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嘎嘎嘎!”
大白鵝發出得意的叫聲,搖晃腦袋撲扇翅膀,一伸脖子,就要再啄沙弗萊的屁股。
有那麽一瞬間,沙弗萊想直接掏出槍來,把它斃了。
陳念沒忍住笑出聲,他真的想要提醒沙弗萊來自身後的危機,奈何稍微晚了一步。
英武神俊的大皇子殿下這一瞬間色彩紛呈的表情實在太過精彩,搞得他都很想拍下來留作紀念。
陳念清了清喉嚨,微微正色,介紹道:“這是我養的寵物。”
“寵物?”沙弗萊揮舞着手驅趕這只大鵝,皺起眉頭,從心底發出了最真摯的疑惑。
“嗯,它叫——”
陳念拉長話音,昨天晚上他才告訴艾格尼絲想養一只鵝,沒想到艾格尼絲的動作那麽快,已經給他弄來了,他還沒想好名字呢!
陳念的視線在沙弗萊茫然的臉上略一停頓,靈感迸發地猛一拍手:“它叫王子!”
沙弗萊:………………
他的手一頓,剛獲得賜名的“王子”瞅準時機,一伸脖子,準确無誤地咬在了沙弗萊的手指上。
沙弗萊:“嘶!”
沙弗萊飛快地縮回手,這頭膽大包天的鵝根本不怕人,蹦跳着還想接着追過去。
“嘿!”眼看事情朝着危險的方向發展,陳念趕忙一個側步來到沙弗萊身前,他微微躬身對着大鵝,雙臂做驅趕狀,“走開!快點走開!”
這動作在大鵝眼中,是明晃晃的“不服來戰”。
“王子”立刻騰身沖向陳念,張開的喙兩側細密的鋸齒清晰可見,要是咬到Omega嬌嫩的皮膚,說不定能直接出血!
不好!
沙弗萊就要上前保護陳念,陳念緊盯着大鵝,在無視野的情況下伸手一推,擋住了沙弗萊的腳步。
大鵝飛撲而來,陳念猛一伸手,快得幾乎帶出殘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大鵝的脖子!
旋即他借助飛撲的力道,把整只鵝掄着轉了個圈,松手!
鵝在慣性的作用下踉跄着摔倒在地,很快用扇動雙翅重新穩住身形,它再度扭身,看向在1v1男人大戰中将它率先擊敗的陳念。
陳念弓着身做好随時進攻的準備,已經徹底興奮起來了,大聲招呼道:“來啊!”
沙弗萊徹底傻眼了。
多少年以來,只能生活在白塔從不和外人相見,每個月需要定期身體檢查的皇子妃在衆人心目中,一直都是需要細心呵護的嬌弱形象。
他是溫室裏脆弱嬌嫩的花,用清晨第一滴的露水和蜜橙色的溫柔霞光澆灌,又需要在晴朗的夜晚加倍照拂。
然而眼前的景象真真切切的告訴沙弗萊,什麽嬌嫩,什麽脆弱,這分明是一朵食人花,不,食鵝花啊!
大鵝不信邪,再度伸着脖子騰空而來,那翅膀扇動帶起的破空之聲聽着就能知道是多大的力道,抽在人身上絕對很疼。
陳念靈巧地向着側旁一閃,借着大鵝轉向的片刻,他瞅準時機,再度抓住了鵝的脖子!
氣勢非凡的鵝梅開二度飛了出去。
大鵝平沙落雁式落地,接連兩次敗北,它看着陳念嘎嘎叫了幾聲,終歸有點害怕,撲扇着翅膀,扭着屁股去別處橫行霸道去了。
就這?
陳念松了口氣,他随意拍拍手上的灰塵,迅速收斂起不屑一顧的表情,回頭看向沙弗萊,輕聲問:“你生氣了嗎?”
沙弗萊從震驚中艱難回過神來,硬邦邦地回答:“沒有。”
但看着表情分明就是生氣了吧……
陳念瞅到沙弗萊被咬到的手指已經在發紅,大鵝咬人并不是單純那一下,而是叼到之後擰着肉轉。
也許過不了多久,沙弗萊的手指頭就會變腫。
真難辦啊。
陳念頭一次看到沙弗萊默不作聲地生氣,一直以來這位皇子殿下都表現得蠻溫吞和善,以至于很多時候陳念都會忘記他其實是個從小養尊處優,身居高位的Alpha,也是有脾氣的。
“對不起。”陳念捧起沙弗萊被咬到的那只手,鼓起嘴對着手指吹了兩口,擡起眸真誠地問:“還疼嗎?”
怎麽可能不疼。
但沙弗萊望着眼前少年捧着他的手,低垂着眼輕輕吹氣的模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念比沙弗萊矮一些,從他的角度看,少年乖巧地像是一只露出肚皮的貓咪,根本不見方才智鬥大鵝的勇猛。
上次有人這樣哄他,是在沙弗萊五歲的時候。
Omega眉峰微蹙,張開嘴深吸口氣,再緩緩地呼出來,嘟起的唇濕潤而柔軟,吹在沙弗萊受傷的部位,涼意之中也許會帶有絲絲縷縷的晚香玉芬芳,
他收斂了所有玩鬧的神情,低眉順眼,顯得格外真誠。
就算沙弗萊有點生氣,現在也已經全消了。
甚至都不再介意少年給那呆頭鵝起名為“王子”。
……好吧,還是很介意的。
瞅着沙弗萊的臉色恢複正常,陳念才放下他的手,指尖輕輕滑過沙弗萊手背,又似乎帶着勾引的意味。
細膩柔軟的觸感離開的那瞬,甚至讓沙弗萊生出一絲極其微妙的不舍。
——他剛剛握了他的手。
能在混亂至極的地下城混的風生水起,陳念看人下菜碟的本領當然一流。
畢竟恰如其分的驕縱才會讓人心生寵愛,一旦超過了度,就成蹬鼻子上臉不識好歹了。
這也是為什麽陳念會在黑匣子裏如此受歡迎。
當一個漂亮又勾人的Omega反複在底線上方一點的位置試探,時不常給予一些賞賜般的好處,被色欲沖昏頭腦的Alpha們為了讓他高興,就會不斷降低底線的位置,最終徹底陷進Omega的蜜糖陷阱裏。
當然,所有表現都是陳念裝出來的,指望他真心實意地哄這些Alpha?做夢去吧。
沙弗萊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一腳踩進了陳念的陷阱。
他默默回味着被陳念雙手捧住的感覺,指根處的薄繭并不厚,但如果仔細感覺,就能意識到有點發硬。
少年是如此坦然,完全不見曾經稍微被人觸碰,就要抿着唇用力擦去的模樣。
曾經的困惑也在此時此刻融去了面紗,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究竟是誰掉進了誰的陷阱?
被趕走的鵝饒了一大圈,重新回到湖邊,晃悠着下了水,浮動在清澈湖面上。
方才的吵鬧淡去,夜色下的皇家花園再度歸于靜谧,沙弗萊想到昨晚白給櫻桃說的那些話。
——是什麽樣的朋友?如果非常要好,就直接問他啊。
——不是特別熟的?嗯……那就稍微試探一下好了,能讓你這麽困惑,肯定是特別離譜的改變吧。
雖然這人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有二十二個小時都在花式表演各種不靠譜,但這一次,沙弗萊覺得白給櫻桃說的挺有道理。
确定沙弗萊已經沒事了,陳念重新放松下來,他靠近湖邊,蹲下身,用手撥弄着清涼的水面。
在地下城裏,他從沒見過湖。
對他而言,饒是并非第一次見到,眼前的一切仍然那麽新奇,只要略一探索,就能發現嶄新的趣味。
也正因如此,陳念在看過電幻神國的游戲實況并且覺得有意思後,沒讓艾格尼絲給他找來神經适配器,親自進入到游戲裏玩玩。
現實世界的種種他都還沒領略完畢,怎麽能在虛拟世界裏荒廢時光呢?
陳詞和他互換身份,可不是為了讓他舒舒服服躺在白塔裏打游戲的!
陳念的身影映在沙弗萊紫羅蘭色的眼眸中,和更多的畫面緩緩重合。
餐廳裏少年托着腮,赤裸的腳鑽進褲腳,輕輕磨蹭着他小腿,舌尖舔濕了唇,饒有興趣地觀察着他表情。
夜晚的花園裏,興奮至極地捕捉灌木叢中的昆蟲,抓住青蛙舉到他面前,又壞心眼地偷偷放進他口袋。
晚宴上親昵地挽住他手臂,整個人柔柔地貼上來,機敏地應對其他不懷好意的貴族Omega。
狹小車廂內的靠近,蹭到他頸窩處,嗅着無法自控釋放出來的Alpha信息素,雪莉酒和晚香玉交融的醇香中,呢喃着“你好甜”。
他帶來長效通行證,少年貼在他身前,扯着他衣袖踮起腳尖,在耳邊留下一句輕輕的“謝謝”,還有一觸及離的貼面禮。
一切的一切,都和眼前景象交疊在一起。
是的,他能分得清,每一次都能分得清。
沙弗萊深吸口氣,卷宗裏的文字印刻在他的腦海,正如父親許多次對他說過的,陳蔚元帥當年留下了兩個孩子。
在卷宗裏,他看到了另一個名字。
“陳念。”
沙弗萊輕聲喊道。
陳念一愣。
沙弗萊吐字非常清晰,從身後傳進他耳朵,是的,他沒聽錯。
少年甩去指尖的湖水,緩緩站起身,回頭看向沙弗萊。
臉上帶着恰如其分地疑惑。
“你在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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