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鴿子
林諾抱起一枚金幣, 從圓桌跳到高背扶手椅裏, 在椅墊上摟着金幣趴了下來。
雷恩已經出門了。
林諾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晚上23點。
他在扶手椅裏滾了兩圈, 猶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在房間裏溜達兩圈。
不過,考慮到自己有可能跳下去以後,就再也爬不上來了, 林諾又忍住了「探索騎士的房間」的沖動。
算了, 老老實實等着吧。
正在這時, 林諾清晰無比地聽見,飄窗上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噠, 噠,噠……”
這是什麽, 啄木鳥嗎?
然後, 林諾聽見, 窗外傳來了低低的叫喚聲“少主!”
林諾尾巴都要炸起來了。他也顧不上再去想能不能跳回來的問題, 直接往地毯上一竄, 然後連跑帶跳地沖到飄窗前, 再沿着窗簾爬到了飄窗上。
果然,窗戶外, 赫然就是圓滾滾的地精。而且,這地精還騎着一只同樣胖乎乎的鴿子!
這景象, 讓林諾多少有些眩暈。
他從留出一條線的窗戶縫裏探出腦袋,小聲道:“你沒事啊, 太好了。”
地精哽咽着說:“多謝少主關心!都怪我魔力不夠, 不能及時變回人, 才讓少主受了驚吓——”
林諾趕緊打斷圓滾滾:“咳, 說起來,你為什麽在這裏?這只鴿子又是怎麽回事?”
圓滾滾道:“少主,我看到您上了騎士的馬車以後,就一直偷偷跟着,跟了這一路——後來,我看到騎士又出門了,就想着接您走。”
“接我走?”林諾愣了。
圓滾滾繼續「呱呱」道:“對對。您上次不是說要回王宮?這次,我帶着鴿子精一起來了。”
“對了,這只鴿子叫馬丁,就算我又突然變不成人了,馬丁也可以載着您飛到王城門口的。”
說完,圓滾滾努力扒拉着窗戶縫,道:“少主,快走吧。要不您和騎士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萬一他發現您的真實身份了,您要怎麽辦哦。”
林諾的爪子在飄窗上刨了刨,怔愣地想着:是啊,我最怕的不就是被雷恩發現自己到底是誰麽?我趕快回到王宮,然後吸滿魔力變回人,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不就是我一開始的計劃嗎?
現在出現這麽好的機會,自己就應該趕快和圓滾滾一起離開啊。
林諾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
23點15分。
這個時間,雷恩是在哪個角落,尋找他不可能找得到的小王子呢?
·
此時的雷恩,正縱馬飛馳,奔往法羅城城東的一座至高神教教堂。
他現在的确是要去找一個人。只不過,他要找的可不是人形的林諾,而是維特·齊格飛主教。
這位主教的姓名,是十分鐘以前,羅伊·克蘭門特發給他的。
今天早上,小王子殿下失蹤以後,雷恩就聯系了羅伊,讓他去打探,大王子奧圖私底下聯系最緊密的教會人員有哪些。
和平素冷若冰霜、難以被讨好的雷恩·克蘭門特不一樣,羅伊是個臉上總是挂着微笑的陽光青年。
而且,他天生就不讨厭社交,也不排斥貴族之間的阿谀奉承。對于宮廷內的游戲,比如臺球、紙牌,以及戲劇和舞蹈,羅伊都有着十二萬分的興趣,樂于嘗試。
這麽一來,那些讨好不了雷恩的人,往往就會圍繞在羅伊身邊,試圖「曲線突破」。
所以,羅伊在宮廷內的人緣可以說是非常之好。
許多的宮廷秘事,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羅伊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絕大多數時候,雷恩對這類消息都沒什麽興趣。像這樣主動拜托羅伊打探個什麽消息,還真是破天荒地第一次。
于是羅伊鉚足了勁,用了一整天的時間,總算打聽出來,大王子奧圖曾經好幾次去找過城東的維特大主教。
這位維特·齊格飛大主教,掌管了整個首都教區的教內事務,在至高神教內部也是數得上號的人物。
雷恩原以為,上次狠狠敲打過奧圖安插在林諾身邊的內線以後,能讓奧圖有所收斂。沒想到這人鬼迷心竅一般,竟然敢再給林諾下藥。
除去奧圖的膽大妄為讓雷恩有些吃驚以外,還有一點,讓他非常在意:自己幾乎天天都同林諾在一起,而且林諾身邊的侍從,自己也都排查過一遍,不應該還有奧圖的內線了。
所以,奧圖到底是怎麽給林諾下的藥?!
現在出于身份限制,出于「王室的契約」,盡管雷恩已經逼問出奧圖的所作所為,暫時也不能直接削了他。
所以,雷恩決定先把這個躲在奧圖後面,源源不斷提供道具的黑手給剁了。
片刻後,大教堂別具特色的屋頂輪廓已經出現雷恩的視線中。
他再縱馬馳騁片刻,終于勒停黑色駿馬,翻身下馬後大踏步地走向教堂正門。
他沒有費心繞去教堂的後門,沒有那個必要。
按照至高神教教規,教堂是24小時開放的,任何需要向至高神尋求告解或者庇護的人,都可以随時進來。
但現在,這位周身煞氣的騎士,顯然不是來尋求庇護的。
同其他至高神教教堂一樣,為了突出教堂的神聖莊嚴,大廳的穹頂挑得極高,地面被打磨得光可鑒人。
大廳裏,數十盞枝形吊燈從頂部垂下,無論日夜,都照得廳內亮光閃閃,照得四周的壁畫莊嚴動人。
在大廳右側,有一架體型龐大的管風琴,整整占據了數十平米,足足幾層樓高。
這架管風琴,若是沒有魔力維護,怕是需要數十人才能為其鼓風。但灌注魔力後,任何一位教士,都能獨自用它演奏出豐富的和聲。
現在,管風琴前就坐着一位身披教袍的中年男人,正閉目演奏着。
這中年男子,頭發花白,慈眉善目,臉上長年挂着慈悲的微笑,正是備受教民熱愛的首都教區大主教——維特·齊格飛。
維特主教的雙手十指在黑白琴鍵上靈活翻飛着,腦袋随着樂曲而不停擺動。空曠的大廳內,回蕩着管風琴氣勢雄偉的鳴奏聲。
随着樂聲的節奏變化,雷恩的腳步也起了變化。原本大步流星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甚至有意無意地踏着節奏,踩着點的往裏走。
待雷恩走到管風琴前時,維特主教在琴鍵上重重一按,奏出最後一個音符,然後緩緩擡起頭,側過臉對着雷恩問道:
“從不向神明祈禱的克蘭門特爵士,竟然也會來到這「離神最近的地方」。請問,您是要向神尋求什麽幫助呢?”
雷恩盯着這毫無懼色的主教,嘴角下沉,嘴唇微張,像是要開口說話。
然而,他立刻就發現,自己好像連一個詞語都無法說出來了。
察覺到這點以後,雷恩迅速伸手向腰間,準備拔出佩劍,但是,他的手,僵硬在腰帶的位置,再也不能挪動半分。
這時,向來鎮定的聖騎士,眼底終于現出幾分驚疑之色,俊美精致的臉龐也染上一層怒意。
“哎呀呀,”維特主教仍然沒有站起來,只是轉過身體,帶着那種堪稱慈祥的笑看着雷恩:“閣下似乎身體有些不适?是不是發現,自己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了?”
雷恩眉頭緊皺,冷冰冰地望着這人。
維特的手指在琴鍵上又按動一下,發出一個沉悶的重音,在大廳裏引起一陣陣轟隆隆的回音。
“閣下,今天有人在王宮裏四處打聽我,我便猜到,或許您是有事要與我商量。”
“閣下又向來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啊,上次和您對話的那個小貴族,我們小王子殿下的侍從,叫什麽來着,杜瓦爾男爵?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發爛發臭呢。”
“所以,我心裏實在恐慌得厲害,自然就稍稍地做了些準備呢。”維特的語調近乎謙卑,可話裏話外,又是說不出的得意。
維特緩緩站起,望向大廳深處至高神神像的地方,做出一個虔誠祈禱的姿勢,道:“知道閣下擅長使用魔力,為了保護我自己,我便向神尋求幫助,在這裏布下了一個小小的、能暫時封印魔力的魔法陣。剛才的樂曲,就是開啓這魔法陣的鑰匙。”
“現在,您身上已經連半分魔力都沒有了。”
“附帶的,您還會手腳癱軟,肌肉不受控制——哦哦,您居然還能站在原地,沒有癱倒,啧啧,不愧是訓練有素的騎士,絕不會做出有損尊嚴的行為呢。”
維特的臉上,居然是貨真價實的敬佩神情。
而雷恩,身體稍微搖晃了一下,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好啦,既無法驅使魔力,也不能揮動佩劍的克蘭門特閣下,這下我可以放心地和您對話啦。”維特笑得一臉坦然。
他再次奏出一節短短的旋律,待回音完全消失後,笑道:“閣下,您可以開口說話啦。”
雷恩面色蒼白,費了極大力氣才問出一句話:“你給林諾下的什麽毒?”
維特一臉真誠地說道:“閣下,嚴格說來,那都不能算作毒藥,只是會将小王子殿內已經碎掉的「印記」,再粉碎得更徹底一些而已。”
“如果放任不管,小王子殿下也就是會比普通人虛弱些,最多是癱在床上不能走路而已,并不會有性命之虞呢。”
雷恩的額角輕跳,勉強擠出兩個字:“為何?”
維特并不奇怪為什麽雷恩會問出這句話,坦然答道:“閣下,難道您不認為,對于您的家族,奧圖王子是一個特別合适的繼承人嗎?”
“您看,奧圖王子沖動,魯莽,體內魔力稀薄,特別容易被控制——”
“閣下啊,您的家族,早就被稱作「隐形的王族」。”
“反倒是身為王室的海因裏希家族,只會躺在您的家族之上吸血而已。”
“而且,幾乎歷任家主,都會因為保護王室而死于非命——克蘭門特家族立下的功勳,終究只能淪為海因裏希的陪襯。”
“您,作為克蘭門特家族最年輕、最有實力的新任家主,真的就甘心于此嗎?真的就打算為這個愚蠢的海因裏希家族,獻上自己的生命嗎?”
“當然,我明白,您受限于王族契約不能背叛王室,那為什麽不幹脆選擇一個最好操縱的繼承人呢?”
維特的臉上,竟是一副憂心忡忡,深深為雷恩感到不甘的模樣。
雷恩盯着維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恐怕,想要操縱王室的,是教會吧?”
維特一臉坦然:“閣下,教會只是想向您尋求合作,一起分享勝利。”
接着,維特垂下眼皮,擺出一副恭順的姿态:“閣下啊,您要明白,教會才是至高神的真正代言人。”
“這些年來,老國王雖然沒有明令限制我們,卻也不肯痛痛快快地确立我們的地位。”
“這種神權與王權分立的情況,早已是薩羅斯特發展的桎梏。”
“我們所要做的,不過是想要打破這個桎梏而已。”
雷恩眼底的驚疑之色漸漸散去,重新回到那種波瀾不驚的狀态。
他緩緩道:“哦,看來教會真是沒有留給我什麽選擇呢。”
維特主教一臉謙卑,道:“閣下,您若是能和奧圖王子一道,宣誓成為至高神在人間的侍奉者,那定然是最符合神的意志的做法。”
雷恩嘆了一聲,道:“可惜。”
維特頓了兩秒,反問道:“可惜?”
有什麽可惜的?這位克蘭門特,莫非腦子已經不好使了?
雷恩搖搖頭:“可惜,我還以為你身為至高神教的大主教之一,能透露出些更有用的信息。”
“沒想到,不過是如此無聊的理由。”
維特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準備從琴凳上站起身來,卻「哎吆」一聲,跌坐回去。
他的肩膀上,像是壓了千斤重的擔子,壓得他快要直不起腰來。
“說起來,維特主教的演奏技藝的确不錯,不如再為你自己最後演奏一曲吧。”雷恩冷冷地說道。
接着,維特驚恐地發現,他的手按到琴鍵上,開始不聽使喚地彈奏起來。
莊嚴肅穆的樂聲,萬馬奔騰一般在室內回響。
每一個音符,都猶如尖刀在他身上割下;每一個重音,都如同重錘直接敲到他的天靈蓋上。
維特主教一邊彈奏,一邊撕心裂肺地呼喊起來:“不!不!停下!不可能!你這魔鬼!你到底做了什麽!”
雷恩神色自如地拔出雪亮佩劍,擱到維特頸邊,冷聲道:“克蘭門特家的騎士,永遠不會毫無準備地踏入戰場。你這用音樂開啓的魔法陣,在我進門的一瞬間,就已經被我改寫了。”
“看在你這麽配合的份上,我允許你選擇:是被抽幹魔力後變成一灘爛泥,還是體面地死在劍下?”
維特倒吸着氣,牙齒上下打戰,嘴角鮮血滴落,聲音發抖道:“你,你,這可是在教堂!你決不能在教堂殺掉神的侍奉者!這是神所不允許的行為!”
聽完維特的話,雷恩臉上露出一個優雅的笑:“這有何不好?”
“這可是「離神最近的地方」啊,你稍後就能更好地侍奉神了,不對嗎?”
說話間,那鋒利無比的劍刃已在維特堆滿皺褶的頸部上劃出一道血印。
這番話,徹底擊碎了維特主教內心最後一絲希望。
他涕淚齊下,聲音有如破了的風箱般嚎哭起來:“不!不!救命啊!”
就在雷恩面無表情準備揮動劍刃時,教堂沉重的大門,「轟」一聲打開了。
“克蘭門特閣下!請住手!”一位披着紅色教袍的男子,神色匆匆地跑了進來。
雷恩手上一滞,轉頭盯着這沖破魔法陣的人。
“克蘭門特閣下!”紅衣男子手中高舉着一枚光芒四射的戒指,道:“我帶來了教宗的口令!”
紅衣男子沖到雷恩面前,喘着氣道:“教宗說,他聽聞了維特的作為,深感震驚。還請克蘭門特閣下将這膽大妄為的叛逆者,交由教會處置,不要弄髒了閣下的聖劍。”
雷恩看着男子手中獨一無二、辨識度極高的教宗戒指,冷笑一聲:“啧,教宗大人真是好及時,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部下在做什麽嗎?”
紅衣男子深深鞠躬,道:“教宗說,他為自己的疏忽向您致以深深的歉意。”
“同時,他還讓我提示閣下,不要為了這麽一個狂妄的叛逆者,耽誤一年之後的「授劍儀式」。”
“畢竟,只有在教宗的主持下,才能完成王子與您之間的最終儀式,才能确認克蘭門特家族與海因裏希家族血契的存續。”
聽完紅衣男子的話,雷恩眉頭挑動,嘴角下沉,一臉陰郁。
但最終,他緩緩擦拭着劍身,收回佩劍,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教宗好好主持教內事務。否則,我不介意代勞。”
紅衣男子的腰彎得更深,嘴裏說道:“感謝克蘭門特閣下!”
雷恩收起劍,不再看這兩人一眼,轉身走出了這座燈火通明的大廳。
在他身後,維特主教「咚」一聲癱到地上,涕淚滿面,扯着紅衣男子教袍的一角,道:“您總算趕到了!我還以為,剛才真的會死在他劍下!這一代的克蘭門特居然是個瘋子!純粹的瘋子!”
紅衣男子帶着嫌惡的神情,扯回教袍道:“該說的話,你都說了吧?”
維特向前爬了兩步,試圖去抱住紅衣男子的腿,道:“當然!我按照您教我的話,一個字不拉的都說了!”
紅衣男子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喃喃道:“很好,很好,不枉教宗對你的栽培……”
聽到這句話,維特面露喜色,剛想擡頭——
「轟」一聲,紅衣男子的五指已經按到了維特的天靈蓋上。
不出五秒時間,這位大主教閣下便化為了一具幹屍,幹屍的面孔上,還保留着那大悲大喜的可笑神色。
紅衣男子收回手,看都沒看這幹屍一眼,只是望着已經阖上了的沉重大門,喃喃自語道:“果然不出教宗所料……即使小家夥體內的「印記」都已經碎掉了,克蘭門特還是會選擇這一位呢……”
·
淩晨兩點。
雷恩的公館前。
雷恩剛下馬,兩鬓斑白的老管家便迎了上來,看着雷恩,擔心道:“主人,您臉色不太好。”
雷恩輕咳一下,道:“我沒事。這段時間,有什麽人,或者什麽奇怪的動物來過嗎?”
老管家搖搖頭:“倒是沒什麽人來。不過,我看見有只鴿子在您房間外面飛了一陣,然後又飛走了。”
雷恩皺着眉頭,快速走上了樓梯。
這幾步路,他走得并不算輕松。
維特·齊格飛能成為至高神教的大主教,就意味着他并不是個草包。要改寫他的魔法陣,也不是彈指一揮的事。
其實,在邁進教堂的那一瞬間,即使已經做了防備,雷恩還是被帶着詭異魔力的音符正面擊中,嗓子裏當即就一股腥甜。
好在幾個音符之後,雷恩摸索出魔法陣的核心,然後迅速改寫,才能在最後完成反噬。
在回來的路上,他給自己用了大量的治療藥粉,總算強撐着回到了公館。
他現在應該趕緊查看傷口,應該更換藥粉,應該用晶石補給魔力。
但他什麽都沒做,只是忍着痛快步上樓,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
當他想要推門進去時,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些猶豫。
他定定神,輕呼口氣,終于還是推開房門,看向了卧室。
小桌上,散落着四枚金幣。
還有一枚金幣落在扶手椅上。
但那又蠢又呆的小家夥,已經沒了蹤影。
房間裏,也聽不見任何小家夥的話語。
又……跑掉了?
雷恩原本就發白的面色,更加難看起來。
他緩步踱到房中,一臉的陰晴不定。
這時,垂在飄窗旁的窗簾動了動,窗戶嘎吱響了一聲。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窗戶縫裏擠進來,然後從窗簾後探出個小腦袋,沖着雷恩「啾」了一聲。
雷恩這才緩緩摘掉黑色鬥篷,扯掉手套擱在了一邊。
他蹲下來,對着林諾道:“怎麽還不睡。”
林諾又「啾」了一聲,意思是:乘涼去了。
雷恩藏住眼中的笑意,沖林諾伸出手,像是想讓這小家夥走過來,再抱到懷裏摸一摸。
林諾躲在窗簾後面,一臉警惕地看着雷恩,抽了抽鼻子,不滿意地「啾」了一聲:
空氣中,怎麽有血腥味?這騎士到底是去了什麽地方?
待林諾啾啾完之後,雷恩像是對他失去了興趣似的,自己收回手站了起來,還用手指在圓桌上敲了敲,道:“快睡,要不永遠長不大,烏鴉都能吃了你。”
說完,這人轉身進了浴室。
林諾咬着爪子,憤憤地想:什麽長不大!早知道我就不等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