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背主
“多謝四小姐。”兩人站起身來，微微低着頭。青玉和青花彼此看了眼，青玉便率先說道：“四小姐，奴婢之前不曾聽到消息，不知道四小姐今日出佛堂。這才沒能及時趕到迎接。還望四小姐見諒。”
青花也是頻頻點頭，和青玉一般說着。
永芳心裏冷笑。不過臉上卻帶着淡淡的笑容，很是和善的樣子，說道：“行了，知道你們都是忠心的。不過此事也怪不得你們，誰讓你們事先都被瞞着。”
“小姐說的是。奴婢們之前的确是一點消息都沒得到。若非如此，奴婢定會早早的就在院門口守着，等着小姐回來。”
永芳點點頭，“嗯，還算你們有心。進來吧，這兩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府中定是有不少事情。正好這會沒事，我便問問你們。”永芳回到屋裏坐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丫頭。
青玉和青花心中都是有點忐忑，不管她們心中如何看不上永芳，但是事實便是永芳是主子，她們是奴婢。真當面對永芳的時候，那點不以為然便煙消雲散，心裏莫名的就緊張起來。依舊是青玉先說道：“四小姐，不知想要問奴婢何事？”
永芳笑了笑，看着兩個丫頭。直到兩個丫頭緊張得都出汗了，永芳這才收回目光，“看你們這麽緊張，莫非是做了什錯了什麽事？”
“沒有，沒有。奴婢每日都是循規蹈矩，不敢做錯事。”青玉和青花趕緊說道。
“那便好。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丫頭，我就問問這兩月你們都做了什麽？”永芳很是随意的問道。
青玉和青花彼此看了眼，青玉先說道：“回小姐的話，奴婢每日裏照着小姐在的時候的規矩，打掃院落，安守本分。”
“安守本分，那倒是很好。”永芳笑了笑，“對了，今日回來便沒見到你們，這個時辰按理說該是在院子裏當差。我之前問了青瓶，她說沒派你們出去，也不知道你們出去幹了什麽。如今你們回來了，可否和我說說，也讓我知道一下你們的行蹤。”永芳這話說的很是随意，但是卻讓青玉和青花緊張了起來。
青玉和青花都低着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
永芳冷笑一聲，喝了口茶，說道：“怎麽，難不成這麽一會你們就想不起做了什麽？那便等你們想起來了再說。總歸今日有時間，你們大可以慢慢想。”
青玉和青花心裏緊張，倒不是害怕，當然也有點害怕。她們兩個今日去了二小姐那裏，其實這段時日她們經常往二小姐永婉那裏跑。也得了不少好處。這話若是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青玉和青花不敢保證一點事情都沒有。
“怎麽，還是想不起來嗎？”永芳看着兩個丫頭，問道。
青玉和青花暗地裏交流了幾個眼神，最後青玉說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和青花做完了差事，這才一大早出門。先是去了藕香院，藕香院裏各位姐姐都在忙着，奴婢兩人也不便久留，便出了藕香院。後來奴婢們見天色好，便去了花園，在裏面耽擱了一會，這才回來。若是奴婢早知道小姐今日回來，定會在院中恭候着。奴婢們當差不利，請小姐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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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芳一臉嘲諷的看着兩個丫頭，沒說話。青玉和青花心裏着慌，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想了又想，這番話該是沒錯才是。
永芳看了眼青玉的腰間，說道：“青玉，你換了荷包？何時換的。”
青玉愣了下，然後說道：“回小姐的話，奴婢上個月換的。”
“這荷包倒是精致，不過看着怎麽不像是你自己做的。我記得你的手藝還沒長進到這個程度吧。”永芳随意的說道。
青玉臉一紅，低着頭說道：“小姐說的是。奴婢愚笨，于針線上實在是沒什麽長進。”
“嗯，我就說嘛。不過你這荷包看着倒是眼熟，我好像在誰的身上看見過一樣的荷包，是誰了呢。”永芳笑着問道。
青玉和青花都急了，青玉急着說道：“奴婢，奴婢不知。或許小姐是記錯了。”
“你說的也對，說不定還真是記錯了。”永芳笑了起來，“讓我想想，究竟是在誰身上見過。”永芳見兩個丫頭緊張得不行，心中暗自冷笑。見火候差不多了，便突然說道：“啊，想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了。二姐姐身邊的大丫頭，叫什麽，好像是叫彩霞的吧，身上就帶了這麽一個荷包。對，這樣看起來，還真是一摸一樣，連針線都是出自一個人之手。”永芳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看着兩個丫頭。
青玉和青花沒想到永芳只是根據一個荷包，便猜出了荷包的來歷，心中是驚疑莫名。青玉突然跪下來，青花一見，也跟着跪了下來。
永芳做出吃驚的樣子，“你們跪着做什麽，快點起來。”
“請小姐原諒奴婢。”青玉和青花對永芳磕頭。
永芳皺眉，語氣自然嚴厲起來，“原諒你們？原諒什麽？莫非這個荷包是彩霞送給你的？彩霞是二姐姐身邊的大丫頭，很是得用。你們跟着我，我這個做主子的不受重視，你們自然也跟着不受重視。這彩霞卻突然對你們示好，還給你們荷包。說，究竟是為何？莫非你們背主？”永芳不過是這麽随口一說，沒想到這荷包還真是彩霞送的。這兩個丫頭算是不打自招。哼，這膽子可真夠大的。
青玉和青花被永芳吓得要死。要知道所有的罪名中，這背主一項最是嚴重。要是那個丫頭奴才被冠以背主的罪名，那他這輩子幾乎就是完了。沒人再會用這樣的奴婢。可以說主子們可以容忍下人們這樣或是那樣的毛病，但是絕對不會容忍一個背主的奴婢在身邊伺候。
“奴婢沒有，就是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背主。”青玉着急的喊着。
“是啊，小姐。奴婢們絕對沒那膽子背主，請小姐相信奴婢。”青花也叫道。
“行了，事情究竟如何，你們自己心裏清楚。你，青玉，你将事情說來聽聽，我倒是想知道彩霞為何送你荷包。哼，彩霞那丫頭仗着二姐姐的勢，一向眼高于頂，連我這個做主子的都沒怎麽放在眼裏，偏偏對你們這兩個丫頭另眼相看，真是讓人奇怪。莫非你們兩個有什麽了不得的本事，這才讓二姐姐看上了？”永芳嘲諷似地說道。
“奴婢，奴婢也是不知。”青玉緊張着，腦子裏靈光一閃，想出了這麽一個借口。
永芳似笑非笑的看着青玉，“你也不知？”
青玉很是堅定的說道：“奴婢的确不知。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問青花，青花和奴婢在一起，那日在花園裏遇到二小姐。奴婢兩人便上前給二小姐請安。或許是二小姐見奴婢兩人還算恭敬，這便讓彩霞姐姐賞了奴婢一個荷包。對，那日便是這樣。至于別的緣由，奴婢卻也不知道了。四小姐若是見了二小姐，不妨問問二小姐。”
永芳笑了起來，青玉這丫頭還真敢說。為了丫頭手上的一個荷包，巴巴的去問二姐姐永婉。這樣的事情說出去都惹人發笑。永芳也沒那個閑心去特意追問。再說了，青玉和青花這兩個丫頭是個什麽德性，永芳心裏也清楚。這兩人說的話就沒幾句能信的。永芳笑道：“行了，既然如此，說清楚便是。都起來吧，以後沒事都別出院子。好了，你們都下去。”
青玉和青花見永芳這樣輕輕的就放過她們，心裏都是慶幸。青玉心裏還不免想到，四小姐有時候看着精明，不過還是有糊塗的時候。自己不過是随口編了個瞎話，沒想到四小姐還真相信了。這會青玉心裏難免就有點得意。
永芳見了青玉那微微得意的樣子，心裏想着不知死活的丫頭，就這點腦子，還想博前程。別到最後把自個都搭進去了。
☆、
兩個時辰過去，青瓶和青袖這才送完了禮，返回東跨院。永芳先讓青袖去歇息，然後将青瓶叫到書房問話。永芳心裏有點着急，實在是這些都關系着自己将來。即便永芳心性很好，足夠鎮定，也難免有點患得患失。畢竟路已經走了九十步，就差這最後一步了。換了誰，誰心裏也着急。
“如何？大家都說了些什麽？禮物可都送出去呢？”永芳的語氣還算平靜。
青瓶喝了一口水，這才說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先去了大少奶奶那裏。見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如今是吃什麽吐什麽，精神頭很不好，比前些日子倒是瘦了不少。奴婢聽人說，大夫說了，過得這頭三月便好了。如今大少奶奶也盼望着早點度過這頭三個月。”
“大嫂收了禮物可還喜歡，有說什麽嗎？”永芳問道。
青瓶點頭，“大少奶奶很喜歡小姐做的衣衫。當大少奶奶聽說這些衣服鞋襪都是小姐一針一線親手做的，都吃了一驚。說是讓小姐以後不要這樣了，心意到了便是。這些都有府中的針線房在做，小姐以後莫要做了，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閑話。”
永芳點點頭，錢氏的意思永芳自然是明白。“大嫂的話我記住了，真要好生謝謝大嫂，這會還為我着想。對了，大嫂可還有說別的？”
“大少奶奶還說讓小姐稍安勿躁，這會出了佛堂便是好的。至于別的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總歸該小姐的定是不會少的。”青瓶說到這裏笑了起來，“小姐，大少奶奶的意思是不是說老太太和太太那裏已經松了口，以後小姐就沒事了？”
永芳搖頭說道：“此事不急。咱們還是照着以前的規矩。太太那裏沒吩咐，我暫時是不用出院門，有事情你就要多跑跑了。”
“小姐放心吧，奴婢不怕辛苦。”
“那就好。太太那裏呢？可有見到太太，太太說了什麽？”
青瓶的神情有點黯然，青瓶低着頭，說道：“小姐，奴婢去了藕香院，一開始太太并不肯見奴婢。奴婢将小姐準備的禮物交給雨花姐姐，讓雨花姐姐送到太太跟前。或許是小姐的禮物準備得好，讓太太心裏高興，後來太太才見了奴婢。不過太太只是叮囑奴婢好生當差，好生伺候好小姐。又略微問了幾句小姐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別的就沒說了。”
永芳暗自嘆了口氣，然後笑道：“行了，這萬事開頭難。太太能夠見你，可見太太心裏面還是有我的。”
青瓶點點頭，“小姐說的是，奴婢也是這麽想的。當時奴婢進去的時候，就見到小姐的禮物放在桌面上，還拆開看過。想來太太定是喜歡小姐的手藝，知道小姐最是孝順不過，這才會特意叮囑奴婢好生伺候小姐。”
“嗯，你說的不錯。”永芳笑道：“那老太太那裏呢？”
“奴婢和青袖一同去了老太太那院裏，不過奴婢沒能見到老太太。禮物是讓雲繡姐姐送進去的。後來雲繡姐姐出來，說是老太太很喜歡，還說小姐的手藝真是不錯，定是用了心的。然後便打發了奴婢出來。”青瓶低着頭，有點傷心。覺着自己沒能完成小姐的吩咐，這心裏難免有點難過。還有點委屈，不為自己委屈，而是為了小姐委屈。心裏想着小姐費心費力，用心做出來的坎肩和抹額，還比不上二小姐随便說的幾句話。這人比人，可真是要氣死人。
永芳自是不知青瓶是這般想的。笑了笑，說道：“行了，別難過了。老太太能夠收下我的禮物，而不是讓人扔了出來，已經算是很好了。以後時間長了，想來老太太定是會慢慢的改變主意。”
“小姐說的是，奴婢也是這麽想的。”青瓶的情緒有點低沉，好像覺着永芳說的話根本就不會實現一般。
永芳也不在意，握着青瓶的手說道：“好了，別這樣子，讓人看了不喜。你今日做的很好，禮物都送出去了，也算是圓滿的完成了差事。至于別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青瓶擡起頭來，見永芳一張笑臉，心裏想着好似小姐什麽時候都不着急，永遠都那麽鎮定。這讓青瓶得到了信心，心想小姐一定有了打算，沒什麽能難得了小姐。青瓶重重的點頭，“小姐說的是，奴婢愚笨，非得要小姐點撥才能明白過來。”
“你不過是關心則亂。行了，你去讓人催催廚房。在佛堂那裏兩個月，整日都是青菜豆腐，我這嘴裏都不是滋味。這會很想吃點肉食，你去廚房走一趟，看看今日廚房有什麽好吃的。花點錢也沒關系。”永芳笑道。兩個月青菜豆腐的日子，真的讓永芳有點吃不消。
青瓶重重的點頭，“難怪小姐瘦了，原來小姐過了兩個月的苦日子，每日青菜豆腐，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說什麽胡話，不是人過的，那我和青袖還有雲妮又算是什麽。對了，還有青袖和雲妮兩人。她們跟着我也受苦了。你沒見大家都瘦了一圈，臉色發黃嗎？”永芳笑道。
“奴婢自然見到了，奴婢原本就想問的，只是怕小姐傷心，便沒有問。之前奴婢還以為小姐是受了什麽委屈，這才瘦了下來。如今才知道原來小姐根本就是被餓壞了。那些人也過分了，小姐雖說是住在佛堂，但是畢竟是府中的正經主子，竟然讓小姐整日裏吃青菜豆腐。就是奴婢在外面吃的也比小姐吃的好。小姐真的受苦了。”青瓶說着又開始掉眼淚。
“什麽苦不苦的。佛堂是清靜之地，自然不能整日裏葷腥，油膩。這豈不是亵渎佛祖。行了，別哭了。如今出來了，不就好了。”永芳輕松的說道。對于吃食永芳還是挑嘴的。但是當沒有條件挑嘴的時候，永芳自然也不會去講究吃食，能吃飽肚子就很不錯了。如今終于出了佛堂，終于不再用整日裏吃青菜豆腐，永芳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奴婢這就去廚房吩咐人做菜。奴婢帶銀子去，要是她們不肯做，奴婢就用銀子砸她們。”
永芳見青瓶說的好笑，頓時笑了起來，“好，就用銀子砸她們。”
當晚永芳終于吃到了香噴噴的飯菜，還有兩碗母雞湯。看着香氣誘人的飯菜，永芳差點忍不住要不顧形象張嘴大吃了。永芳感覺，這真是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兩月青菜豆腐，饅頭稀飯的日子真的是把人給吃傷了。只怕以後見了青菜豆腐，都會覺着心裏不舒坦。永芳心裏暗自想着，就算不為別的，單是為了這吃穿，也該好生的謀劃争取一番。嗯，一定要努力争取，該是自己的，誰也不能搶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