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林森微和閨蜜在外頭閑聊的時間太久,回來得有些遲,林家并無準确時間的門禁,不被父親看見的話還好,如果被逮個現行,免不了一頓說教。
來到家門口的林森微已然換掉去相親時的形象,衣着簡單,換成鵝黃色的純淨小裙子,面容上的妝容也被卸得差不多了,素素淨淨的,天生的巴掌臉,水杏眸,清純如鄰家妹妹。
她來到門口,聽聞廳內傳來父親的聲音。
眼下時間十點半,不算太晚,常理來說,父親要麽在外應酬,要麽已經入睡,總不該在客廳坐着,難道是專門來逮她的?
多想無益,林森微沒走前門,扭身去側門。
邁開兩步,忽聽得值班保姆的聲音:“大小姐,你回來啦!”
好巧不巧,還沒走幾步就被值班巡邏的保姆看到,林森微不得不停下腳步。
那聲音自然而然吵到廳內正在談話的林父,聞言從落地窗看過去。
林森微躲不掉,硬着頭皮面對,心裏想好措辭,就說和相親對象聊得太過于愉快,一不小心忘記回家時間。
她确實沒說謊,這頓相親飯局,很讓人心情愉悅,回家的時候都是哼着小曲的。
玄關處換完鞋,林森微來到林父面前,規矩地叫一句“爸”。
興許是燈光緣故,總覺着父親老了些,白發雜生,胡子好些天沒刮過,看上去有些潦草,他可能剛應酬回來,身上的西裝還沒換掉,坐在單人沙發上,散發着濃郁的酒味。
“哎……”林父看一眼女兒,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林森微緊張:“怎麽了?”
一直以來,他們父女兩的關系都挺融洽的。林母在林森微很小的時候就簽下離婚協議離開了,這些年父親盡自己責任也沒忘記彌補媽媽的愛,每次她過生日的時候還會買兩份禮物。
唯一讓女兒不滿的大概就是外面有過其他女人,林森微剛知道那會兒還和他鬧過,他再三保證不會将人帶到家裏來,更不會讓外面的女人分割屬于女兒的家産,饒是如此,父女兩之間還是被這件事弄出隔閡來。
平常的話,林森微也會做父親的小棉襖的,畢業後出演作品第一次拿到的報酬,給父親買了禮物孝順他。
現在看老父親長籲嘆氣,林森微難免生出擔憂,“爸爸,是不是工作上又有煩心的事情了?”
林父再度望着模樣乖巧單純的女兒,勉強扯出一抹笑來,“不是。”
“那怎麽了。”
“是你和岑家的事情。”林父說,“一想到這個,爸真的很難受。”
和岑家的事情?
林森微明白了。
一定是她和岑則的相親不順利,岑家對她很不滿意,直接和林父提出不滿,終止兩家早年訂下的婚約,這讓父親心情低落。
沒能結為親家,意味着日後會失去傍岑家大腿的機會,由于是他們主動拒絕,哪怕不給予幫助,礙于過往情面,合作過的項目應該不會終止。
讓林父難過的,大概是惋惜于這門婚事。
看他這般,林森微心裏多一分愧疚,她要是聽老父親的話,順利聯姻的話,對兩家來說都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可惜她生□□好自由,并不想被人拘束。
知道這次相親是被自己故意搞砸的,林森微安慰的口吻格外小心:“爸爸,沒關系的,岑家雖然沒看上我,但我以後肯定會找個更好的女婿,和他一起好好孝順您的。”
聞言,林父的眼神開始産生變化。
以為自己的安慰很有效果,林森微又說:“您要相信,女兒自始至終是您的後盾,不要被這些小事弄傷了心情。”
她皙白幹淨的小臉,極具誠意,杏眸微閃,笑容燦爛。
終于,林父結束這段雞同鴨講:“你剛才說,岑家沒看上你?”
“嗯?”林森微疑惑,“難道不是嗎?”
“哎。”父親又嘆氣,“岑家很看好你,并且希望你們明天就去領證結婚。”
“???”
WTF?
什麽鬼情況。
大大的疑惑從林森微的腦海中飄過,她聽錯了吧。
“不是……”她纖細手腕抵着額頭,根本不相信,“不可能,一頓飯的時間,岑則怎麽可能會答應和我結婚呢。”
“那邊确實是這樣說的。”
“那您剛才嘆什麽氣?”
“我嘆氣是舍不得你啊。”林父說,“一想到養二十年的女兒明天就要嫁人,做父親的,心裏難受。”
“……”
林森微像只小呆鵝,怔怔杵在原地。
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麽順利,一切背道而馳,剛才的相親飯局上,她不僅沒能勸退相親先生,反而讓對方對她一見鐘情,甚至明天就要來提親領證。
意識到這個悲慘的結果後,不論如何她都淡定不下來,小臉愁苦,這都是哪門子的事啊,怎麽突然變成這樣子了。
她明明那般賣力表演,怎奈男方他不挑食,連這也能看上?
難以掩飾的悲痛浮現于小臉蛋上,林森微撇着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林父以為是受自己情緒感染,才讓女兒同樣陷入悲傷,不由得伸出手,拍拍她的小肩膀,“沒事,就算嫁人了,也是爸爸最疼愛的女兒,常回來看看就行。”
“可是,爸。”林森微試圖挽回局面,“我不想這麽早嫁人。”
“不想?”林父疑惑,“你不是說挺喜歡岑先生的嗎,還和他說希望盡快結婚生子。”
“……”這是假的!
“我知道了。”林父長嘆一口氣,“你就是舍不得爸,哎……女孩子嫁人都這樣。”
“……”
林森微張口,半晌說不出辯解的話來,徹徹底底無語了。
自作孽不可活,她處心積慮賣力表演全白費,還是要去聯姻。
結婚意味着受到拘束,沒法像在自家時這般随心所欲,沒法睡懶覺吃零食熬夜追劇了,指不定還要伺候那狗男人。
之前林父曾誇贊他年紀輕輕便在一群叔侄弟兄中殺出,成為岑家後繼承人,其手段和雙商自然是無人能及的。
這樣的人,必定是難以親近的主兒。
怕是很難伺候。
……
翌日。
林父目送女兒出門。
這天是周五,如果不去民政局的話需要延遲到下周,周一二往往是最忙碌的時候,岑家那邊屬實是着急,一天一周都不願意多加等待。
這樣也好,避免夜長夢多。
林父知道女兒有些抗拒這次聯姻,不過比起外頭那些不知來路的渾小子,和知根知底的岑家太子爺聯姻,無疑最讓當爹的放心。
林森微上車後昏昏沉沉,顯然沒睡好。
她沒睡好不僅僅因為要和一個不怎麽熟的男人領證結婚,而是納悶他到底哪只眼睛有問題會看上她,是衣服不夠紅,還是她的男朋友不夠多?
百思不得其解。
來民政局的人口不少。
不同于昨天相親時候,林森微今日份的打扮規規矩矩,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不論穿什麽都亮着青春靓麗的光彩,只是她的小臉看不出活力。
剛下車,林森微聽見司機大叔的提醒:“大小姐,您忘記帶戶口本了!”
窗戶打開,一個方形戶口本被遞過來。
手裏攥着戶口本,猶如剛去小學一年級報道的新生,林森微腳步邁得十分緩慢,待看到不遠處見過一次略顯熟悉的人影後,她走得更慢了。
前頭等待的人,稍一側首,瞧見人了。
清晨日光之下,她杏眸清澈幽亮,肌膚愈加細膩白皙,臉頰被渡一層朦朦胧胧的粉,袅袅婷婷地緩步走來。
同昨日的觀感着然不同,是回頭率極高的小漂亮。
見她踩着臺階一層一層過來,直至跟前,岑則微颔首。
路人來來往往,各有各色,他無疑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與生俱來的優雅始終萦繞其身,夏日光線強烈,他鼻梁上少去了眼鏡,人看着依然斯文,雙眸微微眯起時,瞳孔泛起罕見漂亮的琥珀色。
男人薄削的唇際惜字如金,見着人了,才道一句:“林小姐。”
林森微個頭不矮,往他身邊近了,還是被拉明顯的一大截,她攥着手中戶口本,扭捏躊躇,“我們,要去領證嗎?”
“嗯。”幾乎沒有尾音。
“等等——”她再三确定,“你真的要和我領證嗎?”
哪怕算上小時候聚會上的會面,他們的交際也能用手指頭數得過來。
談不上熟絡。
岑則問得客氣:“林小姐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我這不是怕你和我結婚後會後悔嘛。”她試圖垂死掙紮:“我又作又難伺候,還特別喜歡亂花錢,最大的愛好就是買名貴的珠寶和跑車,我爸經常說我遲早把家底子敗光。”
她眼神充滿希冀,想必鮮少有人會願意娶一個只知道買買買的敗家媳婦,希望她慎重考慮下。
然而岑則并未如願地嫌棄她,漫不經心,“沒關系,我家底殷實。”
“……”
不是吧男人,這都沒把你拿捏住?
林森微再次嚴肅警告:“我還交往過那麽多男朋友哦。”
岑則瘦削分明的下颚稍稍擡起,聲線清冽低沉,“那我很榮幸,成為你最後一個。”
“……”
林森微徹底沒轍,只能認命。
估計他就是為了遵循早年訂下的婚約,維護基本利益,并不在乎妻子的品行。
抛開其他層面只談利益,兩家聯姻,占大便宜和攀高枝的是林家。想到父親日漸操勞消瘦的身影,林森微不忍給他多增添煩勞,還是順從吧。
而且,聯姻對象那張臉,很得心意,嫁了不虧。
林森微自我安慰一番,苦着漂亮小臉跟男人進入大廳。
辦手續的過程不繁瑣,填表格,拍照片。
女孩子不論心情再差,在鏡頭面前,笑臉是肯定不能少的。
林森微表情管理好,五官小巧端正,身邊的男人同樣挑不出任何瑕疵,英俊溫雅,兩人男才女貌,咔嚓一聲,映上照片的人像是今日份的最美夫妻照。
兩個紅色的結婚證順利到手。
從陌生關系到法定關系,只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
林森微心情複雜,把結婚證翻來覆去看了許久,看得小眉頭越皺越深。
看得岑則低聲詢問:“林小姐有什麽不滿?”
她那表情,似乎是後悔了。
“好難受。”她輕聲呢喃,像是抱怨,語氣又偏向于不自知的撒嬌,“我這頭發沒P好。”
“……”
紅本本上,一根頭發絲兒略顯淩亂地挂在耳邊,确實沒拍好,但不用放大鏡看的話,并無大礙。
好在天生麗質,可以彌補頭發過錯。
岑則看一下腕表時間,例行陳述道:“婚戒和婚房已經準備妥當,下午抽空我會去林家下聘禮,岑太太有任何不滿意可随時提出來。”
“嗯……?”林森微一愣,“你叫我什麽?”
“怎麽。”岑則重複:“岑太太?”
改口改得極快。
領證前還是禮貌紳士喚一句“林小姐”。
紅本本到手,立馬變成“岑太太。”
他叫她“岑太太”,林森微想不到自己稱呼他什麽。
岑先生嗎?
這和結婚前的稱呼有什麽不同嗎。
“你這樣叫我。”她略顯疑惑:“那我叫你什麽?”
問題剛抛出,這時候,一對剛領完證的小情侶從他們面前走過,親密無間的兩人左摟右抱,女方更是甜蜜地叫着“老公老公”。
林森微僵住。
她餘光偷偷瞄了眼身側的男人。
岑則神情自若,淡然回視。
像是要說,人家這不是教給你了嗎。
作者有話說:
婚前的小森微:QAQ害怕伺候不好老公。
婚後N天的小森微:會不會伺候本宮?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你在教我做事?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nin 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