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堵死在路上了。”

是謝忱開的門,他顯然也是在回來的路上遭受了堵車的煩躁,這會兒心情還有點炸,徐熠琅朝他颔首,餘光瞥見裏面從房間走出的青年,青年穿着很随意,白襯衫牛仔褲,擡眼間一股冷意,卻在看到謝忱時化為春風細雨般的溫柔。

“霍先生,”他又看向徐熠琅,“你好,我是沈念,怎麽稱呼?”

恍若一眼萬年。

徐熠琅有些艱難的回道:“時幽,你可以,叫我……時幽。”

“春陰垂野草青青,時有幽花一樹明,” 沈念下意識念道,他有些詫異自己什麽時候讀到過這樣的詩句,面上卻也不顯,“這是你的字?很少見。”

“你字時幽?很少見的名字,通常那些皇子不都應該字承天君昊什麽的嗎?春陰垂野草青青,時有幽花一樹明,殿下貴為太子怎麽會取這樣的字?”

彼時少年,禦花園宴席,秦奕琅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宴,不習慣裏面觥籌交錯的靡靡之音,遂向黎清帝自請外出走走,卻在那裏遇上了禦史家的公子——謝鳴玉,那時皇後剛剛同他說過将謝鳴玉予他做伴讀的事情。

都是七八歲的年紀,秦奕琅并不覺得謝鳴玉和他說話的語氣有什麽不對,反倒是因為第一次有人待他這般心中生了一股輕松之意,對他平白多了好感。

“時幽不是我的字,男子二十及冠方可取字,這只是母後喚我的小名罷了。”

“倒是如此,我是謝鳴玉,聽我爹爹說,日後我就是你的伴讀了,還請多多指教。”

少年惬意的時光其實很是短暫,待兩人十二三歲時便再也尋不到當年的輕松随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謝鳴玉開始喚他殿下,每每見面就是畢恭畢敬的行禮,他也總是冷淡的稱他一聲郎中令,兩人距離早已越來越遠。

秦奕琅知道他的迫不得已,他曾為太子伴讀,若想保持中立,必須要同他保持距離,不然日後定會為其他世家所不容,畢竟除了本家誰也不希望有哪家同未來天子關系太好。

君臣再見,卻不想是這般光景。

徐熠琅想,若是謝鳴玉,能有如此魄力也是應該的,倒是謝忱,他好似也在哪裏聽見過這個名字。

徐熠琅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麽了,他走過了那麽久的時間,第一次遇上舊人,從霍佳荨開始,一個一個的,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他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這些人的出現仿佛拉起了一張巨大的網,把他重新推回了那段遺忘的記憶,那些他以為再也不會回憶起來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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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熠琅不知道的是,他第一個遇到的人其實是霍煜景,霍煜景的存在,給他帶來了新的光明和人生。

只是光明,哪有那麽容易就能得到,不真正走出那段黑暗,就永遠抓不住永恒的希望。

霍煜景意外他第一次見沈念就道出這個名字,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沈念,只好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

“你那小朋友怎麽回事,怎麽一直盯着我家小少爺?”見徐熠琅跟着沈念進了廚房,謝忱撞了撞霍煜景的肩有些吃味的問道。

沈念性子冷,鮮少有人願意和他靠近,謝忱也樂着沈念只認他,怎麽想到霍煜景帶來的對象居然這麽黏着沈念。

霍煜景也是搖搖頭,“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不過也能猜到一點,有些事情我不太方便告訴你,等他願意了,你或許能知道原因。”

謝忱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他只對霍煜景突然鐵樹開花比較感興趣,急道:“快給我說說你和你家小朋友是怎麽認識的?你先告白的還是他先的?”

“車禍認識的。”霍煜景眼中淡淡笑意掠過,趕在謝忱緊張詢問前道,“不是我出車禍,是他……”

霍煜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當時的狀況,道:“當時我還一度覺得他這個人太過冷漠了,你應該最能懂我的,當接觸到那層堅硬的保護殼後面的柔軟後,我就再也不舍得放開他了。”

謝忱微微一愣,理解的朝他笑了笑,感嘆道:“我又何嘗不是,我雖然不知道他的故事,但我相信你的眼光,煜景,如果心疼他的話就好好珍惜他吧,別像我當初一樣,和他牽扯了那麽多年才走到一起。”

如果說霍煜景和徐熠琅是一見鐘情,那麽謝忱和沈念就是虐戀情深的代表。

“謝忱,我覺得,我上輩子一定很愛他,所以才會在這輩子這麽不顧一切的想和他在一起。”

廚房裏,徐熠琅似有所感,回過頭來不自覺朝着霍煜景一笑。

“我們之前認識嗎?” 沈念還是問出了口。

徐熠琅愣了一瞬,輕聲道:“如果是這輩子的話……大概是不認識的吧。”

他說的過于輕了,縱然是以沈念的聽力也只聽到了後半句,“是嗎?可我總覺得和你很熟悉,仿佛上輩子就認識一樣。”

“啪嗒”

徐熠琅手一抖,手裏的菜頓時掉回盆裏,眼前不知道為什麽漸漸變得水氣,模糊一片,他啞聲道:“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沈念看着他的背影,皺了皺眉。

徐熠琅一言不發的走到霍煜景身邊,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掌,“可以陪我去一下陽臺嗎?”

他的眼睛泛着紅,霍煜景心疼還來不及,跟着他到了陽臺,關上門隔絕所有聲音後,由着對方把眼淚全都擦在他的襯衣上。

“怎麽了?”

“……謝鳴玉,阿景,不會錯的,沈念就是謝鳴玉……”

霍煜景惡補過天昭的相關史記,尤其這個謝鳴玉又是徐熠琅曾經的身邊人,當即吃驚不已,“你确定嗎?”

“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霍佳荨長的和我妹妹秦萱梧一模一樣……阿景,我有點害怕,那些舊事一件一件的冒出來,我不想遇見他們的,明明已經過去兩千年了,為什麽他們不能放過我。”

徐熠琅有些崩潰的哽咽道,兩千年了……那些不複存在的人為什麽偏偏重新讓他遇見了,如果說霍煜景是季戎的轉世,那麽是不是意味着,霍佳荨是萱梧的轉世,沈念是謝鳴玉的轉世,就連謝忱也有可能是他記憶中的某個影子?

霍煜景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背,溫柔道:“有我在呢,琅琅,別多想,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陪着你的,放心。”

徐熠琅沉默的點着頭,腦中卻是風暴一般的劃過許多人影。

記憶翩回那年初夏,他立于人群,前方塵土漸起,高頭駿馬踢踏而來,緩緩停在他的面前。

“讓太子殿下久等了,臣來遲了。”

那是謝苑,字澤淵。

謝澤淵,那是死去的大将軍黎鈞妄身邊的副将,在秦奕琅出征後歸在了太子帳下,那一次,謝苑是奉旨去接連夜趕到佌豐城的太子。

那人雖出于将門,卻偏是玩世不恭,若有幾分認真,必定是對着當時已經雖是郎中令卻跟随太子前來的謝鳴玉。

謝鳴玉最終還是選擇了他,放棄了自己的謝家。

徐熠琅忍不住擡起眸去看,廚房裏,謝忱将沈念擁在懷中模樣十分親昵,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慰藉。

吃完飯,徐熠琅和霍煜景沒有多留直接開車回去了。

“還在想謝鳴玉嗎?”

回家已經到了玄關,徐熠琅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霍煜景托起他的下巴,輕輕的啄着他的唇,帶着安撫的意味,“別想了,你怎麽不多想想我,聞到我身上的酸味沒。”

這人怎麽還不正經。

徐熠琅心裏難過着,被他這三言兩語的醋話一打亂愣是愁雲盡散,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不想了……我總是鑽牛角尖,還好有你在。”徐熠琅放松自己去回應霍煜景,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天的霍煜景也很不對勁,最後徐熠琅被他親的沒有辦法,只好躲開,“真的好了,你別想趁機占便宜。”

“不占別人的。”霍煜景低沉的聲音壓抑在他的耳邊,徐熠琅臉皮一紅,不由握拳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

電話聲打斷了兩人的旖旎。

徐熠琅忙脫離出霍煜景的懷抱,看了眼手機屏幕,道:“是厲哥找我。”

“有新劇本?歷史的……講的是從古至今的事……是小說改編的呀,作者叫許謝秋,”霍煜景笑他剛才害羞,又想着方才青年肯定沒有怎麽吃好,便準備去廚房給青年下一碗面,誰知道他剛剛走到廚房門口,那邊青年詢問的聲音驟然停止,緊接着就是手機滑落在地的聲音,一瞬間,不慎開了免提的手機将對面人的話語放大,整個房間都回蕩起厲佟疏的聲音。

如堕寒冰。

“……成了不死之身,然後從自己的國家一直活到現代的故事,是以昭國太子秦奕琅為原型的小說,小說名字叫《昭清梁夢》,大概是一切榮華皆過眼雲煙的意思,這個劇本在我這壓了兩年了,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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