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那個，咳，今天臺上的事，對不起啊。”

車裏，霍煜景沒耐住這異常沉默的氣氛說出抱歉的話，徐熠琅緊緊捏着安全帶的指骨泛白，搖了搖頭。

從霍煜景的角度看來，只能看到一張慘白的臉龐。

像是驚吓過度。

霍煜景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解釋，就見對方已經飛速下了車，一路飛奔上樓。

……車門都還沒有關。

霍煜景懊惱的想着應該怎麽去賠罪，糾結了一會兒，打開手機決定去問問廣大網友。

［求問一時沖動強吻了兄弟應該怎麽賠罪？］

網友們神通廣大，準确來說是閑的可怕，問題發出去不到三秒鐘，霍煜景的手機開始了頻繁的振動。

——真的是一時沖動而不是情難控制？

——我個人看法，樓主你彎了。

——等等，女生也會有兄弟，所以敢問樓主性別？

霍煜景懵逼的回了一個男後，場面越發不可控制。

——樓主這都新世紀了，同性婚姻法都通過這麽多年了，請正視一下男生和男生之間的愛情好嘛？

——我和我兄弟家世交，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也像樓主這樣迷茫過，現在他是我愛人。

——樓主，一時沖動就說明你心裏是有他的啊，只是一個場合下覺得時間正好就爆發了而已，這種時候重要的不是賠罪，是試探啊！試探一下你的兄弟對你到底有沒有一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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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煜景心髒劇烈的跳動着，一個答案浮現在他腦海中。

喜歡……徐熠琅嗎？

怎麽可能，他們認識也沒有多長時間，相處的時候也是平平淡淡的……

不可能的。

霍煜景否認着，卻不由想起徐熠琅的模樣。

想起他站在車禍邊上冷漠的模樣，想起他一個人坐在黑暗裏孤獨的模樣，想起他站在他面前微笑的模樣。

想要看他一直笑，霍煜景心底猛地湧上強烈的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點點滴滴裏的時光，早已镌刻下他的影子。

溫潤端方，君子如玉。

霍煜景眼前一晃，竟是看到一個身穿古代衣服的男子驀然回頭，只是那雙目被白布遮掩，語氣溫和道：序霖兄，你當真願意放棄高堂名祿陪我游歷山河，不後悔的嗎？

這一刻，家國天下通通在後，霍煜景魂附季戎滿心滿眼都只有面前的人。

兩百年前，季戎就是帶着這樣的心情許下的承諾，他愛上了徐熠琅，可是世俗面前他只能先行隐忍，待辭官歸隐，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和徐熠琅一起。

只是他沒料到皇上出爾反爾，派了大量死士前來剿殺，他身負重傷撐着一口氣去找了于湛，一雙眼睛沒了之後便死在了荒郊野嶺。

一代名将終是死在了皇權的争奪之下。

他死前對徐熠琅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愛你。

可是昏迷中的徐熠琅沒有聽見，也錯過了見他的最後一面。

至此，長達兩百年的情感終于得到了宣洩，霍煜景被湧進來的情意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他确定了，他就是季戎。

“喂，把今天發布會上的新聞壓下去，我不希望看到除了電影內容外的其他新聞。”霍煜景冷靜下來，立刻打電話給秘書葉決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但他也清楚，現在不是合适的時間，這樣的新聞一旦曝出去，對徐熠琅會有非常巨大的影響，他不能讓自己成為阻礙了徐熠琅前程的人。

徐熠琅驚慌失措的關上門，将窗簾全都拉上，然後猶豫着，打開了房中那間密室，說是密室其實是個隐藏在衣櫃後的小房間，不大，但是牆上挂着一副畫像，屋中間也堆積了許多箱子。

箱子看上去有些年頭，被封的死死的，看不出放了什麽。

畫像上的人是徐熠琅。

那是季戎為他畫的，風渠街上不經意一眼，青年白衣孤寂，唯一的人氣兒還是他手中提的那一盞荷花燈。

那是不小心撞到他的一個孩子作為賠罪給他的，彼時他目光怔然，雖看不見事物，面目卻柔和下來，看的人心口一悸。

“序霖兄，琅似乎心有所屬了。”他坐在畫下，仿佛透過這一幅畫就看到了當年那俊朗的人。

“他叫霍煜景，他的氣息和你一樣，于湛給我看過你的畫像，雖然只有一眼，但不知道為什麽，見到霍煜景我就覺得你也該是這副模樣的，”徐熠琅低低的笑，“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序霖兄三十未娶，倒也不該問你。”

他兀自的說着，又把自己說的暈了，然後就停下來，仔仔細細的想原因。

霍煜景送過他去醫院。

霍煜景給他買了甜點。

霍煜景會關心他。

霍煜景……信他。

似乎能想起的記憶也不多，怎麽就喜歡上了呢？

徐熠琅不解，而且莫名煩躁。

“卡，過！”

片場，導演滿意的看着拍攝出來的場景，終于叫了停。

這場戲是顧滅淩趁着大戰間隙偷入天界，向華慕儀表白的一幕。

“辰若繁曦，落花為媒，三界六道紅妝為娉，再加上滅淩的一顆真心，一條命，仙子可願予我為後？”顧滅淩将華慕儀堵在林間，這個時候，魔界已然居在上風，擊敗天界，只是時間問題。

只要華慕儀的一句話，顧滅淩願意放棄這手到擒來的勝利。

華慕儀沉默了，她看着顧滅淩認真的眼睛，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吐露出心意，“百年相守，不離不棄，慕儀之心，早已相付，然而此生，慕儀注定要負了你的一番情意。”

顧滅淩微微後退，澀然一笑，道：“我明白了。”

于華慕儀來說，終究是這天界勝了他。

其實這一幕并不難，主要是徐熠琅的心裏突然過不去一道坎。

到底什麽是喜歡？

怎麽才是喜歡。

演員自己都迷茫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表現的出來。

“熠琅啊，你最近怎麽回事都不在狀态了？”徐熠琅沒想到，導演沒來第一個來找他的居然是編劇。

“文老師，什麽是喜歡？”徐熠琅只是停頓了一會兒就問出了這個問題，“在劇裏，顧滅淩和華慕儀其實并沒有什麽特殊的舉止，他們為什麽會喜歡上對方？”

文玥詫異的看了一眼徐熠琅，道：“他們相處了百年……熠琅，一見鐘情之外，還有一種感情叫日久生情，平平淡淡如水一般，卻是真正的相濡以沫，相處的久了，喜歡一個人便是因為他的內在。

從喜歡到愛，是要經歷很久的，這個過程中生出的感情，最執着，最牢靠，你接受了一個完整的人，接受他的一切喜好，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無論是否與你的觀念沖突，你都去願意向着他。

顧滅淩這個人，從小就被當做魔君培養，他缺愛，華慕儀給了他關愛，這種關愛越小越容易讓他銘記，而且在顧滅淩看來，華慕儀會讓他想起自己，他得不到他就會想給別人，所以他對華慕儀存了一份憐惜，這幾種情感混雜在一起，慢慢的他就會發酵。

他越愛惜，越會去關注，越關注就會發現華慕儀私底下的小情緒小動作，進而被真正的吸引，華慕儀本身就是個優秀的人，不管一開始的目的如何，感情永遠都是一種無法自控的東西……”

徐熠琅聽得懵懂，卻認真謝道：“謝謝老師，我想我明白了。”

其實他沒有明白什麽，只是腦海中不斷的重複着一句話。

他，喜歡上了霍煜景。

純粹的喜歡上了那個一直對他好的人。

情窦初開的太子殿下被導演發現，立刻被拎去飾演顧滅淩發現自己感情時的劇情。

等到回去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徐熠琅躺在床上，點開了從未使用過的手機浏覽器。

［如何向男子提親？］

徐熠琅正在為這件事苦惱的時候，網絡上已經因為《涿鹿》爆了。

［我好喜歡皇貴妃啊，她其實是愛皇帝的吧，她明明可以活着的，卻甘願殉情了。］

［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戰争的殘忍，戰事一發，牽動的是整個天下，而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百姓，青壯年全都要上戰場，他們不止是骨肉分離，還失去了家園。］

［宴儲真的是滿足了我對謀士的幻想啊！］

［九方朔真的好帥啊，其實還是挺心疼九方家的，明明是一心為了皇室還遭猜忌被貶，九方氏雖然反擊了，但是九方朔也失去了父親姐姐。］

《涿鹿》第一天上映就破了3億，後來短短二十天就破了三十億，當然這是後話了。

“秦……秦總？”

助理哆哆嗦嗦的在門口探出一個腦袋，霍煜景眉頭一皺，“有事就說。”

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到徐熠琅了，霍總裁心裏急躁的要命，徐熠琅要是想躲，他還真的沒辦法找到他。

“花……花花，” 助理咽了咽口水，一咬牙走出來，懷中一大捧嬌豔的玫瑰花登時映入霍煜景眼中。

縱橫商場令人聞風喪膽的霍總裁有片刻的呆滞。

“這是什麽？” 霍煜景咬牙切齒。

“是，是花店送來的，說是一位姓徐的先生訂的。”

陡然聽到這個姓氏，霍煜景火氣一消，眼中竟是劃過一道喜色，“拿過來，你出去。”

助理目瞪口呆的退出去。

花裏藏了一張卡片，霍煜景拿出來，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名字，秦奕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