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隼

第32章 隼

揉擺了腿,鴛兒自起身去拿自己的被褥,正打算睡到外頭去,卻聽王爺道:“進去,以後不許睡在門口。”

手頓了頓,見他面上神色淡淡的,又記得上回安營紮寨前自己也是睡的裏頭,只好起身把兩人被褥調了個個兒,這才服侍着王爺睡下,自行方才睡去。

次日一大早,王爺起身騎馬出去,随在軍中前後檢視着。鴛兒自也是早早的便起了,伺候着王爺出了車子門兒,自己便時不時的坐在車中向外張望着。

王爺昨兒說過了,今天會放自己的假,估摸着應是中午吃飯那會兒,或是晚上歇息那陣兒吧?雖還早着呢,可到底心裏惦記着,人在車裏,便坐立難安的總是靜不下片刻。

不多時,王爺似是已巡查完畢歸來,人着着輕甲,從馬背上直跨到了車上。

見王爺回來了,鴛兒忙起身伺候要去卸甲,卻聽王爺開口道:“不必了,把那帽子戴好,一同出去。”

“出去?”鴛兒一愣,拿眼瞧着他,沒理會王爺這話的意思。

“昨個兒不是說好要帶你出去麽?怎的?不想去了?”王爺斜着眼睛掃了她一眼,淡淡問道。

出去……現下?!

鴛兒唬了一跳,低聲問着:“王……王爺,現下正在行軍……”

“本王自然知道,要不要去?不去的話就當沒這茬了。”說着,人只坐地車門口,等着鴛兒自己定奪。

轉眼瞧了瞧外頭那綠草紛飛,耳中卻又聽得馬蹄聲聲,鴛兒咬了咬牙,一把拿過邊上放着的小卒子的帽子,低頭掃了一眼坐在邊上的王爺,一把把帽子扣到自個兒頭上。

王爺輕笑了聲,起了身子打開車簾。

紫夜跟在馬車邊上,見王爺出來後打了個響鼻,馬車暫時停了停,王爺下車上馬,回身一抄,便把鴛兒直接抱進了懷裏面塞到馬背上。

原本是打算出來逛逛風景瞧瞧草原模樣的,可現下上了馬,鴛兒頓時後悔了,這哪裏是來瞧青草的?分明是來被人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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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那邊騎着馬的、跟着車的,見王爺馬背上竟帶了個人,雖不敢直視,到底瞄着了個邊角。見那人瘦瘦小小,身穿着個親兵衣服,雖看不大清人長得何種模樣,猛一瞧上去倒有幾分清秀,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雖不敢亂說些什麽,可卻時不時的拿眼擠眉弄眼,顯是把鴛兒當成王爺的男寵了……

“王爺……要不咱們回吧?”本就不習慣坐馬,現下又被人當成了西洋景兒,鴛兒心中自然是別扭得很。

本想着帶她騎騎馬,又久未曾把她攬在懷裏頭了……晚上睡是總怕吓着她,可不就想着帶她騎馬了?現下,倒果非是那攜美同游之時,心下自也淡了三分。可到底心裏不忍,側着頭在她耳邊輕道:“不想再呆會兒了?”

“……您是将軍,現下……可都瞧着您呢。”鴛兒現下怨的倒不是胯下那馬,而是周遭那些人,只覺得着那眼睛都快成了刀子似的。

李飛虎本見王爺騎馬再次出來,只當還要巡視,遠遠的便要過來請安同行的,可沒成想,那馬上竟還坐着一個?

再一恍神,就瞧着那王爺側着臉輕聲跟身前那人說話,臉上那溫柔意兒,倆人那臉竟似貼到了一處一般,哪裏是軍中常見的那個冷臉閻王?!

李飛虎這人本就性子憨直,只看着王爺懷裏抱了個人,那人穿着親兵衣裳,就當成了個男子。瞧見兩人那似是耳鬓厮磨般的樣兒,只覺着渾身發緊,額上那汗就下來了——早些年間,在軍中打仗之時,自己可還同這位一同露天洗過澡、擠挨在一處睡過的!怎的不知他竟好男風?莫非那些傳言皆是真的不成?!

想着,便連打了三個激靈,也不敢上前請安去了,騎馬掉頭便跑。

既騎不暢快,王爺見鴛兒又一身的不自在,雖想帶着她離了大軍往那草原深處游玩一番,可到底人在軍中多有不便,且現下還不知有無敵人,更不敢遠去,只好拉了拉缰繩,帶着她緩步行在馬車邊上。

天上數聲不知什麽鳥叫喚,鴛兒擡頭瞧了上去,只見高處一個黑黑的小點兒,也不知是個鷹還是只隼,正自遨游在行軍路上頭。

王爺見她擡頭,也随着瞧了上去,輕聲問道:“喜歡那鳥兒?”

那只鳥兒小小的,只黑黑的一點兒,極目尚瞧不大明白,只搖了搖頭,忽笑道:“以前不知哪裏聽來的,似有人專門飼養這些鳥,用來報信。”

“報信?”王爺眉頭一挑,“如何報信?”

“好像……劃着圓圈飛,是個什麽意思,然後別的飛法有別的意思,我也沒瞧太細,不過要是真有這些鳥兒用來查探敵情可不方便得很?”鴛兒這裏只是随口一說,不想,身後那王爺卻皺起了眉頭,再擡了頭。

記得前幾日尚在河邊紮寨之時,便見過,只不知是不是同一只……若是……

想着,猛的雙眼一凝,轉頭沖車上坐着的小德子道:“取我弓來。”

小德子不解其意,忙取了王爺那弓。

王爺一手接弓,沉聲對鴛兒道了句:“坐着別動。”人便輕巧一跳,下了馬背。小德子見狀,也忙止了馬車等着王爺。

那鳥飛得甚高,王爺單

膝跪地,仰頭拉起,那弓被繃得幾如滿月,發着“吱吱”聲,似随時要斷了一般。

鴛兒只覺得着心中慌張,莫非自己随意一句話,便讓這位爺生了疑心不成?可那要是路過的鳥兒可怎麽辦?日後再有別的鳥呢?莫不成見一只殺一只?

雖說小心沒大錯,可心裏到底有些猶豫,好在她知這位爺的脾氣,未敢再亂說亂動。

小德子跟小喜子伸着脖子看熱鬧,這二人跟周遭那些兵卒的心思一般:莫非這位爺為了博得馬背上那人兒的意,特特的在心尖面前賣弄武藝不成?

只聽“砰”的一聲,那箭如流行般劃出,于這半中空劃了個圈,竟正正射中那只鳥兒!

“取回來的有賞。”箭已射出,王爺這才擡步收弓,淡淡言道。

幾名騎馬伺候的忙拍馬而去,向着那只鳥兒摔落之處飛奔而去。不多時,果取了回來。

“王爺!好箭法!”那箭正穿了脖子,一箭斃命。

“是何鳥?”王爺問着,部下已經跪地雙手呈上。

“禀王爺,這鳥不大識得,應是只隼,只是……似是有人養着的?這腿上還系着一截鏈子。”

王爺面沉如水,擡手接過那只死了隼,果見右腿上尚挂着截鏈子。

“傳令下去,全軍停下歇息。”

衆人微愣,見王爺那臉色似是不愉,忙低頭領命各自通報。

“來。”把那只隼丢給了一個親兵拿着,王爺走向馬邊去接鴛兒,待鴛兒人下馬後,在她耳邊輕道了聲,“一會兒回車上想想要讨什麽賞?爺皆賞給你。”

鴛兒一愣,擡眼瞧着王爺那嘴邊還挂着絲笑,哪裏還似适才那臉沉着個臉子?忙搖了搖頭:“不過碰巧罷了……哪裏就要賞了?”

“好生想着,莫過了今日,過了,這話便不作數了。”說罷,雙手環着她的腰,将她舉到車板上面,“好生呆着,爺待會兒回來。”

王爺一聲令下,全軍歇息。

幾個前頭後面忙着轉悠着的将領忙忙趕來,會同到了一處,等着王爺吩咐。

“取地圖來。”王爺臉上淡然一片,瞧不出什麽,衆人皆心中惴惴,不知可是出了什麽狀況。

一人取來地圖,王爺站在邊上沉吟半晌,于上面筆畫了下道:“全軍改道,從這邊走。”

“王爺……這可是有些繞遠了?”一位副将低聲提醒。

王爺并未做答,一擡手道:“拿上來。”

衆将官只見一個小兵取了只剛剛射下的鳥兒來,有已然聽着了的,知這只鳥乃是适才王爺為博體己的人兒一樂射下來的,可不知為何現下又當衆拿了出來?

“可有人識得這鳥?”

衆人忙上前仔細瞧着,一人忽一愣,道:“這……瞧着怎像是海東青?”

“海東青?怎麽會在此?”

“嘶……這腳上還有條鏈子?是誰家養着的不成?”

王爺淡淡掃了一圈衆人,方道:“此次出行,可有何人帶着此物?”

衆人忙忙搖頭,這行軍打仗的,誰會帶着這東西出來?又不是提籠架鳥的出去遛鳥。

“可有人聽說,用這鷹隼打探敵情,報信之事?”

适才認出這鳥那将士一愣,忙詫異瞧向那鳥,恍然一拍腦袋:“王爺!确有此事!”

“說。”

“王爺,小人原籍蒙汗國,老家正在山裏頭,來咱們大恒國前曾聽說過,有一種訓練鳥的法子,可讓這隼在半空中察視敵情,只是到底是個怎麽樣卻不清楚,聽說這隼極難訓,數年也未必能出一只,莫非……”

王爺雙目微斂:“早在那長恒河畔之時,可有人見過營上頭有飛着這隼的?”

“似……似是有,可那會兒挨着河邊兒,倒沒太仔細。”

另一人忙道:“禀王爺,河畔之時小的記不太清了,可自打我軍出行,倒确時時常能瞧見有隼在頭頂上飛,适才瞧着,倒跟這只有點兒像,只飛的太高……聽着那叫聲兒倒也像。”

王爺方才點頭道:“便是碰巧的,也小心沒大錯,雖這裏離那蒙汗國尚遠,也難保沒人能弄得來那能探路的隼。不過繞些路罷了,趙統。”

“末将在!”

“加派些人手,若這隼真是敵人之物,想必見這鳥兒回不去,便會派伺候過來了。”

“末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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