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衆人循聲望去,齊齊看向來人慌忙應道:“參見天神。”
男子薄唇緊抿,一記冷眼掃過去衆人紛紛後退半步,真武元帥不禁咽了咽唾沫。
周圍忽的噤了聲,氣氛一沉。凜夜看到迎面而來的栖遲薄唇微抿成了一條線,倒是趕了個巧。
“一個個不是挺能說的?怎的本君來了倒不說了。”
看到颠前的女子完好無損的站在那,心下終于暗暗松了口氣。
栖遲沉步走向衆仙,一個個微弓着腰竟無一人發話,待看見女子脖間的傷痕,眸中寒光閃現,怒氣欲甚。
沉默中,便見岩德星君上前一步。
“禀告天君,此女歷劫未遂,如今擅自回到天界着實不妥!”
聞言,栖遲斂眸,道:“你接着說。”
岩德星君看了眼天神,見男子并無異色又道:“這妖女不僅殺了西海女皇連護界聖獸也殺了,試問此女該不該罰?”
此話一出,竟有幾位仙君冒出了腦袋,似是想要附和,又礙于天神的威懾不敢多言。
栖遲聽罷若有所思,挑眉道:“此次是本君帶她回的天界。”
一時間,衆仙家神情各異,臉色已然有了微妙的變化。
“前世本君取了她的石心,至其深陷塵劫,如今理應歸還。”
百年前天帝罰付瑾歡下界歷劫,可她沒了石心,世世如行屍走肉般過活,雖歷劫無數卻無一渡過,此次天神帶她回天界若是為了歸還石心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岩德星君似乎還有話要說,卻被天帝凜夜出聲打斷,道:“可她殺了桑榆和護界聖獸。”
對上那道沉沉的眸子,栖遲知他心中所想,若是公然包庇瑾歡,定會惹起公憤。
凜夜知道栖遲的性子,平日裏處事淡泊如水,數萬年來不過問三界之事,唯獨在對待這塊石頭的事上才會失了分寸。
然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砍殺聖獸不僅僅打破了天界的結界,更是會惹起昆侖一族的不滿,若是栖遲還為付瑾歡開脫,他這天界之主斷然不會同意。
見天帝發了話,衆人皆看向大殿中央的栖遲。
便聞男子沉聲道:“桑榆用幻術引誘他人在先,擅闖虛妄池在後,付瑾歡殺她實屬正當防衛。”
衆人皆是一震,竟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莫不是西海女皇自個兒尋去了虛妄池?
虛妄池戾氣之重,比那地府的十八層煉獄更要駭人百倍,天上的神仙都是繞道而行。
凡是犯了大過的神仙才會被押往此處接受刑法,至今未曾有人活着回來。
周圍一陣喧嚷,栖遲不顧其他,徑直走向付瑾歡,一拂袖斷開了捆仙鎖。
“啪——”的一聲,泛着紫光的鎖鏈頓時斷成了兩截。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神器頃刻間成了廢鐵,真武元帥雙眼瞪得溜圓,面色如死水,卻大氣也不敢出。
男子站于她身側,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對她說:“抱歉,來遲了。”
雙手沒了束縛靜靜垂至在兩側,熟悉的氣息萦繞在她周圍,付瑾歡眸光定定看着一處,聽到栖遲的話,瞳孔微微轉動。
掩下心底的怒氣,真武不甘道:“若桑榆的死是她咎由自取,那護界聖獸又該如何!”
“神獸肉身雖毀,但魂魄仍在虛妄池畔,若以靈血注入昆侖眼方可為其重塑身形。”
聞言,周遭一片嘩然,此法聞所未聞,若真如天神所言 或許情況還有所逆轉!
思及次衆人皆是一陣明悟,這妖女修為也是極高的,于是紛紛贊成将付瑾歡的血注入昆侖眼。
誰知,天帝聽了怒氣更甚,眉眼一淩厲聲道:“靈血豈是随随便便就能注入昆侖眼的?!”。
且說這靈血只有天神之軀才有,而那昆侖眼早已塵封萬年,若在此時強行重塑身形,定會遭到反噬,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
凜夜知栖遲心中所想,為這女子費去了半生修為還不夠,如今竟還想着替她攬下所有罪責!
不等栖遲答話,凜夜立即下令,“來人!将付瑾歡押入天牢,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得踏入天牢半步!”
殿前立即出現幾名天将,欲将付瑾歡押送至天牢。
栖遲斂眸,卻見身旁女子一片淡然,二人擦肩而過,心尖頓時一陣抽痛。
此情此景與百年前的一幕重合。
不同的是,當年他親手将瑾歡送去了虛妄池。
……
衆仙退去,九重殿內只剩栖遲與凜夜。
“此事非同小可,你怎能輕易下決定?”
凜夜雙手背身而立,臉上怒容并未散去。
沉默半晌,才聞身旁人道:“這都是我欠她的,如今确是最好的時機。”
聞言,凜夜冷笑,“這便是你為了她付出所有的理由?”
栖遲沉眸“嗯”了一聲。
“哼,想當初那桑榆也為你付出不少,卻不見你回報她些什麽。”
一想到死去的西海女皇,凜夜只便覺眉心隐隐作痛,想着該如何對付那幫西海的老頑固。
桑榆一直嚣張跋扈慣了,自從做上了西海女皇之位更是趾高氣揚了不少,雖說在天界得罪了不少人,但也不至于死。
這付瑾歡說到底就是塊不知人情,野性難治的石頭,這麽多年過去竟一點也未改變,虧得栖遲還費盡心思褪去她的石心。
讓一塊石頭成為有血有肉的神仙,簡直天方夜譚。
“桑榆是桑榆,付瑾歡是付瑾歡。”
末了又聞男子淡淡道:“不一樣。”
不一樣?難不成他還想着讓那塊頑石開情花?
凜夜挑眉,才覺身旁的人固執得可怕,簡直是入了魔障!
“聖獸已死,這付瑾歡我是一定要罰的,若是應着你的面兒包庇她,我這做天帝的顏面往哪擱。”
栖遲雖是創世之神,早已退出三界之外,可他是天帝,就算與栖遲交情再好他也得秉公辦事。
“瑾歡塵劫未渡,前世的刑罰怎能不作數?”
“天帝豈能食言?”
凜夜看他,道:“這麽說,你當真做好了決定?”
“嗯。”
也罷!
凜夜怒極,拂袖離開。
……
付瑾歡一路被幾名天兵押着,等被關進了所謂的天牢才發現此地竟與凡界的地牢一般無二。
耳邊不斷傳來“哐—哐—”的聲音,細聽極像是腦袋砸牆的聲音。打量着四周,能感受到從牆的縫隙裏吹進來的風。
除了怪異的聲響,還夾雜着某些囚犯詭異的嘶吼,還以為這天上的牢房會有諸多講究,原來對待犯人都一個樣。
身後的天兵一把将身前的女子推了進去,付瑾歡愣神間,一個踉跄撲在了地上,嘴裏頓時塞了幾棵枯草。
虎落平陽被犬欺!
付瑾歡一怒,條件反射右手凝集靈力變成了利劍對準那名天兵,掌心的靈力卻已減弱,利劍飛至半空撞上了牢門“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下尴尬了。
兩名正欲離開的天兵聽聞聲響後立即轉身,與牢中的付瑾歡四目相對。
“你這妖女,還想着逃跑嗎?!”
天牢布有結界,凡是進了此處的神仙,無論修為多高都無法施展靈力,這妖女竟還想越獄不成?
見白衣女子站在牢中目含殺氣,兩名天兵對視一眼,手持長戟謹慎地踏入牢門,鋒利的槍尖直對女子的喉口。
付瑾歡步步後退,狹小的空間早已被天兵截住了去路,一時間練了無數遍的口訣靈力通通沒了反應,将她被逼至牆角兩名天兵二話不說對準她的胸膛正欲刺入。
一道寒光閃現,頓時兩名天兵手中的長戟從中折斷,二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股力量揪住了衣領狠狠甩出牢外。
兩人砰然墜地,擊起落地塵土飄蕩在半空中,彌漫了整個天牢。
重重一擊兩名天将痛呼出聲,待二人睜開眼時,面前出現一雙白色金紋長靴,順着視線上移便見天神陰沉着臉從他們身邊走過。
付瑾歡站在牆角,定定的看着向她走來的栖遲。
還未來得及反應,來人便一把将她拉入懷中,猝不及防的擁抱讓她無力反抗,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付瑾歡掙脫不開,只能冷着臉目光落向別處。
“天神倒來得及時。” 女子冷冷道。
栖遲終于放開了懷中的人,視線落在女子身上,片刻才道:“可曾受傷?”
“我很好,勞煩天神挂念。”女子扭頭轉向別處,并未看他一眼。
女子的态度陡然巨變,栖遲斂眸,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鳳眸中閃過無奈,栖遲輕聲道:“瑾歡,再等我些時日,我們一同去凡界。”
“我現在是有罪之身,死期将至,何來下凡一說?”
心知天界的一群神仙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付瑾歡幹脆破罐子破摔。
栖遲眉頭緊鎖,沉沉道:“我不會讓你死。”
話語一落,卻見女子輕笑道:“前世為了讓我死,天神怕是費盡了不少心思吧。”
聞言,男子忽的看向她,四目相對,黝黑的雙眸深沉如潭。
察覺到他微妙的變化,并未否認,付瑾歡終于明悟,桑榆說的應是真的。
直直看着他,女子神色淡然道:“如今便是絕佳的時機,天神何不出手将我殺了?”
栖遲攥緊了拳頭,胸膛微微起伏。
“我非妖非仙,連修為都是你給的,如今且都拿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默了半晌,才聽他淡淡的重複一遍:“我不會讓你死。”
語氣篤定且堅決。
女子目光極冷,面色諷刺。
這算什麽?
栖遲傾身上前,将付瑾歡抵在牆角,眸光愈發陰黯。
身下的人猛地扭過頭去,嗤笑出聲:“處心積慮将我帶到現在這個世界,怎的改變了注意不殺我了?”
“還要我對你感恩戴……德……”
突如其來的吻像暴雨一般來得措手不及封住了女子未盡的話語。
似乎早已料到她會反抗,栖遲順勢抓住了付瑾歡的手腕,一向的沉穩自制在這一刻全部瓦解。
覆上那片殷紅的唇瓣,幾乎掠奪盡她唇腔中的每一寸氣息,懷抱愈緊,像是要與面前的人融為一體,只有這般親密的接觸,才知眼前的付瑾歡是真的在他身邊。
綿長的吻帶走了付瑾歡的全部呼吸,終于在她覺得喘不過氣時,栖遲才離開了她的唇。
貼近她耳畔,只聞男子的輕聲低語“前世為了守護天界才想着殺你,今生只為你一個,我也要讓你好好活下去。”
”
我陪你渡劫,做不了神仙,那便與你世世為人,只要最後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