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佩是怎樣被炮灰的
那一劍切得相當之深,顧氏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白湘湘顫抖着手去探顧氏的氣息,顧氏已經毫無生氣了。
手中的軀體漸漸冷下去,白湘湘愣了好久,才“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死去了?白湘湘想起來到這個陌生時代的第一眼,見到的那個眉目明麗的溫柔女子——若不是顧氏的悉心照顧、愛戀包容,她恐怕無法在這個與她原本的思想格格不入的時代生活到現在吧?
她的母親是個驕傲倔強的女子,卻惟獨對她低語溫柔,她的母親對任何人都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卻惟獨對她展露難得的、親切的笑容。她的母親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啊……
可是,現在這具冰冷的軀體宣告了這一切的破滅!
蕭鴻似乎沒想到顧氏竟有如此剛烈的性子,一時之間有些怔忡。周圍的衛兵們也被這出人意料的一幕驚住了。不管怎樣,顧氏的愛女心切觸動了他們,他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老母妻兒,泛起一陣心酸。
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古如此!
時間仿佛被定格在這一刻,空氣裏寂靜得只剩下白湘湘的悲恸之聲。白湘湘旁若無人的放聲大哭着,好像要把一生的淚水都要哭幹一樣。
她原本以為,她還可以回去的,她不過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連同顧氏、顧淮等人也不過是她生命裏的過客。後來,她慢慢的發現,這個世界多了許多她放不下解不開的東西,那些東西的另一端系着絲線,牢牢的牽制住了她。
親情、愛情、友情,不管在哪一個時空,都讓人感動。
可是,為什麽她剛剛明白這些,就要失去她最親的母親呢?為什麽上天要這麽殘忍?為什麽?
白湘湘驀然想起顧氏剛才說的話,那些只言片語和蕭鴻今日的行為牽扯到一起,終于慢慢勾勒出一個她疏漏的真相。
新帝登基、肅清天下,覆巢之下,又豈有完卵?
心頭大震,母親顧氏雖然強勢,卻不是個沖動的人,她如今一意尋死,難道說……外公家真的出事了?
一念及此,白湘湘連忙站起身質問蕭鴻道,“蕭鴻,你是不是還去了我外公家……你是不是血洗了……”後面的話梗在喉中,卻是無論如何再也說不下去。
蕭鴻瞥見白湘湘哭得紅腫的雙眼,心下莫名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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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憐惜,可是白湘湘憤怒痛恨的目光讓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立場,他語氣上揚說道,“是,如你所想,顧府不久前已經完全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不,不可能……外公是前朝太傅,顧淮又是國子祭酒,新帝他怎麽敢如此膽大妄為……整整一府的人命啊,他、他,就不怕失了天下民心!?”白湘湘踉跄了幾步,難以置信紅着雙眼喊道。
“呵,天下民心?”蕭鴻哂笑,“沒有這民心,新帝不還是穩穩登上了帝位?既然如此,又要這勞什子的天下民心有何用?”
“好好好,你夠狠!新帝夠狠!”白湘湘以手指着蕭鴻和阮欣欣,痛訴道,“今日你們滅了顧家滿門、亂殺忠良,不就是要逼死我麽?好,很好,我白湘湘便了了你們的心願,只不過,你們記住了,我白湘湘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白湘湘憤恨的說完,撿起顧氏掉落的長劍便往脖子上面抹去,她清晰的瞧見蕭鴻和阮欣欣眼中露出如出一轍的喜悅之色。
當初是如何瞎了眼,才看上這樣狼心狗肺的渣男的?
當初是如何犯傻,才會毫無知覺的當了一個惡毒的女配,平白的為阮欣欣這個弱質纖纖的白蓮花女主鋪橋搭路的?
一直以為自己是故事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女主,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這些風雨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在那對惡心的男女主團圓的時候劈死自己,這才是結局呵。
她白湘湘終是成了別人故事裏的悲催女配!
“叮”的一聲,眼前飛快的掠過一個什麽暗器,正正的打在了白湘湘提起的長劍上,劍身劇烈震動掉落在地,白湘湘的手腕也被震得生疼。
擡起眼來,無望的視線中卻出現了一個令白湘湘驚喜交加的熟悉身影。
“顧淮?!……你沒有……你還活着,太好了!……”白湘湘才硬壓下的眼淚此刻又翻湧出來,瞬間就模糊了她的視線。
顧淮是一路狂奔而來的,氣息還有些不穩,此刻他輕柔的攬過白湘湘,修長的手指撫着白湘湘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背,話中卻帶了幾分莫名的怒氣道,“湘湘,你怎麽還是這麽不懂事!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不知是不是白湘湘的幻覺,她似乎聽見顧淮哽咽的聲音。記憶裏的顧淮,不管是小時候與她勢不兩立的他,還是長大後有些難懂的他,都不曾有過這般脆弱的樣子。顧淮,他一直
是強勢而優異的,這一點他完美的繼承了顧家的優良傳統,所以白湘湘不能相信顧淮會在她的面前啜泣。
一定是她聽錯了。顧淮,是那種寧可流血至死也不會輕易掉一滴眼淚的男人。
可是,外公死了啊,顧府的人都死了啊……心中的苦楚漫天遍地的湧了上來,白湘湘控制不住的顫抖。
“顧淮,顧淮……蕭鴻那個混蛋帶兵血洗了顧府……顧淮,外公他……死了……娘,也死了……”白湘湘上氣不接下氣的在顧淮懷裏哭訴道。
“我知道,我知道……”顧淮的聲音也是低沉悲痛的,他心裏的哀傷并不比白湘湘少一分,可是他是一個男人,更是白湘湘現在唯一的依靠,他不可以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軟弱,“湘湘,不要害怕,還有我在呢,我會一直一直保護着你……你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知道麽?”
白湘湘胡亂點了點頭,此刻她的腦袋中很亂,一會兒是顧氏慘死在眼前的場景,一會兒又仿佛看見顧府被殺戮的血腥場面,一會兒她又覺得顧淮似乎會離開她……
顧淮一直在溫言安慰着她,一遍又一遍,臉上仿佛雲拂遠山般的靜谧柔情,看得曾經和他共事過的馬副将擦了擦眼睛、一臉驚悚,顧府二公子顧淮,竟也會有這樣溫柔的表情麽?
白湘湘終是漸漸平息了心中的噩夢,只是仍舊低泣着,無助的縮在顧淮的懷裏。
顧淮的腦海裏忽然竄進一個古怪的念頭,是不是只有在這個時候,惡名滿京城的白湘湘白大小姐才會像普通女孩子一樣安靜的伏在他懷裏?這一幕,在他的夢裏出現過多少回他已經記不清了,可是,真正夢想成真的時候,為什麽卻是這樣令人心碎的場合呢?
是不是只有當湘湘失去所有親人的時候,她才會想起這裏永遠有一個人在守候着她?是不是他注定只能遠遠的看着她在別人的懷裏笑得燦爛,卻只能讓她在自己的懷裏哭得傷心?
為什麽,他不能讓湘湘在自己的懷裏幸福,為什麽,他連争取的機會都沒有,就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
他不能留下湘湘一個人……湘湘死心眼,又愛犯迷糊,若是再被蕭鴻這樣的衣冠禽獸騙了,那可如何是好……他不能死,他要守在湘湘的身邊……
顧淮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若是白湘湘此刻擡頭定會發現,顧淮的臉上已是蒼白如紙了。他咬了咬牙,硬生生的扛住了洶湧的倦意。
一旁的蕭鴻早已等得不耐煩,何況面前又是他此生最妒忌最羨慕之人顧淮,他便更是沉不住氣了,“顧淮、白湘湘,你們唧唧歪歪得夠了吧?都死到臨頭了,剩下的話留到陰曹地府去敘吧!”
蕭鴻說着手一揮,後面嚴陣以待的衛兵當即得令向顧淮兩人沖來。數十把刀劍毫不留情刺向兩人的身體。
顧淮的嘴角卻扯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微弱弧度,他的眼睛很黑很亮,用白湘湘的話說,就像是點染了朗朗夏日裏的夜色一般,說不清的好看。他的身姿俊逸,只站在那裏便流轉出一身風華,可是此時靜靜站立的他,卻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魚肉。
白湘湘感覺到遍布的殺氣,探出頭來小心的扯了扯顧淮的衣角,“顧淮,這……”顧淮摟緊了她,唇緊貼着白湘湘的耳郭輕輕說道,“湘湘,相信我。”
就是這一句話,卻讓白湘湘安心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像顧淮一樣給她這樣的安全感,她信賴他,無理由的,毫不猶豫的。
就在那些衛兵的刀劍将要觸及兩人衣角的前一秒,那些衛兵紛紛倒下了,無數的羽箭從各個地方射向了顧淮的方向,倒下的卻全是蕭鴻帶來的衛兵。如此箭無虛發的神箭手,世上并不多有。能夠聚集這麽多神箭手的人,世上也并不多見。
想到某個可能性,蕭鴻有些驚慌,可是目光觸及到顧淮越顯蒼白的神色,他的心情又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顧淮既然敢賭,他又有何不敢?何況,顧淮他,撐不了多久了。
剩下的衛兵見到同伴紛紛倒下的屍體,不免心生懼意,不敢再攻擊顧淮二人。畢竟顧淮的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硬來只能是送死。
蕭鴻拊掌大笑,“顧兄,你真是好計策,引得我中了你的圈套,無辜折損了這許多部下!”
顧淮微微挑眉,神色不變,“蕭大人在開玩笑吧?顧某這點雕蟲小技,和您不聲不響帶了大隊精兵殺人放火比起來,哪裏稱得起“好計策”三字?另外,鄙人姓顧,您姓蕭,顧某可記不得有過那些喪盡天良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自來熟親戚。”
蕭鴻大怒,顧淮這是明擺着在羞辱他,可惜,顧淮說的,又偏偏句句屬實,竟是無從反駁。
“蕭郎,你還好吧?”一直縮在蕭鴻身後毫無存在感的阮欣欣忽然冒出一句,只是她的目光卻有意無意流連在顧淮身上。
“我沒事。”蕭鴻壓制住滿腔的怒氣,對着阮欣欣
勉強一笑後又意味深長的看着顧淮說道,“有事的人應是另有其人才對,顧兄,你說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