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馬車徐徐前進着,路上并不颠簸但奉月坐着十分難受。分明是大夫人說要與自己說話,上了車她卻并沒有開口的意思。為了緩解不安,便看着窗外風景,試圖轉移自己的焦慮。

“月兒,你可聽說過一種名為蛇香草的藥物?”大夫人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奉月心中緊繃的弦,“據說這種藥物只生長于皎月谷。”

奉月怎麽會不知道蛇香草呢?蛇香草毒性大于藥性,因此更多的人是用它做毒物,根據人的體質差異,毒發時間也不同,有的人中毒一兩年都沒事,有的人卻一兩天都撐不過,但無論多久,都是要毒發的,一旦毒發,必死無疑。奉月自己身患寒疾,連靠近蛇香草都是禁忌,只是在穆修竹的醫書上見過罷了。

“月兒并未見過。”奉月并沒有真實見過,也算不得說謊。

“前幾日劉大夫拿着一種藥物上門來詢問你父親,剛好你父親不在,我見那藥物有幾分像蛇香草又不能确認,聽劉大夫說蛇香草只生于皎月谷,故而問問你。”大夫人解釋道。

奉月溫順地答道:“女兒學識淺薄,還望母親體諒。”

“我也是一時想起了,不知道便算了。”

蛇香草的确只産于皎月谷,産量極少,危害性大。穆修竹為了避免它為禍性命,鏟除了不少,只留下極少一片用來研究醫治疑難雜症。

奉月沒有說話,突然想起奉玫和奉心的婚事,不由地多了句嘴,“母親可聽二娘三娘提起兩位姐姐的婚事?”

“聽她們提起過,不過這事還要跟你二叔三叔父親好好商量,沈家的女兒,不是誰都配得上的。”大夫人緩緩道。

“月兒倒覺得,配不配得上無所謂,二位姐姐喜歡就好。”奉月聽到大夫人如是說,擔心大夫人将自己也許配給所謂的門當戶對的人,于是趁此機會探探大夫人的口風。

“喜歡?月兒,你年紀還小,等你再長大兩年,你便會知道,門當戶對對沈家來說,是多麽重要。”大夫人頓了頓,“若是你不滿意,那這兩年你便好好挑選一下,看看配得上你的人有哪幾人,在他們之中你喜歡誰,我能做的,便是向你父親提議将你許配給他。”

奉月愣住,“兒女婚配難道不是母親做主麽?”

大夫人道:“心兒和玫兒的婚事自然是我做主,但你的婚事,豈是我能随随便便指定的?你的婚事,是要經過你父親二叔三叔以及東沈家的那些人一起商定的。”

原來大小姐這個位子如此沉重,婚配如此簡單的事怎麽就變得如此複雜?奉月想到自己婚配年紀到了就要這樣被打發出去,愈加沉悶不已。

大夫人将奉月的心緒都看在眼裏,表情淡淡的,似乎她說的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法改變的,那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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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聽見車夫停馬車的聲音,大夫人問道:“憐風,怎麽回事?”

“回夫人,是昨天路上那個小乞丐。”

“給些錢讓他走。”

憐風從荷包拿出一些錢扔在面前,“快走,不要擋在這裏。”

小乞丐沒有動。

“夫人,他不肯走。”過了一會兒,憐風走過來道。

奉月将頭探出去,只見一個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跪在地上,頭埋得不能再低,便問道:“為何攔道?”

小男孩沒有出聲,似是吓壞了,憐風喝道:“小姐問你話呢。”

“請小姐收我為奴。”小男孩顫抖着聲音,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在哭,聽得奉月心軟。

“将頭擡起來。”

小男孩緩緩擡頭,卻也不敢看她,垂着眼眸。奉月見他身形消瘦,臉部因為太瘦而下凹導致顴骨突出,皮膚略黑,可以用醜來形容了。心想,難怪他将頭埋得那樣低。

“我身邊不缺人,府裏也不缺人,你還是收下銀子另覓主子罷。”奉月并未打算收下這個髒兮兮的男孩。

“小姐。”男孩猛地看向她,奉月對上他驚慌的實現,心驟然一跳,“只要小姐收留我,任憑小姐差遣。”

大夫人此時發話了,“月兒,既然如此,你就把他收下罷,祛寒院加上思月憐風也就八個人,多他一個又何妨?”

奉月心中本糾結不已,聽到大夫人如是說,便同意了,“你先跟着一同回府罷。”

回府後,奉月突然想到奉心和奉玫的婚事,在祛寒院一杯茶還沒喝完就去了靈竹院,發現靈竹院并沒有下人看守,便徑直走了進去。

“二姐,你是說你喜歡李公子?”奉心震驚地看着奉玫,難以置信,“李公子是東沈家那四娘娘的兒子,是沈奉丹的表兄,還是城主之子,那樣的身家地位,大娘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昨晚我們見過了,他說了,過段時間他就來提親。”說起李雲致,奉玫心中蕩起漣漪,“更何況,我已經是他的人了。除了嫁給他,我也沒有選擇了。”

“若是這件事被外人知道了,你可知道你是要被關進暗室打死的啊。”奉心急得額頭冒汗,沈奉玫行事實在魯莽,若是李雲致沒有來提親她可怎麽辦?

奉月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了,她回走一段距離,思月見她的眼色,大聲道:“小姐,前面有階梯,您小心。”

“明久你安排好了嗎?”奉月問道,明久是奉月給那個乞丐男孩取的名字。

“安排好了,跟在如安身邊學做事,過幾天就按照小姐吩咐把他送到武學堂去習武。”

正說着,奉心将門打開,笑道:“月兒來了啊,快進來,我和二姐正說着要去看你呢。”

“既然二姐也在這裏,那我就不用一個院子一個院子跑了。”奉月笑道。

奉玫站起來,為奉月倒了一杯茶,“月兒,喝茶。”

“怎敢勞煩姐姐親自斟茶呢?”奉月客氣道,随即疑惑,“為何不見伺候的人?都偷懶去了麽?我定要告訴母親,好好整治一下這些不知好歹的下人們。”

“是我身體不大好,他們一個個滿臉擔憂,我瞧着心煩,便将他們都打發走了。”奉心解釋道。

奉玫趁機轉移走話題,“月兒剛剛說到靈竹院是有何事來着?”

奉月心知肚明,既然給了臺階,也就順着下了,“我是來告訴二位姐姐不必過于擔心婚事,母親還要與二叔三叔商量。你們若是跟二叔三叔好好說說,也不是沒有轉機。”

“只怕是父親也會支持母親。”奉玫心中一沉,自己的父親在外好幾月都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何時回來,只怕把自己嫁出去了他還不知道呢。

奉心一想到自己父親那精明的眼睛,想必要嫁之人不會是自己能左右的,她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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