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怯和不安,老爺夫人從小就對她嚴格要求,體罰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她才會用那麽扭曲的方式去發洩心中苦悶。只要真心對她,大小姐一定也會回以真心的。”清逸柔柔笑着,眼中帶着孩童般的憧憬。

梨樹下有風吹過。

長發蓋住了慘白的臉龐,瘦弱的身軀仿若失去了重量般,一下接着一下,随風晃動。

大紅色的裙擺緩緩垂落下來,如同洶湧而出的血。

這深宮之中,哪裏會有什麽真心呢?

最終剩下的,只有将繩圈套到脖子上的恨與決絕。

誰也想不到,那個眼裏心裏只有楚妃的清逸,有一天會成為憐妃娘娘。

猝不及防,卻又合乎常理。

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時興起寵幸一個小宮女,再正常不過。

至于宮女是否自願,是否身不由己,沒有人關心。

誰拒絕得了皇上?誰又敢拒絕皇上?

大家只會羨慕或是嫉妒,感嘆又一只麻雀要變成鳳凰了。

上一刻還在伺候楚妃梳妝的清逸,下一刻便穿戴上華服,走向了與楚妃平起平坐的位置。

雍容的紅妝下,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她心裏在想什麽?

想笑,還是想哭?

雀躍,還是絕望?

沒有人知道。

楚妃沒有給她機會解釋。

即便她在楚妃的寝宮前跪了整整一夜,楚妃也沒有見她。

因為,無論她給出什麽樣的解釋,楚妃都不可能原諒了。

一向暴戾的楚妃,沒有摔東西,也沒有打人,就只是獨自坐在鏡子前,發了很久很久的呆。

在我眼裏,楚妃一直是瘋子,魔鬼,閻王。

然而那一天,我竟然從她身上看見了脆弱無助。

她努力把後背挺得筆直,卻還是抑制不住渾身顫抖。

我守在她身旁,為她輕輕搖着扇子。

半響,楚妃開口:“她是故意的。”

我一愣:“什麽?”

楚妃譏諷地勾起唇:“就像當年故意扮可憐引誘本宮把她撿回家一樣,如今,她又用同樣的辦法勾引了皇上。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從未變過。”

我下意識反駁:“清逸姐姐不是那種人!”

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以楚妃的脾氣,一怒之下拔掉我的舌頭也說不定。

楚妃幽幽地望向我,眸中沒有任何情緒:“不重要了。”

她沒有拔我的舌頭,也沒有歇斯底裏,而是随手拿起一根簪子,輕輕插入了自己的發髻。

是啊,不重要了。

她是楚妃,不在乎道理,也不關心真相。

她只知道一件事,清逸背叛了她,僅此而已。

我向前一步,替她把歪掉的簪子扶正了些。

以前清逸總說:“大小姐啊,其實就是個連簪子也戴不好的笨蛋,她很需要被照顧的。”

“桃歡,你也會離開嗎?”楚妃輕聲問。

她終于叫對了我的名字。

一直以來,我最大的心願便是從楚妃身邊逃離。

無數次祈禱自己能夠被換到一個脾氣較好、性格正常的主子手下。

然而那一刻,我低下頭,用無比真誠的語氣回道:“不會的,娘娘。”

盡管,我清楚地知道,對方并不是一個值得交付真心的人。

不久後,我親眼看見依偎在皇上懷裏的憐妃,含羞帶笑。

“瞧,本宮猜得果然沒錯,她就是主動勾引皇上的。老天真是不開眼,什麽不三不四的低賤貨色都能爬上龍床!”楚妃咬牙切齒。

皇帝英姿飒爽,任何妃子都會熱烈地愛上他,我明白。

後宮爾虞我詐,如履薄冰,沒人不想往上爬,我理解。

可我就是不信。

不相信那個溫柔純淨的清逸姐姐,也會像其他人一樣。

楚妃與憐妃的戰争,就此拉響了號角。

或者說,是楚妃單方面的戰争。

楚妃每一天都在絞盡腦汁地謀害憐妃,時而在她飯菜裏下藥,時而往她寝宮放毒蟲,還逼着我們下人一起出謀劃策。

而憐妃,處處退讓和包庇,作為曾經最熟悉楚妃的人,對方的那些小伎倆,總能被她輕易識破,巧妙化解後,再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楚妃使出去的刀刃一次又一次撲了空,只能将怒火發洩在我們下人身上。

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人毫不猶豫地将我護在懷裏了。

鞭子抽到背上的觸感,從刺痛,變得麻木。

每次打完我,楚妃都會面無表情地勾起我的下巴:“是不是恨到想殺了本宮?”

我搖頭:“不敢。”

楚妃聲音帶着魅惑:“想不想讓本宮把你送給憐妃?”

我繼續搖頭:“不想。”

楚妃笑意盎然地掐住我的臉,手上緩緩加重力道,直到我臉頰開始腫脹麻痹,她才慢悠悠地松開手:“本宮不信。”

她不信任何人。

或者說,曾經信過,但以後再也不會了。

相比陰晴不定的楚妃,聰慧大方的憐妃在宮中更易收獲人心。

這讓楚妃更加怨恨,更要使勁渾身解數對付憐妃。

每每看到楚憐二人争鋒相對的樣子,我都會心生嘆息。

她與她之間,本不該是這樣的。

有一次,楚妃甚至将憐妃從臺階上推了下去,導致憐妃摔斷了一條腿。

皇上大發雷霆,要嚴懲楚妃,還是憐妃帶傷求情,才就此作罷。

楚妃冷笑:“不用你假好心。”

憐妃直視她:“娘娘那個推法,是想置我于死地嗎?”

楚妃一臉遺憾:“可惜失敗了。”

憐妃語氣始終淡淡的:“如果我真的死了,娘娘會傷心嗎?”

楚妃勾起唇:“本宮定會敲鑼打鼓,慶祝自己又擺脫了一個賤人。”

憐妃輕笑:“娘娘撒謊。”

楚妃眼底冒出火:“你可以去試着死一死,看看本宮是不是在撒謊。”

憐妃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楚妃,似是清泉纏繞上烈火,明知後者那般兇猛危險,前者卻義無反顧。

回宮後,楚妃将寝宮裏的物件砸了個稀巴爛。

“撒謊?她憑什麽說本宮撒謊?她以為她是誰!”楚妃咬牙切齒,順手又摔了個镯子。

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憐妃嗎?

我不敢問。

我明明是離她最近的人,卻始終無法真正了解她。

我只能埋下頭,默默清掃着滿地被她摔爛的碎渣。

世上最善變的,是帝王的心。

皇上對憐妃的專寵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又召幸了別的宮女。

我第一次見到楚妃那麽開心的樣子。

比當年皇上第一次召她侍寝時還要開心。

她甚至懶得妒忌那個新受寵的宮女,眉梢全是笑意:“本宮就知道那個賤人遲早會有被皇上厭倦的一天!真是老天有眼!看她以後還神氣什麽!”

毫不在意自己也是被厭倦的那一個。

“桃歡,快去打聽一下,看看憐妃有沒有像條喪家犬一樣哭花了臉!”楚妃神采飛揚地使喚我。

到了憐妃宮裏後,我發現她的院子裏有一顆梨樹。

滿枝花蕾正在等待開放。

憐妃站在梨樹下,溫柔地沖我招手:“小桃歡,你來啦。”

我擡頭看着那棵樹:“梨花盛開的時候一定很美。”

憐妃低笑:“到時候,過來一起賞花吧。”

我方才反應過來,匆忙向她行禮:“奴婢給憐妃娘娘請安。”

憐妃臉上帶着無奈,勾起手指刮了下我的鼻子,嗔笑:“小傻瓜,跟我不用這麽講規矩的。”

她從不在我面前自稱本宮。

或許是錯覺,現在的憐妃,似乎比之前受皇上寵愛時更快樂。

“是不是楚妃讓你過來的?想看看我有沒有因為失寵而悲痛欲絕?”她問。

我愣愣地點頭。

憐妃笑意更深:“她啊,還是那麽幼稚。”

“憐妃娘娘,你跟楚妃還會和好嗎?”我問出了一個更幼稚的問題。

憐妃沉默下來,睫毛微顫,許久才喃喃道:“會嗎?”

我在心裏懊惱起來,責怪自己給憐妃添堵。

楚妃那個犟脾氣,怎麽可能輕易跟憐妃和好。

憐妃摸了摸我的頭,用玩笑般的語氣柔聲說:“沒關系,以後日子還長,我會努力哄好大小姐的。”

我松了口氣,也跟着笑起來。

意外發生之前,我們總以為日子還長。

總以為,已經破裂的東西,只要自己夠努力,就可以把它複原。

回宮後,楚妃急切地追問:“怎麽樣?那個賤人是不是很難過?很沮喪?很生不如死?”

我照着憐妃教的,點頭:“嗯,整個人悲傷又憔悴,一口飯也吃不下。”

“那就好。”楚妃終于滿意了,“那就好。”

那天楚妃心情大好,吃了滿滿一大碗飯,以前為了保持身材,她從來都只吃小半碗的。

失寵後的憐妃反而多了自由,可以專心讨好楚妃。

憐妃很了解楚妃,知道她喜歡什麽,讨厭什麽,知道她用膳的習慣,就寝的習慣,知道她什麽時候會生氣,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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