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得一回聽牆角
絮兒一路小跑着進了白湘湘所住的院子,一路上撞到許多府裏的下人,不過衆人一看是大小姐白湘湘身邊的大丫鬟絮兒,也就陪個笑臉,把怨言都吞進肚子裏了。
白湘湘一直恹恹的呆在屋子裏等着絮兒的消息,這會兒,她的耳力竟是出奇的好,老遠就能聽出絮兒的腳步聲,頓時一個機靈站了起來,略微蒼白的臉上說不出是什麽表情。
因為一刻都不敢耽誤的緣故,絮兒也是跑得氣喘籲籲,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冒出了點點汗珠。
“絮兒……怎麽說?”白湘湘有些焦急的問。
絮兒的神情卻似有苦難言,在白湘湘的目光壓力下扭捏了半天,才試探着開口,“小姐,有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您要先聽哪一個?”
透過開着的窗子,能夠看到碧色的空中有飛鳥掠過,一下子消失無跡。
白湘湘無奈,怎麽絮兒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犯迷糊?她根本不在乎什麽好消息、壞消息,她只想知道丁強丁壯的事辦得怎麽樣了!到現在為止,她都快為這件事逼瘋了。
絮兒見白湘湘一臉接近崩潰的表情,連忙倒豆子似的全部說出來,“奴婢剛才聽了小姐的吩咐出府去找丁強丁壯,誰知道在半路上遇見方寬方大人,奴婢本來是沒注意到他的,倒是方大人認出奴婢還喊住了奴婢,詢問了小姐您這些天在幹什麽……”
白湘湘保持良好的耐心聽絮兒繼續說下去。
“……方大人最後讓奴婢轉告小姐,說既然赴了小姐的宴,定會傾力幫助,只是不能保證;然後奴婢就繼續去找了丁強丁壯,他們跟奴婢描述了當時的情形……然後……”
“然後怎麽樣?”
絮兒小心翼翼的看了白湘湘一眼,才道,“他們覺得她們實在可憐,而且又是小姐的……他們把人給放了!”絮兒幾乎是以壯士斷臂的心态說完了最後幾個字。
白湘湘的心也随着絮兒的話語沉了下去。
“放了?!”出乎意料的,白湘湘并沒有大喊大叫,或者憤怒得摔桌子砸椅子,卻只是無意識的輕輕嘆了一句,像是在質疑什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她白湘湘擔驚受怕了幾天,特意囑咐在小路上劫道,并且事無巨細的告訴他們詳細做法,甚至不惜……居然就這麽輕易的放了?
絮兒一向不是吞吞吐吐、拐彎抹角的性子,除了在非常時刻偶爾發愣外,其他時候都是很伶俐的,不然顧氏也不會單單讓她跟在女兒的身邊。今日絮兒一反常态,白湘湘現在才知,原來是絮兒早就知道自己會因為丁強丁壯沒有辦好事情而生氣,才故意拖
延時間不肯說。難為絮兒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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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又能理解,她白湘湘的一片苦心!
她估算出了阮欣欣大概就會在這幾日投奔到白府,故而特地派出先前收服了的丁強丁壯兄弟,希望這兩個匪徒出身的人能順利幫自己阻止阮欣欣。白湘湘知道阮欣欣此時還不是最後那個引得衆人競折腰的女主角,可白湘湘依舊不能小看她,所以白湘湘才狠下心用了同情心不多的那兩兄弟,沒想到,卻還是失了算!
以為來得及的,将一切的不利因素都扼殺在萌芽狀态,卻沒想到,第一步,就輸的極慘。白湘湘不可抑制的想到前世蕭鴻的背叛、母親的慘死、顧淮的深情以及自己的可悲下場,憤怒和不甘一點點彙聚起來,那種恐懼和疼痛,把她的心髒壓得死死的。白湘湘沉默了許久許久,才鎮定下來,不會的,她一定不會讓悲劇重演。
“你,去告訴丁強和丁壯,從今以後,他們和我白湘湘再沒有一點關系。去賬房以我的名義提出五十兩銀子給他們,讓他們離開京城,滾得越遠越好。”白湘湘面無表情的說道。
“小姐!”絮兒的眼睛裏有着驚慌,想要勸阻、想要替他們求情,可最終只是動了動嘴,什麽也沒說,便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
白湘湘想,也許絮兒對她是有一絲埋怨的吧,這麽不留情的驅逐了他們,可是,這才是真正的白湘湘啊,那個不會原諒別人、做事惡毒的白湘湘。
她就那麽站着出了一會兒的神,等到感覺腿都有些酸了,才邁開步子,走出了自己的小院。
白湘湘一路走得很慢,步子放得也輕。像是要配合她這種心境,周圍的景物也漸漸變得清冷,花木有些稀疏。
眼前出現了一個獨立的半舊小院,門窗時間有些久了,顯得略微斑駁,可是門廊下站着的那幾個精神奕奕的丫鬟,卻立時讓這沉沉的小院有了許多生氣。
一個年紀略大、容色俏麗的大丫鬟已然看見了白湘湘,笑着迎了上來道,“大小姐,您怎麽得空來了?今日天氣正好,來這兒曬曬太陽吧。”其他幾個丫鬟卻都是二等的,比不得剛才說話的翡翠,都對白湘湘行了禮後,默默的退下去了。
白湘湘便點頭問道,“翡翠,母親不在裏面麽?”其實,想也知道顧氏是在的,自從五年前不知為何顧氏與白湘湘的父親白煥大吵了一架後,顧氏就以禮佛為由搬到了這處偏遠的院子裏,幾乎終年都不出去。而對翡翠有此一問,是因為白湘湘對這個母親重視的丫鬟也很尊敬,再來也想知道顧氏此刻有何要事。
翡翠卻被白湘湘難住了,按說白湘湘是顧氏嫡親
的女兒,什麽也不該瞞着才是,偏偏剛才顧氏遣散衆人的時候特意囑咐了一句,這……想到顧氏見到女兒那種油然而生的慈母之情,翡翠抿了抿唇,道,“小姐,鄭嬷嬷在裏面呢,既然小姐來了,翡翠想起還有些事,暫時離開片刻。”
白湘湘也明白了翡翠的意思,笑道,“好,你去就是。”
看着翡翠的身影消失了,白湘湘走進幾步湊到窗下,猛然聽到一聲“白煥那個老匹夫還真當我不存在了麽?!”如河東獅吼震耳欲聾,白湘湘再熟悉不過,這不是自家老娘還能是誰?
只不過,白煥是湘湘父親的名字,何以顧氏如此生氣,何以顧氏要遣散了所有丫鬟和鄭嬷嬷單獨談事,甚而,恐怕連白湘湘都瞞着?白湘湘越想越迷惑,身子不自覺的更加貼近窗下,聚精會神的聽着屋子裏的談話,絲毫不曾意識到她現在的舉動是多麽不合常情。
鄭嬷嬷是做姑娘的時候就跟着顧氏的老人了,對顧氏的炸毛倒是很習慣,絲毫沒有被吓到的樣子,只是柔言安慰道,“夫人,您看您又這樣了!當初若是您忍讓着點,老爺也不會下不來臺的,哎……”
顧氏的話裏依然火藥味十足,“難道還是我的錯麽?……”鄭嬷嬷立刻打斷了顧氏,“夫人,小心隔牆有耳!” 顧氏安靜了片刻,随後似乎帶了冷冷的笑意,“好,這我暫且就不說他了,可是,如今湘湘長大了,他竟然又要自作主張把湘湘嫁給……”顧氏的聲音忽然壓低,像是有所顧忌,白湘湘驚訝于事情牽扯到自己,支起了耳朵去聽,卻也沒聽出個名堂來。
鄭嬷嬷依舊是勸慰,“夫人,這不事情還沒說出來嗎,何況這也只是打聽到的消息,或許老爺也只是這樣想想罷了。”
“你不用替他說話,不值得!他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五年前我就看明白了。他這種人,難道還要等着他來親口對我說麽?還是說,要等到事到臨頭,再忍氣吞聲的接受現實?我可以,湘湘不可以!”說到最後,顧氏的話已然是十分的堅決,也顯露出她的決心。
鄭嬷嬷嘆了口氣,有些惋惜的說道,“夫人,何必要這樣為難自己呢,最後苦的不還是……”
顧氏卻對鄭嬷嬷的話置若罔聞,“你讓人繼續盯着去,一有新的消息就繼續告訴我。我雖然人在這偏僻的地方,卻不是怕了他。”
鄭嬷嬷卻忽然不合時宜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夫人當然不是怕了老爺,老奴可還記得當年夫人年輕的時候,是對老爺拳打腳踢,動不動讓跪三天祖宗祠堂的,呵呵,那時候啊……”鄭嬷嬷意猶未盡的樣子,像是對當年的事情
很是懷念,然而顧氏的一句話打斷了她的回憶。
“已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麽!”顯然是厭倦了。
鄭嬷嬷驚覺自己作為一個下人失了言,遂連忙說道,“也就是想到如今的大小姐可和夫人當年的蠻橫像得很呢,讓人無端的就想起從前的日子來。”
說到自己的女兒,顧氏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來,對顧氏而言,在這個白府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女兒,自小便将她放在手心千疼萬疼的寵愛着,“湘湘肯定是像我,不過,女孩子還是文靜溫柔一些的好,這樣以後才能找個好人家。”
“大小姐是個美人胚子,性子又率直,哪裏會有人不愛的?”鄭嬷嬷順口就說道,這倒真是鄭嬷嬷的真心話,不過,這也不過是因為鄭嬷嬷從小看着白湘湘長大,情分不比常人罷了。
顧氏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何況前頭已經有了一個例子,“男人有幾個可靠?只我們顧家的男人還算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其他的,大都是些愛着嬌滴滴的柔弱美人的窩囊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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