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坐下後沈奉月才恢複了點精神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除了穆亦修之外別的穆亦城的兄弟，還是當朝太子和興徳王，難免緊張懼怕。
采荟高昂的聲音帶着興奮，“那就是太子和二皇子啊。”
思月低着頭站在一旁，擔憂道，“小姐，您怎麽了？”
“無礙。我讓你記下的藥方你記下了麽？”沈奉月收拾好情緒，轉頭問道。
“記下來了。”
“最近我時常覺得寒冷，怕是要病發了。”沈奉月緩緩道。
“小姐是太憂慮了，王爺吉人天相，自然神佛保佑，您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調養好身子啊。”思月跪着幫她揉腿。
沈奉月遣退二人，“你們退下罷。”
太子走到門口又折返，“三弟有空就來宮裏走走，莫要彼此生疏了。”
“得空定去。”穆亦城行禮。
午後，穆亦城與沈奉月用完午膳坐在亭中觀魚下棋，穆亦修疾步走過來，見二人不動聲色，也不自覺慢了腳步，悄聲走倒沈奉月背後。
穆亦城随意落下一子，沈奉月随即接上。
穆亦修看着看着覺着不大對勁，左右一看才出聲，“互相讓子，永久也是下不完了。”
“我棋藝不精，亦城不讓我，只怕這棋不能下了。”沈奉月笑道，含情脈脈看穆亦城一眼。
穆亦城淡淡道，“讓你多等一會兒，不要打擾我們罷了。”
穆亦修怪異地看着他，“你，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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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太子穩坐東宮之中，探子來報，靖王進了慶王府。他拿着手中的奏折，反複打開又合上，猶豫不決。興德王與六皇子相聚在德妃宮中，心中自有一番算計。
雲妃扶起行禮的沈奉心，雙眼時不時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今日如何？”
“無礙。”沈奉心在雲妃的攙扶下坐下。
“只怕有人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接下來的日子你要格外小心，吃的用的都要仔細檢查。”雲妃關切道，眸子中透着淡漠，歡喜悲戚全然是被埋葬在這深宮中了。
沈奉心點點頭，“妹妹知道，還請姐姐放心。”
“我們雖然不是親姐妹，在宮中，總要比旁人親近些。而在她們眼裏，你我也是極要好的。”雲妃的話中帶話，沈奉心低着頭摸不準雲妃在想什麽，見沈奉心沒反應，雲妃繼續道，“生下孩子之前你就住在我這裏罷，她們還沒那個本事把手伸到我這裏來。”
“這，恐怕皇上會怪罪。”沈奉心慌忙道。
“我親自向皇上請命，你安心養胎便是。”雲妃笑道，卻令沈奉心身子一顫，冷意蔓延。
沈奉心想起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那時她從沈家狼狽不堪地跑了，沒想到在途中遇上了皇上回宮，轉眼自己已是深宮中一份子。
“那就多謝姐姐相護了，大恩大德，妹妹沒齒難忘。”沈奉心再次行禮，這一次，雲妃沒有去扶。
“我讓人把翠玉軒收拾出來，那地方清靜，你就暫且住在那裏罷。”
“是。”
皇上接到太子的奏折，頭疼不已。穆亦城剛回來不久就與穆亦修來往密切，給他生路他卻偏偏把自己逼入死路。
翌日，穆亦修剛進宮就被蓮妃身旁的宮女攔住，“蓮妃娘娘說要見王爺。”
“不見。”穆亦修想到蓮妃就心煩，可又不能太明目張膽表達出不滿。
“奴婢告退。”
穆亦修見離去的宮女，不覺疑惑，以前蓮妃或威脅或利誘自己必須進宮，這一次怎麽這樣幹脆？他也沒有多想，甩袖回了慶王府。
太子面見皇上，皇上将奏折放在他面前，問道，“太子這是何意？”
“父皇，三弟既以受封，父皇何不再成全一樁美事？在外許久，三弟心中多有傷痛，若能雙喜臨門，或可撫慰一二。”太子道。
“這沈家小姐，并非王妃之最合适人選。”皇上合上奏折，“此事我自有定奪，你退下罷。”
夜裏，皇上走進一座空蕩蕩的宮殿之中，四下無人，燭光冷清，幽幽之中似有嗚咽之聲。皇上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疲憊的神态暴露無遺。
皇後剛準備睡下，公公來報，“禀報皇後，皇上去了蘭宮。”
“随他罷，一個死人罷了。”皇後吹了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閉不上眼睛。
沈奉月望着明月，夏日炎炎，她卻還是春裝加身，絲毫未感受到暖意，喝了藥依舊不見好轉。
思月拿來披風披在她身上，“小姐這麽晚了還不睡，當心身子。”
“思月，我如今已是流落他鄉一無所有，你何故跟着我呢？”
“小姐不計前嫌，對奴婢百般優待，奴婢自然誓死忠于小姐。”思月恭敬道，她做錯了，就要彌補，況且，她也已經無處可歸了。
沈奉月輕笑，“誓死忠心于我，曾經背叛過的人真的會誓死忠心嗎？”
明月已經照耀着帝都，照耀着慶王府，燈火熄滅，星散的燈光散落在各處，就像一副隐藏在黑夜中的邪惡，等待着沖破桎梏。
皇上的一道聖旨打破了表面的寧靜，沈奉月，獲得選秀資格，擇日進宮與王公貴族的小姐們一同學習宮中禮儀。穆亦城穆亦修齊齊愣住，怎麽突然，皇上就做了這個決定。
沈奉月得知後，跑到穆亦城面前，可是一時語塞，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淚水從眼眶溢出，攥着穆亦城衣袖的手越握越緊。
“別怕，我會去看你。”穆亦城抱住她，“不要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沈奉月眨眨眼睛，眼眶的淚全部落下，她伸手抹了兩下，“我不怕進宮，我只是怕，以後再見你就難了。”
“你放心，我一定去看你。”穆亦城寬慰道。他也不知道，皇上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沈家已經如他所願，按理來說，區區一個沈奉月，根本不值得他費心勞神。
沈奉月進宮那天，穆亦城目送她走進宮中那道沉重的大門，她一身鵝黃輕紗，動人的明眸透露着不安，卻在回頭望向自己那一刻，笑了。美人總是如此，回頭一笑百媚生。穆亦城看着她，越發不舍，跑過去想要抱住她，大門緩緩關上，終于他在那道門前止了步，眼睜睜看着門內的人轉身，身影越來越小，随着砰的一聲消失不見。
很久很久以後，穆亦城說，那是他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