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吃醋 鬧小脾氣

牧子期竟然笑了。

他在朝沅的面前很少笑,這樣一笑,竟如春風般醉人。

朝沅親自幫他拉了簾帳,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快點閉眼,好好休息。”

牧子期這才聽話地合了眼。

他确實累了,伴着這安神香,很快入眠。

走出寝殿之後,朝沅才吩咐芒望:“時刻備着吃食,等他醒了,就端過來。吩咐禦膳房,做些他喜歡吃的。”

朝沅叮囑完這番話,芒望便有些局促道:“啓禀陛下,奴婢還不知牧大人喜歡什麽,陛下可否明示?”

這一問,倒是也把朝沅問住了。

朝沅躊躇半響,這才道:“你暫且備些尋常吃食,等他醒了,你親自問一問。”

芒望這才點頭稱是。

朝沅又走出幾步,忽而問道:“芒星去哪了?怎麽不在近前伺候?”

芒望垂首道:“芒星總管可能是在休息。”

朝沅蹙了蹙眉:“如今上夜的活兒都不用她做了,她還休息什麽?她這日子,真比朕還過得肆意啊。”

芒望垂首不敢搭言。

而朝沅回首看了六覓一眼,六覓立刻會意,點了點頭。

許是有人去提醒芒星了,不出兩刻鐘,芒星便趕緊去禦書房奉茶。

彼時,朝沅正在處理奏章。多數奏章,她都是掃一眼便上了朱筆。整整一大摞,沒一會兒就處理過半。

等到芒星進來的時候,朝沅已經差不多快忙完了。

朝沅見她端茶過來,倒也未飲,只是放下了朱筆,擡眼看着芒星:“去哪了?”

芒星趕忙道:“奴婢晨起之後,應王君之命,帶着牧大人去了一趟朝陽宮,之後,又去了一趟內務府,打點一下賬目。”

朝沅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看來你還挺忙的。”

芒星連忙俯身跪地:“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啊?”朝沅笑問。

芒星顫聲道:“奴婢沒有一大早在禦前伺候,懶散懈怠,望陛下降罪。”

“以後朝陽宮的事,自有朝陽宮的人來請。朝陽宮上上下下的奴才可不少,勞煩不到你這位禦前大總管。還有,以後摘星臺的人,都由朕直接管轄。摘星臺雖不是什麽要緊的差事,可也不是後宮的人,你派人叮囑王君一聲,朕的人,還輪不到他來管教。他身子一向不好,讓他安心養病,少管閑事。”

朝沅表面上是輕飄飄一句告誡,實則,是連後宮的事,都不讓元鶴軒插手了。

畢竟他一直體弱,裝病不肯侍寝,那就讓他“囚”在朝陽宮,一直病下去算了。

芒星深覺不妙,從前的陛下,可是舍不得王君受一丁點委屈。可如今,王君明明已經邁出那一步了,陛下竟然在關鍵時刻忍住了沒有碰他。

要知道,這幾日陛下和牧子期,那是時時都要膩在一起的。

芒星急忙忙寫了兩張字條,一張托人送去了朝陽宮,而另外一張,她喚來了一位負責采買的宮女,小聲叮囑她道:“将這東西,速送到潮汐亭。”

而芒星這邊才剛開始動作,六覓便急忙到朝沅跟前禀告。

六覓道:“陛下,這芒星有大問題,若是屬下現在着人去攔截,還能攔住那張字條。”

朝沅沉吟了稍許,這才擺手道:“不必,朕大概猜到她會在字條上寫什麽,若這個時候攔截,只會打草驚蛇。”

六覓擰眉:“可是陛下,潮汐亭來往之人太過繁雜,一旦她進了潮汐亭,咱們很難抓到她和什麽人互通消息。”

潮汐亭是宮外文人雅士聚集之所,自前朝起,便不限于是王孫貴族可入。

神都中名人雅士,學識過人者,也可進潮汐亭飲酒作詩。

這等文雅之地,元堂肯定是不會去的。

元堂武藝騎射皆是上佳,可于詩書一事,她卻是大大不通。朝沅少年之時,元堂還曾給她做過一個月的伴讀,後來先帝見元堂讀書太差,生怕朝沅被她影響了,便将她趕出宮去。

元堂就是個粗人,不過她也知廉恥。她若去了潮汐亭,那就是明着讓旁人笑話。就算是誰把刀駕到她脖子上,她都未必肯去。

想及此,朝沅忽然輕笑了一聲,道:“事情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朕還以為,這芒星是元堂拉攏的人。如今想來,并非如此啊。”

上一世,元鶴軒帶兵逼宮之時,元堂确實不在身側。

元堂和元鶴軒并非同父所出,元堂是元大将軍嫡女,身份尊貴。而元鶴軒出生的時候,元大将軍的正夫早就病逝兩年了。元鶴軒的父親,就是元府的一個小厮,還是元大将軍酒醉之時,才寵了他那麽一回。

神域王朝嫡庶尊卑并不那麽分明。再者,元大将軍膝下唯有元堂和元鶴軒兩個孩子,自然也不會有人拿元鶴軒的身份說事。

而且,元鶴軒又是先帝欽定的未來王君人選,誰敢議論他那身份低賤的父親?

元堂性子跋扈,對她這個弟弟,其實并沒有那麽好。

朝沅細細想來,覺得元鶴軒上一世,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逼宮謀逆,也不太可能是為了讓元堂坐上王座。

他入宮之後,一直別別扭扭不肯侍寝,沒準是心有所屬,為什麽人守着清白。

上一世,朝沅就懷疑過。可是她派人調查了幾番,都沒查出什麽名堂。

神域男子,未嫁之前都極少抛頭露面,元鶴軒從小到大,都沒和什麽女人來往過。

朝沅那時候還想,他心中,是不是還念着她的皇姐朝升?

除了朝升,元鶴軒的生命中,哪有什麽其他女人。朝沅從前一直這樣誤會,她甚至說話做事,都學着朝升的樣子,只求着元鶴軒能多看她幾眼。

可是她打扮得再像朝升,元鶴軒都不曾注意過。

那麽,是不是他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呢?

想來想去,朝沅只覺得腦仁疼。

朝沅吩咐六覓:“繼續盯着芒星和潮汐亭那邊,事無巨細,任何疑點,都要來報。”

六覓退下之後,朝沅展開朝堂百官名冊,盯着上面那一個個名字,她只覺得無論前朝還是後宮,可用可信之人,都太少了。

芒望進殿問朝沅是否要擺膳之時,朝沅這才收起了名冊,道:“擺駕星辰臺,今日午膳,朕去那邊吃。”

朝沅連着兩日臨駕星辰臺,星辰臺寥寥幾十禦君,都眼巴巴地在一旁候着。若能入了陛下的眼,哪怕是做個侍君也是好的。

然而,朝沅卻連看都沒看他們,直接去找了邵奕他們。

邵奕退燒了,精神看着也不錯。

見到朝沅過來,邵奕激動莫名,連忙要下床跪拜行禮。

朝沅忙上前按住了他:“你還病着,不必多禮。”

邵奕家道中落,入選星辰臺已經是他此生大幸。他從前甚至都不敢想,他竟還能親眼見到陛下、而且陛下,還待他這般好。

饒是再知禮之人,這會兒亦是雙眼含淚,幾度說不出話來。

古意在朝沅跟前,倒是随意了一些,他忙湊到朝沅跟前道:“陛下您都不知道,臣同邵奕說,陛下昨個親自來看他,還親自照料過,他都不肯相信,說臣糊弄他。”

說完,古意沖着邵奕俏皮一笑:“如今親眼見到陛下了,你可信了?”

邵奕含羞帶澀,垂眸點了點頭。

其實邵奕的長相,在星辰臺禦君中,算是格外出衆的。

眼下,他雖病着,可那張俊美的面容卻是掩飾不住的。

邵奕的身段也不差,筋骨柔軟,腰細腿長,神域男子追捧的弱态美,在他身上表現得是淋漓盡致。

朝沅想,将來他年紀到了,出了星辰臺,定能嫁個好人家,做個正夫也是綽綽有餘。

可是上一世,他還未滿二十五歲,便死在了朝沅眼前。

朝沅心中不忍,便扶起他道:“起來用膳吧,朕吩咐人做了些清淡的。”

許是病着,又或許是邵奕心中波瀾太盛,他一雙眼濕漉漉的,連手不知道擺放在哪裏才好。

朝沅幫他們三個夾菜的時候,邵奕更是要起身連連稱謝。

最後還是司墨按住了他道:“坐着,安安穩穩吃你的就是,陛下不會怪罪你的。”

古意也笑着對朝沅說:“陛下,邵奕他就是太激動了,以後和陛下熟絡了,也就好了。”

朝沅笑了笑道:“朕看邵奕好得差不多了,雖說是初秋,天氣還是涼了一些。星辰臺到底不比太極宮。一會兒用完午膳,你們三個便收拾收拾東西,一道去太極宮伺候。”

邵奕心下惶惶,忙道:“陛下,臣還病着,臣擔心過了病氣給陛下。”

朝沅面色溫柔:“不會,朕與你同桌而食都不怕。而且,只有将你們幾個放在朕身邊,朕才放心。要不然離得太遠,朕總擔心你們被人欺負。”

這一次,不僅是邵奕心中感動,連古意和司墨都眼含熱淚。

朝沅将他們三人接出星辰臺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

彼時,牧子期才剛剛睡醒。芒望一邊服侍他用膳,一邊問:“陛下讓奴婢問問牧大人,素日裏都喜歡吃什麽。如此,奴婢也好記下來,讓禦膳房安排。”

牧子期頓了頓,眼中看不出什麽情緒,只道:“我什麽都好,不挑食。”

芒望頓了頓,倒也沒多說。

不過芒望是個穩妥的人,見他一直沒動羊肉和蝦,便出聲問:“牧大人不喜歡吃羊肉嗎?奴婢見羅漢大蝦,您也沒這麽動。”

牧子期這才點頭道:“牛羊肉我都不喜歡吃,蝦我也極少食,吃多了,身上容易起疹子。”

芒望垂首道:“是,奴婢記下了。”

等到牧子期用完午膳,芒望派人來收拾的時候,這才道:“其實牧大人喜歡吃什麽,直接吩咐奴婢就好。您在宮中,不必如此拘謹。”

牧子期未接這話,只擡首問她:“陛下可用過午膳了?”

芒望點頭:“已經用過了,陛下今個在星辰臺用的午膳。”

牧子期頓了頓,沒吭聲。

芒望以為他是不高興了,便沒再多言。

牧子期換好衣服去禦書房伺候的時候,古意和司墨也在。

牧子期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古意歡快的聲音。

“陛下,您牆上挂的這把短刃可真精致啊,臣可以拿下來看看嗎?”

朝沅笑逐顏開,滿臉寵溺:“你喜歡就送你了。”

古意驚呼一聲,笑得秋波蕩漾:“謝陛下。”

牧子期站在原地,看着他們三人之間歡快的氣氛,心下郁郁。

朝沅看到牧子期之後,倒是對着他招了招手:“你醒了啊,過來,到朕身邊來。”

牧子期點頭稱是。

朝沅剛剛寫好一幅字,那字體鸾飄鳳泊、遒勁有力,當真妙極。

“這幅字不錯,送予司墨吧,你們留着挂在房中。”

司墨面色一喜,忙上前謝恩。

牧子期端正在原地,目色冰涼。

朝沅并沒有注意到牧子期的情緒,她随意地攬住牧子期的腰,對着司墨道:“下面那一幅,送給邵奕。”

司墨點頭:“臣替邵奕收下了,他看到了一定很高興。”

牧子期歪頭看了一眼,朝沅只寫了兩幅字,似乎沒有多餘的再送給他了。

以往,只要朝沅與牧子期親近,太極宮內的宮人便會悄悄退下。

如今,朝沅都快将牧子期抱在懷中了,古意和司墨也沒有退下的意思。

牧子期沉悶稍許,像是故意鬧小脾氣一般,順着朝沅的手,緩緩往上,一下一下,撫着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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