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自賢身子越發不好了，如今已經卧病在床下不得地。沈奉月忙趕過去看他，只見他精神全無，頭發花白，生生老了十歲的模樣。

“父親怎麽樣了？”沈奉月拉住剛診脈完的大夫問道。

大夫搖搖頭，“老爺情況不妙啊。”

“這是得什麽病了？”

“過于勞累所致，還請小姐不必過于擔心。”大夫收拾好東西，背上箱子一刻也不停留地走出沈府，沈奉月隐隐感覺不對，又不知哪裏不對。

沈自賢對醫術也頗有研究，怎麽會連自己身子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以至于卧病在床意識模糊？況且這病也實在來得急猛。

安氏剛踏進門便見沈奉月坐在床前守着沈自賢，哭泣道，“老爺這身子一向健朗，怎地突然就......”

沈奉月聞聲，站起來，“這是什麽藥，可真難聞，很苦罷？”

安氏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味道刺鼻，“良藥苦口，老爺得喝了這些藥身子才能好啊。”

沈奉月掩鼻告退，“還望母親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月兒就先退下了。”

安氏沒有說話，她專注地将藥一勺一勺給沈自賢喝下去，沈奉月走到門口回看一眼，微微皺眉，止不住惡心想吐。

落錦趕緊扶着她，“小姐這是怎麽了？”離開沁園後，落錦小聲問道。

“你快派人去皎月谷将穆姐姐請來，就說我遭難，請她前來相助。”沈奉月分明聞到了蛇香草的味道。她回到祛寒院，将穆可溫留下的藥全部吃下，可身子已經控制不住地開始發寒。

安氏聽聞沈奉月也病了，冷笑，“她一定會去派人去皎月谷，你找幾個人暗中盯着，不論是攔住報信之人，還是在穆可溫來陵川的路上攔截她，總之，不能讓她來沈府。”

潘氏低頭，“是。”

天色昏暗，這場雨後，便是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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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亦修自從上次被沈奉月冷臉相對後就一直沒有出現過，奇怪的是安逸城也不知去了哪裏。沈奉庭與李雲致整日在外厮混，也不知在做什麽。反倒是沈奉玫，不顧禮節，來往沈府的次數一日比一日多，甚至會在沈府住上兩三天。

這日，沈奉玫突然來到祛寒院，沈奉月不想看見她，便讓人回了她讓她走。

沒想到沈奉玫自己就推門進來了，看沈奉月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不勞煩姐姐憂心。”沈奉月有氣無力道。

“妹妹，姐姐勸誡你一句，趁早嫁了劉公子，否則，你想嫁也嫁不成了。”

沈奉月也不看她，“是母親讓你來的？”

沈奉玫一笑，“我實話告訴你罷，沈家要敗了。”

“你說什麽？”沈奉月震驚。

“你還不知道罷，沈府前些日子被皇上以捐獻軍饷之名讓沈府捐獻白銀百萬兩。縱使沈家家大業大，百萬兩也不是小數目。産業大的知道皇上在籌集軍饷，都怕露財被皇上看見，不敢對沈家伸以援手，産業小的又幫不上忙。東沈家那邊自己就捐獻了五十萬，不肯與沈府合交。劉府答應，若是你嫁過去，便支援沈府三十萬兩。趁現在沈府還有昔日榮光，劉府還看得上，你該為沈府早做打算。”沈奉玫苦口婆心，字字是為沈府，卻不知沈奉月暗自厭惡她那副仁義孝敬的模樣。三老爺只有幾件醫館也就罷了，二老爺做生意那麽多年，怎麽可能拿不出幾十萬兩銀子，還需要自己來籌這筆錢？況且她已經嫁給李雲致，沈家遭難，李府無動于衷？

沈奉月一時也懶得理她，“你也看到了，我如今這副模樣，連下地都是難事，還是想想別的辦法罷。”

沈奉玫嘆氣，“妹妹，說起來我已經不是沈府的人，卻還心系沈府，你現如今身為沈府大小姐，不能為沈府分憂，倒平白辜負了沈府對你的養育栽培。”

沈奉月來氣，“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落錦聞言，“玫小姐，小姐身子不适，還請玫小姐先回罷。”

“你這院子的人倒都是有本事的，連主子也不放在眼裏。”沈奉玫見落錦趕自己，怒火升上來。

“落錦，送姐姐出去。”沈奉月理也不理她，淡淡道。

沈奉玫怒氣沖沖轉身就走了，将沈奉月的态度添油加醋回禀給了安氏，安氏寬慰道，“就讓她去吧，她享受不到幾天好日子了。”

她原本不打算對沈自賢下手，可當她聽到沈自賢要将家産大部分傳給沈奉月的時候，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兒子做打算。沈自賢明明對沈奉承疼愛有加，可繼承家産的最終還是沈奉月，真是低估了那個已經去世的女人在沈自賢心裏的地位。

當年千方百計終于嫁給了他，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松懈，生怕自己惹惱了他，不曾想他連給自己一個孩子都猶豫不決，如今孩子都已經出生，他卻揣着明白裝糊塗。

十天過去，去接穆可溫的人才回來。穆可溫沒有接到，她已經不在皎月谷了。

沈奉月大驚，怎麽回事？她就算離開皎月谷也總會與自己說啊，怎麽會平白無故就一聲不響離開了。

“你們去的時候就沒見到人麽？”沈奉月問道。

小厮們低着頭答道，“小的們去的時候，穆小姐住的院子看上去已無人打掃許久。”

沈奉月更是奇怪了，既然無人打掃許久，就說明她早已離開，那為什麽不給自己來信？沈奉月無論如何也不信他們會抛下自己。

沈奉庭大步踏進祛寒院，見兩三個小厮跪在地上，笑道，“妹妹這是在做什麽？”

“你們先下去罷。”沈奉月吩咐道，小厮走後，才看向沈奉庭，“大哥怎麽有閑情來探望月兒了？”

“我是受穆姑娘所托給你送藥方來了。”沈奉庭拿出幾包藥與一張藥方，“這是穆老爺子與穆姑娘新配的藥，說是比以前的更有效，讓你試試。”

“你見到師父和師姐了？”沈奉月訝然。

“早在一月前，我去皎月谷附近游玩，順道去探訪了他們，于是他們就交給我這個。其後我又去了鄰城一趟，接到母親的信，這兩日才回來。”沈奉庭瞧着她依舊蒼白的臉，“怪我回來晚了。”

沈奉月心底疑惑又覺着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大哥可知師姐是否還在皎月谷？”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穆姑娘一家在皎月谷甚久，想必還在罷。”沈奉庭皺起眉頭，似在思索沈奉月的問話。

沈奉月輕聲咳嗽一聲，沈奉庭忙道，“妹妹身子要緊，還是早些将藥吃了，我就不打擾了。”

“大哥慢走。”沈奉月說着忍不住又咳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