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後來遲恒長大了些,纏着夏瑾歡的機會也少了。
身邊沒了個跟屁蟲夏瑾歡卻樂得輕松,于是閑暇時便跟着夏淵越習武,早将遲恒抛在了腦後。
為此夏夫人沒少念叨過夏淵越,把女兒當初成男兒養的估計就她家這位了。
誰家的閨女會跟瑾歡一樣盡學些舞刀弄槍,不會做些巧活兒只有一身蠻力,日後到了成婚的年紀,還有人敢來上門提親嘛。
細細算來瑾歡今年生辰一過便到了及笄之年,該想着讓她做些女兒家的事兒,若是真由着夏淵越亂來,估計自家閨女就沒人要了。
于是夏夫人特意派了幾位繡娘專門教夏瑾歡做些針線活,奈何那丫頭手拙又不好這,有時繡着繡着,手裏的針便成了長劍。
幾位繡娘拿她沒辦法,只得手拿針線繡帕,眼睜睜的看着将軍千金舞劍……
最終夏瑾歡刺繡沒學成,寥寥幾次倒是把手紮出幾個血洞出來,夏夫人見了心疼又無奈,只得作罷。
而後拉過女兒白皙的手,摸到的卻是一層薄繭。
這哪像将軍府裏嬌生慣養的千金,簡直是個做農活的愣頭小子。
遲恒每日卯時便會去文華殿學課,太師交代的任務繁多,有時起了偷溜出宮的心思,還未爬到牆外頭便被總管公公抓了回去。
課業完不成,還是這般貪玩的性子半點沒有做太子的風範。
皇後因這沒少訓過他,于是又多派了些侍從日日跟在遲恒屁股後頭。
兩人許久未見面,時日長了夏瑾歡早将宮裏的人忘在了腦後。
另一頭的遲恒卻是心心念念,一直想着再見到她。
奈何皇後管教嚴厲,他的生活每天往返于翰軒殿和文華殿,除了每日給皇帝太後請安,其餘時間都和教授課業的太師耗在一起,俨然活成了木頭人。
一日,遲恒無意中從幾個侍讀的人那聽來,夏将軍府裏的千金擁有傾城之貌,可算梁國都城第一絕色,而讓衆人知曉她的,卻是今年的比武大賽。
聽說夏瑾歡也會參加,衆人對此議論紛紛,驚嘆之餘無不稱奇。小小年紀還是個姑娘家,怎的會想到在這事兒上摻一腳。
那幾位侍讀皆是權臣之子,年紀要比遲恒大些,談論間除了對夏瑾歡參賽一事嗤笑之外,又對她的容貌閑言了幾句。
幾人絲毫沒有意識到,身後的小個子遲恒已然黑了一張臉。
“從今日起,你們幾個不準再進宮!”
遲恒陰沉着臉上前,身後的小公公沒敢多言。
看到突然出現的小太子,那群侍讀皆是一驚,趕緊閉上了嘴。
“要是還敢在背後議論夏瑾歡,本太子定要命人打你們板子!”
遲恒憤憤,氣呼呼的離開。
夏瑾歡本就不愛搭理他,總從他讀書開始,便沒見過她來宮裏。
又聞女子到了及笄之年便是許配人家的時候,遲恒掰着指頭一個個數下來,頓時緊繃着的臉垮了半邊……
夏瑾歡要嫁人了。
而這急劇下降的存在感,讓遲恒越發覺得不妙。
于是開始想着法讓夏瑾歡來趟皇宮。
可無論遲恒怎麽說,皇後就是不同意,态度十分明确,學業為重。
兒子雖是太子,可後宮裏的皇子多了去,皇帝又是個聖明的主,若不好好教導遲恒,保不住這太子之位被別人搶了去。
一個勁的求着皇後俨然行不通,遲恒只得另想法子。
于是某日,宮女伺候太子沐浴,還未為其穿戴好衣服,便見太子瘋了似的,光着身子□□的圍着浴池繞圈子,邊跑邊呼呼的喘着氣。
幾個宮女拿着衣物在其屁股後頭追着跑,驚叫連連:“太子!太子!”
“哎呀太子喲,小心摔了!”身後的楊嬷嬷聞訊趕來,見到這般情景一時急得拍大腿。
“祖宗呀別跑了,這要病了可要了老奴的腦袋了!”
老嬷嬷一邊追着一邊唉聲連連,今日這般大喘氣直覺一把老骨頭都要散了。
果然,那晚遲恒感了風寒,病得不輕。
被他突如其來的一鬧騰,端氏又氣又惱,見他蜷縮在被中拱成一團,病蔫蔫的模樣心底卻也心疼,偏偏罵不得,打不得。
于是連着幾天遲恒便在翰軒殿養着。
琢磨了片刻才詢問端氏:“母後,這幾日可否讓夏夫人來宮裏一趟?”
端氏不解,太子怎的突然想起了夏夫人?
“母後近日忙于照看我太過辛勞,若讓夏夫人進宮還能陪您說幾句話。”
“後宮的妃嫔衆多,本宮又怎會覺得煩悶?”
端氏聞言,不禁輕笑,太子雖貪玩但這心思倒細膩。
“夏夫人與後宮的娘娘不同。”
深怕端氏拒絕,遲恒忙特意補了一句。
一聽這話,端氏忽然明了,太子哪是嫌她生活煩悶?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後含笑,吹了吹碗中的湯藥,柔柔道:“你可是想見夏瑾歡了?”
夏瑾歡三個字一出口,便見面前的遲恒眼睛都亮了。
這孩子什麽心思都寫臉上了,遮都遮不住。
被人直接道破了心思遲恒也不惱,附和着點了點頭。
兩人許久沒見了,他可算着日子呢,如今何止是想,恨不得立馬見到她。
這孩子倒是對夏瑾歡的格外上心,如若不是她爹的緣故,或許遲恒和夏瑾歡也是良配。
見太子猴急的樣兒,端氏無奈輕嘆了口氣,随即,遲恒嫌苦撇過了頭。
“你若不喝,夏瑾歡便不會來。”
一聽這話遲恒不樂意了,看了母親一眼立即連碗都要了來,捏着鼻子三下兩口全咽下肚。
濃烈的藥物苦中還帶着點怪味直竄鼻子,遲恒放下碗,道:“明天,便讓瑾歡來皇宮!”
“嗯。”
見母後答應了遲恒輕抿的唇卻止不住的上揚。
距離明日不到十二個時辰,每一刻都值得期待。
次日一早,遲恒便早早的起了床,溢于言表的雀躍連一旁伺候的嬷嬷都不禁好奇,太子風寒未愈,今日不用去文華殿,可卻見其着了一身宮服以為是要去向皇上請安。
“楊嬷嬷,夏夫人何時會來?”
遲恒有些急,不停的踱着步子走來走去。
“哎呦喂太子,這還早呢。”
天還未亮,雖是初夏仍然帶些涼意,楊嬷嬷一邊說着,一邊取來一件玄色披風披在了太子身上。
“這都到天亮了,不早了,趕緊派人去催。”
楊嬷嬷看看遲恒,又擡眼看了看窗外,朦胧幽藍的天空,只露出一丁點初陽的微光。
“快去。”遲恒見楊嬷嬷沒動靜,于是提高了聲音重複了一遍。
這小祖宗,想到一出是一出。
楊嬷嬷只得趕去差人通知将軍夫人早些進宮。
等夏夫人帶着夏瑾歡到翰軒殿的時候,已是數個時辰之後,遲恒早已用完了早膳,知道夏瑾歡喜歡吃烤雞,命人擺了一桌,可惜肉都涼了也沒見人來,遲恒嘆氣漸漸等得沒了耐心。
等真正見着夏瑾歡的時候,遲恒哪還有什麽脾氣,屁颠屁颠地跑上去要抱夏瑾歡。卻被來人一手抵着胸膛推開了。
“殿下請自重。”
夏瑾歡避開了遲恒的熊抱,垂眸看着面前的人,許久沒見遲恒,這人好像再沒長高過,比她矮了大半截。
見着夏瑾歡對太子這番無禮的舉措,夏夫人忙拽下瑾歡的胳膊,小聲低斥道:“怎能對殿下這般無禮?”
說完拉着夏瑾歡屈身行禮。
礙于太子的身份,将軍夫人又對他恭敬,遲恒端了端姿态,道:“夏夫人不必多禮,本君常聽母後說起你,今日便可同她敘敘舊。”
遲恒說完,夏夫人會意,于是一番寒暄後行禮離開,留了夏瑾歡在翰軒殿。
夏夫人前腳一走,遲恒便崩不住了。
趁着瑾歡沒留意,賊快的抓起她的手,歡喜道:“瑾歡想我了沒?”
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眼前,遲恒看着她,止不住嘿嘿的傻笑。
不像太子,倒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夏瑾歡也到了及笄的年紀,懂了男女授受不親,知道遲恒比她小許是不懂這些于是尴尬的抽回了手。
“瑾歡,想不想我?”
遲恒撲閃着睫毛,眼帶希冀,一雙眸子燦若星辰。
瑾歡看了眼,淡淡道:“不想。”
遲恒覺得瑾歡定是害羞不願說于是将身旁的宮女嬷嬷都遣了出去。
“我知你害羞,那便藏在心底。”
遲恒一副“你不說,我都知道”的模樣。
聞言,夏瑾歡挑眉,面上一默。
遲恒心裏如是想着,面上已止不住的笑,看了眼又長高了的夏瑾歡,手再次伸了過去想牽她。
翰軒殿此時只有他們二人,夏瑾歡便覺自在了許多,于是越過遲恒徑直走向了那一桌吃食。
手一伸出去便落了空,遲恒讪讪地收回了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
“喜歡就多吃點。”
遲恒跑過去坐在夏瑾歡對面,殷勤的将面前的各種烤雞全推給了夏瑾歡。
夏瑾歡也不客氣,宮裏禦廚的手藝一直不錯,于是掰下一根雞腿率先遞給了遲恒。
夏瑾歡:“你也吃。”
遲恒看着她,兩眼冒星星,道:“我不吃,這些都是你的。”
“你不餓?”
遲恒:“看着你吃我就飽了。”
夏瑾歡:“為什麽?”
遲恒有些不好意思,道:“秀色可餐。”
太師教過的成語可算用對地方了!
夏瑾歡:……
成語還有這般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