唇邊挑起一絲譏笑。

“婢女入府伺只為候王爺,不分穿什麽,只要王爺覺得順眼……穿什麽都可。”嫱兒心中雖緊張,可多少卻有些子把握,想來王爺此時只是忽然見到,心中詫異,又因着知道自己是個女子才……

忽的,王爺伏下身子,聲帶探究:“這麽說,你竟為了本王,願做男子?”

嫱兒抖了抖,擡起臉上,那又如水的眸子帶着幽怨迷茫,嘆息般說道:“能伺候爺,便是投生男子也無妨。”

王爺“忽”的直了身子,冷臉看着她,點頭道:“好,念你一片孝心,本王便成全你。張德恩。”

“奴……奴才在!”門口候着的張公公忙進屋應聲道。

“這女子既願為我大恒效力,不惜變為男兒身……那就成全了吧,讓她軍前效力,送到營中守邊關去吧。”

那聲音冰冷無情,刀子般的戳得嫱兒癱倒在地,瑟瑟發抖:“王爺……我……不不……”

“你不想去?”王爺忽然沉下聲來,臉上陰霾一片,“适才方說願為男兒身,此時又不想去了?”

嫱兒咬牙磕頭道:“嫱兒願為王爺效力,便是變為男兒身也可……可……可嫱兒倒底是女子……”

聽着如此辯駁,王爺冷笑一聲:“竟如此伶牙俐齒,還敢與本王辯駁?張德恩,送到馬倌兒家去。”

“是!”張公公忙一磕頭,耳聽着嫱兒又是一聲“王爺”似還想說些什麽,忙一揮手,兩個小太監忙堵了嘴,架着胳膊拉了出去。

紅玉兩人聽見動靜方擡起頭來,愣愣的看着那嫱兒竟穿着太監衣服被架了出去,嘴裏堵着布子,臉布淚痕,嘴裏“唔唔”發不出半聲。

“瞧見了?”張公公原一頭冷汗的跟了出來,見紅玉與茹柳目瞪口呆看着那嫱兒被拖走,這才冷聲呵斥道,“原想着你們盡心伺候,一個個的卻不安份守己!成天想着些什麽?若再有這樣兒的,一樣打了板子丢出去!若敢惹是生非,賣到煙花之地也是有的!”

紅玉并茹柳吓白了臉,垂着頭喏喏不敢言語。

“請爺賜罰,都是老奴一個沒留神,被她混進來了……”回了正屋,張公公立時跪下。

王爺面如沉水,理也沒理會,擡腿出了大門,在假山旁站了站,向東拐去。

——————

“去哪兒?”

鴛兒忙站住了腳,垂首應道:“去容嬷嬷處。”

王爺沉着臉坐在桌後,一頁頁翻着手中書籍。自打早上來時便是如此,坐了一個早上,連正午吃飯都是黑着臉的,鴛兒自是望風而逃,連中午吃飯時沒人招呼都不敢出來伺候,餓了一個正午,到下午時他竟還坐在這裏……

“每日去?”

“是……”鴛兒忙應道,頭看不敢擡起半分,那臉黑的,能滴下墨來,只怕他一個不爽再拿什麽東西丢過來。鴛兒一上午沒離開院子,自是不知嫱兒之事,不然若是知道了……恐怕寧可拼着被容嬷嬷責罵,今天也不敢踏進這書房半步了。

“做什麽?”

心情不好還問這般多?

心下暗怨,嘴上卻不敢不答:“嬷嬷上年紀了,腿上不舒服,我去幫着揉揉腿。”

翻書的手頓了頓,半晌,王爺冷笑一聲:“你倒孝順。”

王爺不出聲放人,鴛兒自不敢亂問,生怕一個問不好,又問出什麽禍事來,可無奈,整整大半天憋在房中,二月份的天氣仍是涼得很,這天一冷吧……三急就來得更勤了些……

翻着書,眼角卻見鴛兒在那動來動去,心下詫異,便擡頭瞧了她幾眼。

頭是低着的,那臉上憋出的紅色便看不着,可雙腿微錯,身上也抖着,眼見站都站不住了。

王爺眉頭皺起,聲音漸沉:“在我跟前就這般可怕不成?”平日還好,可今日這氣兒太邪性了些,誰讓那嫱兒竟……如此一來,平時見鴛兒怕的樣子說不定能緩緩,今兒個卻正是反的——火冒的更厲害了。

鴛兒一顫,眼圈跟着也紅了起來——不是怕的

,是憋的。忙搖了搖頭。

“不怕?不怕抖什麽?”本不欲與她多說,可肚子裏這火就是消不下去,王爺幹脆将書往桌子上一摔,靠在椅子背上,也不看書了,直接改庭審。

咬了咬牙,這話可讓人怎麽說?難不成還要求王爺放她去茅房不成??

“擡起頭來!”見她不啃聲,火氣更大了起來,鴛兒一頓,正猶豫着不知該不該擡,王爺忽然站了起來,一甩袖子,一步步竟走了過來。

鴛兒一愣,慌亂中擡頭看去,只見王爺一臉鐵青,帶着一股子驚人氣勢,就似那戰場上萬人斬的大将正看中自己的人頭般……心頭一震,咬牙閉眼又低下頭來等死。

見她竟怕得連眼圈都紅了,王爺心頭邪火更勝,一把搬起她的下巴:“哭什麽?!”

咬咬牙,死閉着眼睛,鴛兒心一橫:“王爺……人有三急……”

王爺一愣,見她臉色慘白中又透着憋出來的紅暈,眼圈也紅着,不像是吓的,倒像是急的……下意識松開了手,道了聲:“去吧……”就見這丫頭慌不擇路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出門時似乎還撞上門口守着的小喜子,只聽得“哎喲”一聲,也不知撞了哪裏。

“爺……有什麽吩咐?”見門簾又打了起來,小喜子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彎腰問道。

“那丫頭呢?”

“去……去……後頭……”小豆子忍着笑,看着小喜子龇牙咧嘴的捂着摔到的屁股,忙擡手指着後頭。

那後頭是水房并如廁……

王爺忽然“嗤”的一聲笑了,轉身回去了。只留下一對面面相觑的小太監——爺……竟又笑了?!!

見門口那人挨挨蹭蹭的進了門兒,王爺正提筆寫着什麽,擡眼瞧了她一眼——連脖子皆紅了,這回想是羞的。

鴛兒悶氣的悄悄擡眼,見王爺竟還寫着,似是沒發現自己回來了,可又沒法子開口提醒,生怕他被一驚,字再寫歪了,只好就這麽站着。

站了足有一柱香的時候,王爺這才收筆停下,吹着紙上的墨跡。

擡起眼來,見鴛兒仍老實站着,方道:“回來了?”

悶氣更重,死低着腦袋忍不住在心裏白了他一眼,自己可是女子!讓她怎麽答?

王爺好似沒發覺似的,又道:“适才你說要去容嬷嬷那兒?”

鴛兒這才道了聲“是”。

稍稍沉思了下,王爺忽然高聲招呼小豆子進來,對他吩咐:“去找容嬷嬷,便說……來此處,是昨夜跟她商議的那個事兒。”

等王爺說罷,小豆子這才小心重複了一遍,見王

爺點了頭,這才退了出去,一溜小跑的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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