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東沈府的人再次齊聚一堂,沈安言坐在高堂上,問道:“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呢?今天是團圓的日子也不回來麽?”
“回父親,老爺們派人回來說福臨寺梅花正豔,他們明日才歸來。”元氏恭敬道。
“罷了罷了。”沈安言略微惱怒,又很快平靜下來,“你們将前幾日的事先放一放,現在是歡喜迎春的日子,不要找些晦氣。都聽明白了?”
“是。”夫人小姐們齊齊答到。
沈奉丹心有不甘,放一放,再放衣服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元氏看出女兒的憤恨,捏了捏她的手,小聲道,“在祖爺面前,收斂些。”
午時團圓飯後,夫人們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沈奉毓被沈二夫人推到沈安言身邊伺候,沈奉丹乖巧地坐在元氏一旁,被夫人們的話逗得大笑。可心中有石頭,再怎麽開心也是心不在焉的。
沈奉月去找沈奉心,見沈奉心待在一棵脫了葉子光溜溜的樹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去玩,在這裏幹什麽?”
“我不喜歡湊那些熱鬧,一個人安靜點,也能清醒些。”
沈奉卿此時走過來,“四處找你不到,适才聽丫鬟說看見你往這邊來了才……”見到沈奉心,“心妹妹也在啊。”
沈奉心向他點點頭,知道他是來與沈奉月一起玩的,“你們去玩罷,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诶,姐姐。”沈奉月站起來叫住她,她卻沒有停腳步,也就随她去了。
街上張燈結彩,小攤販最喜歡這樣的日子,不僅賺錢多還熱鬧有趣。
沈奉月見到滿大街的人擠過去擠過來,有人為争奪一只燈籠吵鬧起來,惹得攤主不得不快速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結果其中一個不要了,說她不喜歡與別人用一樣的東西,另一個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也不要了,說了句同樣的話,然後二人各自随意選了一個燈籠便走了。
沈奉月想走近瞧瞧燈籠是什麽樣的,好不容易擠過去,剛拿起燈籠就有一只手與自己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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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這只燈籠我家小姐要了。”
“旁邊不是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麽?”
“這兩只我家小姐都要了。”
沈奉月原本也就沒打算要買,就給了他,擡頭看去,原來是剛剛争奪燈籠的兩位小姐中的一位,不由地笑了。
“你笑什麽?”沈奉卿問。
“我正想,若是我,我必定會回來将兩只燈籠都買走。沒想到,那位小姐就派人來了。”
沈奉卿看了那小姐一眼,“那是李府的小姐,确實蕙質蘭心,有幾分聰明。”
“哦?你認識她?”
“陵川幾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與沈家有來往,孩子們幼時一起玩耍也是常有的。”
沈奉月笑,“那倒是。不過看你對她如此贊美,難不成你與她……”
“你想什麽呢?”沈奉卿敲打沈奉月,“許多事情,是不能輕易說出來的。”
安逸城站在高樓上,看着擁擠的人,格外寂寥。萬家燈火,無人為他留燈,他一笑,是啊,都盼着他死呢,怎麽會讓他回家呢?
穆亦修慢步走到他身邊,“怎麽?想回去?”
“你不在宮裏陪着你父皇母妃,跑到這樣的地方來,就是看我的笑話?”安逸城不自覺話裏有了一絲失落。
“宮裏年年酒宴毫無新意,正好借口陵川的事出來,也透透氣。”穆亦修看着他,笑了,“說真的我還是很羨慕你,想游四方便游四方,無拘無束。”
“游四方?你看我游四方了麽?不過是躲在這裏茍且偷生罷了。”安逸城自嘲道。
良久,安逸城又問道,“皇上真的要來陵川查看?”
“是啊,沈府修的別院就是用來迎接父皇的。”穆亦修嗅到了好戲的味道,笑問,“怎麽?你怕見到父皇?”
“見字說得多麽輕巧,當年我想見他一面都難如登天,如今更是如此,你說,我怕嗎。”
穆亦修沉默了,悶聲道,“當年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一抹人影闖入安逸城的視線,女子因衣服穿得多,行為略顯笨拙,在人群裏舉步維艱,卻也不惱,看起來十分愉快。
穆亦修奇怪剛才沉悶的談話造成的壓抑消失了,順着安逸城的目光看去,是沈奉月,身後有一位男子小心翼翼地護着她。
“你喜歡她?”穆亦修試探着問道,“她生病了你去府中看她,帶了一枝梅花,我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你躲在這裏。”
“只是見過幾面,談不上喜歡。”
“卿哥哥,你快來,這裏的花環好漂亮啊。”沈奉月完全被氛圍所影響,漸漸露出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沈奉卿也沒想到沈奉月會喜歡這樣幾根樹條做成的飾物,上面點綴着星星點點的小花,雖好看,卻不如金銀玉飾來得華麗精致。
“既然你喜歡,那便挑幾個,換着戴,如何?”沈奉卿不忍心拒絕她,柔聲道。
沈奉月聞言,喜形于色,“我就知道卿哥哥最好了。”
沈奉卿聽到誇贊,激起了哥哥對妹妹的寵愛欲望,更加對沈奉月盡心盡力,只要是她喜歡的,幾乎都買下來了。
整條街逛完,沈奉月累癱了,沈奉卿原本還想帶她去看京都戲子唱戲,見沈奉月走不動了,只好作罷。
“我們去船上休息一會兒罷,正好賞河燈。”沈奉卿提議。
“好啊好啊,自從小時候劃竹筏落了水,師父就連船也不讓我坐了,到了陵川更加沒機會。如今,全是實現了我一個心願。”沈奉月聽到要坐船,渾身又有了力氣。
沈奉卿訂了一艘小船,船雖小卻很精致,沈奉月開心地坐下來,覺得不大舒适,又躺在船板上。
“如果要說最惬意的時候是什麽,大概就是此刻了。”船輕輕搖晃,寒冷的微風掠過臉頰,絲絲涼涼的感覺。不用憂慮,不用害怕,不用防備,就像在皎月谷那樣随心所欲。
沈奉卿倒了一杯酒,笑道,“可是這樣舒坦的時候轉瞬即逝,你越不想過的日子越漫長。”
“所以說絕不該在該享受的時候去做痛苦的事。”
熱鬧明明就在身邊,可沈奉卿卻覺得自己與那些熱鬧隔了很遠,岸上鄰船的聲音模糊得聽不真切。他一杯接一杯喝着,有時候也想忘記自己是誰,随心所欲。
沈奉月也不阻止他,誰都有這樣的時刻,若是有人打擾,心中是煩悶不暢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