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柏雲軒就那麽望着他,後面的肉切好了,一群人端着盤子湊過來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可憐孩子眼淚流成河了。”柏沉松笑着把他拉過去,讓他把手洗了就進去,說院子裏的人手夠了。
柏雲軒還想粘着,轉頭看江一柯身邊圍了一群陌生面孔,他退步還是鑽進了屋子。
楊威就是個人來瘋,站在客廳沙發上打牌撒瘋,贏了就吼,輸了吼的更厲害,加上震耳的音樂聲。柏雲軒在旁邊坐了會兒感覺腦瓜子都嗡嗡的響。
二樓的屋子今天還沒上去看過,柏雲軒問楊威住在哪兒。
“二樓左手第一間,行李學長放上去了,打牌嗎?”楊威攬着柏雲軒脖子,他掙紮着鑽出來,說自己困了,上樓看看。
樓上安靜,門一關就什麽聲兒都沒了。行李箱整齊放在床邊。柏雲軒站在窗邊,正好直對着烤肉爐子,江一柯在人群中極其顯眼。
他只是靠在爐火旁邊的桌子邊上,手裏拿着瓶易拉罐啤酒,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偶爾伸手翻了一下肉。
柏雲軒就那麽看着,倒也沒覺得無聊。他在窗戶上哈了一口熱氣兒,蹲在邊上描繪着江一珂的背影,他看出了神,看到了心裏。他希望那人能擡頭,下一秒就能看到他,像電影裏那樣。
下一秒江一柯沒擡頭,倒是被叫去搬桌子了。一眨眼人影就沒了。
柏雲軒嘆氣,轉身縱身一跳,跳在軟乎床上彈了兩下,手裏揣着手機放了首鋼琴曲,閉着眼哼調子。嘴裏的聲音逐漸變小,昏昏欲睡的時候卧室門吱啦一聲。
“睡着了?”柏沉松笑着小聲問。
柏雲軒笑着翻身望他,搖頭說還沒有。
“想什麽吶?”柏沉松關門,走近坐在床邊,輕輕靠在柏雲軒邊上伸了個懶腰。
柏雲軒像只貓,黏糊的環着柏沉松的腰,腦袋埋在上面不說話,又毫無預兆的猛地擡頭望着他。
“哥,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柏雲軒這會兒倒是不羞了,誠懇望着柏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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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柏沉松看着他笑,手磨着他軟乎乎,太陽底下有點兒發黃的發絲。
柏雲軒笑着,頭一埋,“不告訴你。”
他沒有擡頭,臉死死的繼續埋在柏沉松腹部的衣服上,捂着聲兒說:“你說江哥是好人嗎?”
“是吧。”柏沉松回完又補了一句,“但可能是個複雜的人。”
柏雲軒望着他,翻了個身滾到一邊,躺平在枕頭上,喃喃道:“是有點兒吧。”
柏沉松突然起身看着他,逗他似的,“今兒把眼淚水都流完了,以後應該能少哭點兒。”
“你還好意思說。”柏雲軒怨他,但又想到江哥給他擦眼淚水,下一秒又不怨了,笑着扶柏沉松手臂,“你給我扇風吧。”
“空調還不夠,還要人工給你扇?”柏沉松掐他臉。
柏雲軒叫了兩聲,懶洋洋的趴着,細腿在空中晃,“你以前都給我扇的。”
嘴裏說的以前,确實挺久了。福利院的房間小,兩個人從小就擠一間房,夏天熱了沒空調。柏雲軒那會兒晚上熱的睡不着,恨不得趴在地上睡,地上也沒地板瓷磚,就是粘了灰的地,肯定是睡不了。
柏沉松那會兒大半夜給他扇風,扇的自己睡着了,隔半個小時醒了繼續給他扇。
“上輩子就是個粘人精。”柏沉松笑着說完起身把空調開了。
找了條空調毯給他蓋上,手機嘟了兩聲兒,“我先下去了,肉等會兒好了,你可別一覺睡到半夜。”
“嗯....”柏雲軒已經開始和周公打招呼了。
樓下的吵鬧聲逐漸轉移到了院子裏,尤其是楊威等人的大嗓門,透過三層高的別墅和窗戶傳進了柏雲軒的耳朵了,但這孩子只有睡覺,除非有人叫,不然醒不了。
睡的沒心沒肺的。
樓下的烤肉味兒都沒能把他勾醒。
他夢到了自己在一跳海上飄,周邊空無一人,他喊破了嗓子卻也只有海浪接二連三的水聲。他蜷縮在海面的小木舟上,嘴裏不停喊着柏沉松的名字。
“小軒?”
門口有人叫他,柏雲軒聽的不清楚。
他的肩膀被人晃了兩下,身邊人又喊了兩聲小軒,柏雲軒聞到了點兒烤肉味。
“該醒了。”
柏雲軒突然睜眼,望着面前午後的陽光喘着氣,身子輕飄飄的被掏空了似的,他睡得太久了,久到腦子發懵,從中午睡到了下午,一時半會兒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旁邊坐着個人,柏雲軒這會兒才轉頭看他,“江哥。”
“餓了嗎?”江一柯端着盤子看着他笑,“他們都吃完了,給你重新烤了點兒,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随便弄的,你下去再看看?”
“我不挑。”柏雲軒低頭揉眼睛,突然擡頭沖着人笑,跳下床接過盤子坐在旁邊椅子上。
烤的香腸,蘑菇,牛排,橙汁,江一柯說還有意面,問他要不要吃。
柏雲軒說這些夠了,“江哥你下午都在烤東西嗎?”
“嗯,坐外面還安靜點兒。”江一柯靠在椅子上看他吃東西。
柏雲軒臉上還留着睡痕,肉太多了,吃的他都發懵。他被人盯的不好意思了,叉了塊兒牛肉伸手給江一柯嘴邊遞過去,“你吃嗎?”
江一柯說聞着煙味兒都飽了,吃不下。柏雲軒笑着塞進了自己嘴裏。窗簾沒拉,下午的陽光直透到柏雲軒的身上,他眯眼看着太陽,嘴裏一點一點嚼着香腸,嘴裏說:“真舒服。”
江一柯翹腿看着他笑。
本身安靜美好的場景,下一秒被樓下突如其來的音樂打了個稀碎。吉他聲混着音響麥克風的聲音,炸的二樓的地板都震動。
柏雲軒嘴裏塞着東西,鼓着臉一臉茫然看着江一柯。
江一柯:“他們準備唱歌,帶了樂器,下去看看嗎?”
柏雲軒就是個湊熱鬧的主,吞了嘴裏的香腸,灌了半杯的橙汁,扯着江一柯袖口就朝樓下拉。
樓下像在開演唱會,客廳圍滿了,地板上也坐着人。柏雲軒聞到了酒味,估計是剛才都喝多了,這會兒所有人看起來都有點兒神志不清。
他擡頭看了一眼江一柯,這人看着倒是沒什麽變化。
江一柯領着人走到沙發邊上,讓裏面的人朝裏坐了坐,騰了兩個位置出來。
位置小,兩個人就那麽擠着,柏雲軒覺得自己快坐到他江哥腿上去了。
當然也不是沒坐過。
學長坐在中間拿着話筒唱歌,估計是喝多了有點撒瘋,唱的唱的把自己唱哭了,拍着地板亂喊。最後被柏沉松拉着扯着安慰着拖了下去。
眼見着沒人唱了,柏沉松回頭沖着柏雲軒招手,讓他過去。
“我?”柏雲軒瞪圓眼睛指着自己鼻尖。最後勉強上去了。
他唱歌一直好聽,之前高考畢業那段時間柏沉松朋友開了家酒吧,剛開業的時候,柏雲軒還過去當了半個月的駐唱。
當然前提是柏沉松在底下盯着,不然就柏雲軒那個白淨模樣,早就被人拐走了。
“那我....随便唱了。”柏雲軒在起哄聲中吸了口氣兒。
他盤腿坐在中間的小毯子上,拿吉他調了兩個音,話筒有點兒高,他得稍微伸着點兒脖子才行。
他唱了一首喜歡你。
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唱這首,就是心裏有了調子,脫口而出就唱了。
江一柯偏頭靠在沙發背上,翹腿懶洋洋的看着他笑,柏雲軒就那麽擡頭瞄到了,碰到了那雙眼睛,他心尖一顫,慌忙把眼神收了回去。
“那微笑的眼睛,連日落也看作唇印...”柏雲軒好死不死的又擡頭瞄了過去。
他看到了江一柯的笑,看的他心裏像棉花似的軟了,臉一紅,結果唱跑了一個調,慌張回過神兒唱完了最後幾句。
他放下吉他想找個人少的地兒坐着,奈何連個座位也沒有。
他硬着頭皮又走到了江一柯邊上,腿蹭着腿靠在了一起。
“你唱歌很好聽。”江一柯還是說了一句。
柏雲軒望着他極其客氣又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謝謝。”
江一柯還想說點兒什麽,“那你.....”
“學長,你現在忙嗎?”溫琴突然站在旁邊笑了笑,“我有幾個視頻,想讓你幫忙看一下可以嗎?”
江一柯一愣,看着她,“好。”
位置寬闊了,柏雲軒倚在江一珂剛才坐過的地兒,那裏還帶着滾燙的體溫。他盤腿縮在沙發角落裏偷偷瞄着角落客桌邊的兩個人。
江一柯低頭看着ipad,溫琴坐在旁邊湊過去,臉上一直挂着笑,江一柯一直在點頭。
聊的很開心。
吉他聲,音響聲,旁邊還有一堆撒酒瘋的聲兒,柏雲軒心裏亂成了一團粥。他起身去找柏沉松。
柏沉松在打電話,面色不好,皺着眉倚在廚房門上,用着極其冰冷的聲音在回話。
他就聽到一句,“我們不認這個人,我和小軒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哥,出什麽事兒了?”柏雲軒很少看到柏沉松對着電話發脾氣。
柏沉松明顯吓了一跳,看着他放輕了聲音,“沒事兒。”
“....好。”柏雲軒知道他哥的脾氣,有事兒打死也不說,怎麽問也問不出來。
外面的天兒黑了,柏雲軒上樓拿了瓶花露水,準備去門口院子裏透個風,酒味聞的他腦袋暈。
他恨不得在花露水裏泡個澡,噴完了小半瓶。
晚上有一點風,吹着舒服。角落裏留了幾個露營用的懶人椅,柏雲軒就那麽慵懶的躺在椅子上,在黑暗的小角落裏閉眼吹風。
不知道什麽時候,旁邊的椅子吱啦一聲,柏雲軒睜眼笑,“你聊完啦?”
“嗯,随便答了兩句,沒別的。”江一柯坐在了邊上。
兩個人不說話,就那麽吹風。
後來柏雲軒才想起來,拿着花露水,“江哥我給你噴一點兒,別被咬了。”
江一柯說不用,柏雲軒說用。
然後他像陀螺似的圍着江一柯轉了一圈,唰唰的直朝他身上噴,江一柯被嗆得打了兩個噴嚏,拖着拽着把他按到了椅子上。
柏雲軒咯咯咯的笑,江一柯也陪着笑。兩個人坐了不知道多久,後來柏沉松估計找不到他,推門出來了。
柏沉松:“小軒?”
江一柯剛想出聲,柏雲軒把他嘴巴捂住了,笑着搖頭不說話。江一柯明白他那點兒壞心思,便偏身擋着他。
他身上的黑衣服遠處看不見,柏雲軒穿的白色。
柏雲軒被人環在了懷裏,雖說沒有完全貼着,但他還是感受到了溫度和熱氣,他盯着江一柯近在咫尺的臉,盯着他的鼻尖,都快對眼了。
柏沉松沒聽見回聲,進屋了。
江一柯移開身子後,一陣風吹過來,把熱氣兒都吹散了,柏雲軒像只熟蝦似的縮在椅子上不說話了。
後來柏雲軒被風吹的酸了眼,靠在椅背上說:“江哥你困嗎?”
“不困,平時睡不着,今天更睡不着了。”江一柯笑,“你上次說唱歌能入眠?”
“嗯,我給你唱,一會兒你就困了。”柏雲軒笑的像個棉花糖,把江一柯看愣了。
江一柯答:“好。”
柏雲軒直起身子小聲給江一柯哼歌,把自己會的睡前曲子全部都唱了一遍,江一柯一直認真聽着。
他聽着歌,看着人,心裏發軟又發麻,偏偏自己又一點都不困,被這小孩勾的反而更精神了。
倒是柏雲軒,自己唱的唱的困了,偏頭直接靠在江一柯肩膀上睡着了,沒聲兒了。
是真的能睡。
他後來被江一柯抱着上了樓。二樓房間裏,楊威剛洗完澡,濕着腦袋在打游戲。看到江一柯進來吓了一跳。
“又睡了?”楊威都驚了,這柏雲軒睡眠太好了,難不成上輩子上只粘人精屬性的王八?
“嗯,我上來的事兒別給他哥提,你也早點兒睡吧。”江一柯把他放床上,蓋好被子,拉好窗簾悄悄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