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案

“嗯。”宣行道:“我娘掌管着家裏的開支,在外做了些生意,她有些東西要賣到外地,又沒人可幫忙的時候,我就拜托你大哥幫忙,幸好不多,也沒麻煩很多次。”

“哦。”沈訣應了一聲,拿過最新的一封信,“那這封信能給我嗎?”

“當然。”宣行将其他信件都整理放回了桌子上,“我讓廚房溫着飯菜,要吃點東西嗎?”

沈訣将信封收到枕頭下面,笑得十分開心:“要。”

宣行沒追究他那天晚上是怎麽甩開了保護他的人,也沒問在尋不到人的那幾個時辰裏他到底去了何處,沈訣也省得解釋了,懶洋洋的在床上養着,連晨練都免了。

直到第三天,這一天是他逃走之前約好了要去見宣行的日子,他只糾結的一秒,就再次躺下來了,跑都跑了,他難道還會去自投羅網嗎?

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反而是宣行在天蒙蒙亮,要上早朝的時候叮囑他,說是自己不回來吃飯了,讓他好好吃飯。

沈訣睡得迷迷糊糊的,應了一嗓子翻身繼續睡,等到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卧房外的下人已經恭候多時了,聽到動靜就連忙布上飯菜。

他匆匆吃完飯就到院子裏看花,好一會才轉頭問候在一旁的甲一:“大人呢?”

“大人有差事,今日可能要晚些才回來。”甲一回道。

沈訣聽得眼皮一跳,突然想到了今天是什麽日子,才驚起一秒,就很快躺了回去:“那行吧。”

直到太陽逐漸從院子移到走廊上,沈訣才起身回屋,推開卧房的門,就看見一個身影站在窗前,見他進來,還笑眯眯的沖他點頭。

沈訣看見常同一緊張就把門給砸上了,将甲一關在了門外。

甲一反應慢了一步,鼻子與門板來了個親密接觸,撞得他兩眼冒金花,鼻血橫飛,他捂着鼻子看着眼前被關上的門,心裏琢磨着沈公子是不是不高興了,一邊問:“沈公子怎麽了?”

“沒事。”只是一個呼吸間,沈訣已經安下心,重新将門打開,不好意思的看着甲一:“對不住,剛剛手滑,你鼻子沒事吧?”

“沒事。”甲一疼得直抽氣,眼淚在眼眶裏來回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他是個猛男,不能哭,“沈公子一會要吃藥了,您是想休息嗎?”

“嗯。”沈訣十分歉意的又沖他道歉,讓他去找巫醫看看鼻子,把人打發了之後,才轉身再次關上門。

窗前的常同已經自顧自倒上茶水,見沈訣走過來,擡頭打量着他的臉色:“熬過來了,身體不錯。”

沈訣坐到他對面:“你來做什麽?”

“來看看某個傻子會不會真的去赴三日之約。”常在坐在那,神情自若得猶如自家卧房。

沈訣無奈搖頭:“那你現在見到了,我沒去。”

“挺好的。”常同,“還沒傻到份上。”

說歸說,常同看完他之後也沒有立即離開,沈訣倒不認為暗影都這麽閑,只當他有其他事要跟自己說,也沒急着先開口,斯條慢理的等着。

常同咕嚕咕嚕灌下一壺水見沈訣還沒開口,就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先找了個話題:“宣行從大理寺借了人馬圍了柳葉湖與望月樓,你不去是對的。”

“嗯。”沈訣戳着桌子上的盆栽。

“如果你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常同将後半句話說出來了,“我可以代你去一趟。”

沈訣直起身子看他:“替我去刀光劍影的地方?算了,你到底要做什麽,前日多謝你的藥包,若是有什麽要我幫忙的直說便是了。”

他說完之後常同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你是沈起萍的次子,沈訣是嗎?”

“不是。”沈訣否認的話脫口而出。

常同倒是被他拒絕的速度搞懵了,好一會才肯定的說:“你是,沈起萍的次子字青陽,宣行不止喊了你一次,而且那天晚上你的确進了沈家宅院。”

沈訣沒說話,就這麽看着他,一向沒臉沒皮的常同今日倒是率先敗下陣來:“好吧,你不是,我有事要請沈家幫忙,你能幫忙搭線嗎?”

這次他倒是松口了:“什麽忙?”

“幫我找個人。”常同道:“是一個姑娘,比我大一歲,今年約莫雙十二年紀,十年前從桑侯途徑寧陽,去投奔江南烏氏,沈家若是幫我這個忙,我必相報。”

“找人。”沈訣聽到不是什麽大事,也松了口氣,這個人情他還是還得起的,“人我幫你找,就當是還之前搭救的恩情了。”

“真的?謝謝風馳。”見沈訣真的應下了這件事,他那張長年蒼白的臉居然有了一絲血色,将那女子的面貌特征說得十分詳細,還怕沈訣記不住,自己提筆畫下來。

沈訣就在一旁看着,他落筆沒有任何的遲疑,一筆一畫勾勒出那女子的樣貌,長得十分好看,笑眼彎彎讓人一看就心生喜悅,常同應該在心中将人描繪了千萬遍,才能将人畫得如此傳神,沈訣看着都感覺那姑娘下一秒就能紙中走出來。

直到他擱筆,沈訣才開口:“這姑娘莫不是你心上人,長得真好看。”

“之前行走江湖時認識的姑娘。”常同約莫是從來沒跟人聊過這些,語氣有些懷念,“十年都過去,恐怕早就嫁人,我只是想知道烏家人對她好不好,不想去驚擾她。”

“嗯。”難得遇見有情有義的人,沈訣接過畫卷,如果說之前只是為了還情,這次他是真的想幫,“畫技了得,像是會活過來一般。”

常同聞言,笑了笑了,眉宇間有些心酸:“小時候學的,不成體統,只是經常琢磨她的模樣,才畫得稍微好些。”

這只是稍微好?沈訣無語凝咽,他若是小時候畫成這樣,都得少挨不少板子,也不用被阿娘提着耳朵念叨了,說他只鑽武藝從不肯在琴棋書畫上多費功夫。

沈訣将畫放在窗臺上等待晾幹,常同的視線依舊流連在畫上:“她應該是長變了,這畫只能用作參考。”

“你放心。”沈訣道,“我會讓沈家人好好幫你找的。”

常同聽到他的話,将視線收了回來,重新放在了他的臉上:“沈家是江南大戶,有你的承諾我很放心,風馳,我記得沈家沒有犯什麽大事,你是怎麽進來的?”

“什麽叫大事?”沈訣看似看着畫紙,實際上正在發呆,聽到常同的話才轉頭看向他。

常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抄家滅門的大事。”

沈訣原本懶散的雙眸猛地震動,他心頭掀起驚濤駭浪,卻不敢在常同面前表現出,裝作十分平靜的問:“你家是犯了什麽事才抄家滅門的?”

“貪腐。”常同苦笑一下,“我家在寧陽,是那的太守,家中十分闊綽,我從小錦衣玉食,沒受過什麽苦,直到十一歲那年,上面派人來查寧陽大旱餓死百姓的事情,我才知道爹爹貪污了多少錢,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家的錢是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我全族都被砍頭,只有我活着被送到宮中,進到了暗影中,自此變成影子。”

沈訣心頭一片亂麻,腦海裏似乎狂風呼嘯而過将他的思緒全部摧毀,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最終只是發出沙啞的啊啊。

常同被他的模樣吓了一跳:“你家中的事比這還大?先別急,我不問便是了,別急。”

沈訣端着常同倒過來的溫水,顫抖着手喝了一口,才微微有些定心。

抄家滅門的大罪,此時這七個字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良久他才狀似回到常同的問題反問道:“暗影一共七十三人,難道人人都是抄家滅門後的遺孤嗎?”

常同這次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嘆了口氣道:“風馳,你忘了我跟你一樣是暗影,我們都曾學過如何分辨一個人是不是在說謊,而且還是你現在心境大亂的情況下,你不是抄家滅門進來的,你是怎麽進到暗影裏的?”

沈訣沒想到這一開口就把自己給賣了,果斷閉嘴不說話,專心喝手裏的溫水。

見他實在是不想說,常同倒也沒再追問,繼而回答了他的問題:“暗影七十三人,不管是生是死,全都是罪臣亂臣的遺孤,無一例外。”

沈訣心中已經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親耳聽到還是十分震驚,良久才放下了手裏的茶杯:“我進暗影五年了,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又能怎麽辦呢?他難道真的不進暗影嗎?難道他要眼睜睜看着沈家家破人亡?

他做不到,所以必然會選擇進暗影,現在糾結這些已經沒意義了,沈訣努力回想當年發生的事情,卻發現自己一向不關心朝政,根本無法知道當年的真相。

反而是常同比沈訣早進暗影五年,知道得多些:“若僅僅是當年刺殺陛下的事情話,你家其實是受了無妄災。”

“我知道。”沈訣不想多說,“爹爹辭官前便是跟我說,伴君如伴虎,還不如回家打理生意來得輕松自在,他不想繼續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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