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沈奉月到午時才醒來。她一睜眼,思月便服侍她起床,喝了藥後,沈奉月心神才安定下來。
“小姐,王爺讓您醒了就去找他。”
沈奉月獨自用完午膳,又在屋子裏走了幾圈,然後做了半個時辰的女工,才出了院子。
書房內,穆亦修正對着一紙黑字發呆,太子竟然還沒對穆亦城出手,真是令他驚訝。
見到沈奉月進來,他壓好信紙,“我以為,你不醒了。”
“你都還活着,我自然會醒。”沈奉月随意找了個位子坐下,絲毫不客氣。
穆亦修忽略她的諷刺,輕笑,“還有心思氣我,看來精神不錯。”
沈奉月看着他,有時候真想将他的心挖出來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麽,“你叫我來幹什麽?”
“沒什麽大事,只是我與蘇儀的婚期将近,你最好安分些,不要與什麽奇奇怪怪偷偷摸摸的人見面。”穆亦修別有深道,“事不過三,之前一次兩次我就不追究了,若還有下次,別怪我下手太狠。”
沈奉月的心驟縮,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這樣有什麽意思呢?”
“沒什麽意思才要做點有意思的事啊。”穆亦修扯出一張宣紙,筆尖染墨,“你回去罷。”
沈奉月什麽也沒說,回到院子裏,立即托思月出去帶話給穆亦城,讓他小心穆亦修。
蘇儀嫁進靖王府,成為王妃。
婚宴很熱鬧,沈奉月孤身躺在自己的房間裏,熱鬧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不屬于她,便襯得她這邊格外安靜。
穆亦修特地囑咐她,不要出席。其實她也不想去湊這個熱鬧,反正她不喜歡穆亦修,他娶誰于她而言都無所謂,樂得清靜。
蘇儀是個很端莊的女子,她的眉目透露着一股大氣,與穆可溫的秀美不同。這是沈奉月對蘇儀的第一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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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第一天,蘇儀便來看她了。沈奉月不懂蘇儀,但還是以禮相待。一個為人婦的女子探望另一位即将成為自己丈夫夫人的女子,沈奉月不知道蘇儀心中是否膈應,是否對自己不滿。她必須告訴蘇儀自己的想法,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或許以後蘇儀還能幫自己。
“我知道你來看我的目的,我們也不要互相琢磨試探,你放心,我對穆亦修沒有半點意思。”沈奉月簡短利落,令蘇儀措手不及又感到一丁點羞愧,只當是她以為自己是來示威的。
蘇儀輕咳一聲,“我只是覺得妹妹一人在這王府裏,除了王爺,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便來陪陪妹妹,順便看看妹妹這裏是否有短缺。”
沈奉月心中嘆氣,這蘇儀主母做派十足,想讓她相信自己十分困難,“姐姐話說得那麽好聽做什麽?如今你已然是穆亦修的王妃,而我什麽也不是。”說着,沈奉月提高聲音,“不過,我也不稀罕什麽王妃,對穆亦修也沒有半點情意。”
“妹妹說這樣的氣話,王爺聽見該不高興了。”蘇儀覺着沈奉月說這話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不為難她,好讓她等到嫁給穆亦修那天,以退為進,果然是個有心機的。
沈奉月在蘇儀的目光下喝了藥,“我身子不大好,相信姐姐也有所耳聞。像我這樣的人,何必占着王府的一寸土,讓人看着心煩呢?”
蘇儀沉默,她不知道沈奉月言語真假,還需要斟酌幾番,“今日還有客人,我得去前面照看着,妹妹好好休養,不要再說那些話,一家人終究會進一家門,哪有心煩不心煩的。”
“姐姐說的是。”
送走蘇儀,沈奉月趴在桌上,似柔若無骨,“思月,我該怎麽辦啊?”
思月不答,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能做的,不過只是在沈奉月身邊伺候着而已。
宮中傳來了沈奉心誕下皇子的消息,但奇怪的是,受封賞的人,不是她。
沈奉月聽聞到消息,并沒有多少驚訝,只覺得都是一個家族之人,利益之中沒有善輩,着實可悲。
宮中一如既往地輝煌宏偉,經過多年維護補修,即便已經過了數百年,也還是嶄新壯麗如初,令人稍不留神,就亂了心思。
沈奉月以沈奉心之姊妹的身份進入宮中陪伴左右,是皇上下旨的。她當然知道真正想要她進宮的人是誰,可她并不覺得自己有何可利用之處,甚至,身份實在卑微,根本沒有資格踏入這座宮殿,哪怕已被指婚靖王,還沒過門,便什麽也不作數,即便過了門,也不過側妃罷了。可她一而再走進那道沉重的門內,真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
沈奉心見到她時,正用完午膳。
“妹妹來了,用過午膳沒?”沈奉心恹恹道,有氣無力。
“用過了。”沈奉月沒有用膳也只能說用過了,她不大喜歡麻煩。
沈奉心遣退下人,屋內便只有她們二人。
沈奉月環顧四周,比起上次來,屋子裝扮更簡陋了。原本還有精致的非凡品作裝飾,現下不過幾座木頭雕刻擺放于不顯眼的地方,一眼望去,只覺得清貧,當然,是對比其他宮殿的清貧。
“許久不見,姐姐倒是越發過得簡單了。”沈奉月試探着問道,即便再不受寵,畢竟是誕下皇子之人,不至于連件像樣的飾品都拿不出來。
沈奉心臉色蒼白,看上去似氣血不足,說話也十分虛弱,“在這宮中,你有多複雜,活就多艱難。”
沈奉月仔細瞧着她,生個孩子身體就如此脆弱不堪了?況且沈奉心身子雖小疾不斷,卻沒有過大疾,應該不至于如此嬌弱。
“姐姐這孩子,想必是極聰明,長大了是個孝順的人兒。”沈奉月坐在她身邊,語氣低沉,帶着幾絲恭謙。
“即便他孝順聰明,我或不能享此兒的福。”沈奉心苦笑,突然冒出不着調的話,“我還是恨你,是你害死了他。”
“那便恨罷,至少還有恨。”沈奉月柔聲道,她面對沈奉心,始終存在着一種憐惜。
雲宮之中,雲妃正對着搖籃之中的嬰兒游離。這個孩子,會是她的依靠,會是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