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琴酒說這話還是有底氣的, 我的動作被他的舉動牽制住了。直接說,就是我的手被頂住了, 我連轉手腕都覺得受到阻力。我敢說我敢翻蛋糕,他就能把蛋糕糊在我臉上。但這如果真的這麽發生的話,我覺得這是比較輕的情節罷了,相當于小打小鬧的程度。

二次元設定的關系,他比我知道的犯罪者處事手段要溫和一些。又或者是因為,他是本職做這個專業的,所以跟因為愛好、沖動、精神疾病帶起的暴力犯罪者有很大的不同。坐在監獄裏面的暴力犯罪者普遍有一個興趣和習慣——他們有表現出支配受害者的欲望與傾向, 他們很忌諱別人在挑戰自己的權威。

明顯現在的情況, 他已經對我這種言語回擊開始習以為常了。之前在懸崖上發生了沖突, 我有想過我可能會被琴酒盯上。也許是因為漫畫裏面林疋和的舉動, 他開始對我有些忌憚, 也不會随意地對待。

目前為止, 他其實是在試探我的底線。但我并不能被他拿捏住了, 否則他會知道我的弱點是什麽。于是, 我瞥了一眼枡山大老板離開的方向,說道:“當人家小弟,離開太久, 應該是會被扣工資吧。”

琴酒對我這種轉移話題的态度十分不屑, 視線似乎能在我臉上能灼出兩個燃燒點。

“我還不至于要在他手下辦事。”

哦。

“那你來這裏總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我跟他還沒有那麽熟。

我重新看向他,臉上露出輕笑。言外之意,便是他有事情要找我,卻不知道怎麽與我聯系,于是幹脆來研究所找。

琴酒反應很快, 颔首說道:“我想見你, 還不是容易的事?不必挑時間。”

好的, 大爺。

我斂下眼睛,說道:“那既然也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橫着手臂,把他隔開,自己從縫隙裏面走了出去。我還沒有走完全,琴酒的手就朝我的臉上抓了過來。這下子我懵了一瞬,琴酒的手用力的扯了扯我的臉皮,随口說道:“看來确實是本人。”

“……”

看來這人是很喜歡別人對他不客氣啊。給一些退讓,他就得寸進尺了。

我随即把抹了一團奶油塗在他臉上。

“因為不想浪費整塊蛋糕,這部分邊角料送你,不用客氣。”

琴酒碧瞳眯了眯,用手指側揩了一下,一團奶白色的奶油連整蠱都不算的把戲像是在嘲笑他一樣。琴酒危險意味十足地說道:“你回家最好小心點。”

“你也是,注意多檢查幾遍汽車有沒有裝炸_藥。小心別看走了眼。”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與琴酒見面只是一件插曲,我從不指望他能對我的生活産生多大的影響。但是對于其他人來說,我們的意外相遇,也許是撬開話題的契機。

我坐在桌子邊上。

高山大輝正在戳着西瓜蛋糕的邊,這種夾層蛋糕最美味的便是所有滋味都融為一勺的時候,尤其是裏面的西瓜可以沖淡玫瑰味奶油的甜膩,讓整個蛋糕都清甜無比,根本不需要搭配一杯茶或者咖啡。因為一杯茶反而會沖淡它的美味,就像在星級主廚的食物不需要再多加任何一味自以為合适的調料一樣。

“我遇到在海島上用槍打穿我腹部的人。”我說道,“就在剛才。”

高山大輝擡頭看向我,說道:“所以,你要在這裏報警嗎?”

“我不想惹麻煩,而且各自有立場。就像是運動會上,同班同學被分為紅白雙方變成競争對手,但這不意味着永遠都是立場相對的。只要他沒有對我有報複的想法,我覺得…就這樣相處也也可以。”

我聳聳肩。

高山大輝看向我,說道:“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話,一般是不會提出來的。你要麽有其他想法,或者你其實很在意,你在猶豫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回避對方?”

“你覺得呢?”

“你覺得呢?”

他重複我的話。

我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與他平視說道:“我最近其實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你想知道嗎?我好幾個朋友,跟我說過,我和你很像。你見過的,在警校裏面的學生,聰明、勇敢、敏銳、正義,就像是教科書裏面的警察。”

“你應該知道商家會利用互惠心理免費贈送顧客一些小禮物,企圖吸引買家的舉動為什麽一開始能成功,之後賣家都不會被這種行動收買吧?”

“就像是我們平常不會接過路邊別人給我們的花一樣,我們清楚裏面的套路,所以比起欣然,我們會警惕。所以你舉這個例子是?”我傾向他的方向,在傾聽高山大輝的話。

高山大輝說道:“你知道我清楚這些心理學上放松他人警惕的套路,但是你還是很做作地做給我看了。”

“是的。”我笑道,“畢竟,就算清楚套路,人還是人。就像人喜歡漂亮話,哪怕知道這是假的,也會受用一樣。”

我知道怎麽解除別人的警惕心,跟別說這個人可能是“我”。

我知道我的性格,我知道我喜歡什麽,我讨厭什麽。

“另外,避而不談證明你對我剛才的話表示回避嗎?”我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坦誠對話。我有個神奇的想法,需要你告訴我,對不對?你是不是我?”

“如果我說不是的話,你也會相信嗎?”

“我帶了蛋糕。”我看向高山大輝,說道,“我可以用你的唾液去檢測。你知道我可以用其他很多的手段,但是我是故意做給你看的。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嗎?僅此而已。”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你?”

“如果你在試圖換個話題,這句問話的時機錯了,應該發生在我說出那句話之後,你應該還要露出相應的表情才對。”

高山大輝擡起雙掌。

這是典型的投降姿勢。

當然這裏面表示投降的心理占有多少,是另外一件事就是了。

不過,不知道其他人會怎麽想,但是當別人做出教科書一樣的舉動時,我會覺得很神奇,也會覺得很有趣。我在這裏開了一個小差。

“要我撕開□□嗎?”高山大輝說道。

“不用了。”我不習慣對着我自己的臉。

高山大輝此刻笑了一下,說道:“你應該能感受到我每天的心情,有時候會有一瞬覺得是在照鏡子,但是你動起來的時候,我會覺得原來這真的很難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他戳中了笑點,因為我非常能夠理解這種感受。這不是好笑的事情,但我覺得很有趣。這種感覺很有趣。

人本身就算願不願意坦誠承認,他或她潛意識裏面都會覺得自己是特殊的。當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出現的時候,他的這種特殊性就被否定掉,因此他會本能地覺得難受,很不舒服。不用說,這也是人從心理否定拒絕克隆人的原因之一。

高山大輝看着我笑完之後,才接着說道:“你看起來一點煩惱都沒有,甚至還有點怪。很少人會覺得這個有趣。”

“我和陣平有一次去看了午夜電影,關于美國三K/黨的黑色幽默電影,因為太無聊了,我們兩個一直睡到了結束。醒來之後,我們兩個都笑起來了,立刻和萩原講我們看到一部非常糟糕的電影,我們兩個都看睡着了。你知道萩原說什麽嗎?他說他也想試試看,一定很有趣。”

“被你這麽一說,确實挺有趣的。”

“你會懂的。”我肯定地說道,“我該怎麽說呢?”

我把日語換成漢語,與高山大輝繼續說道:“我對你感興趣。我真的挺感興趣的,該怎麽說呢?因為我知道你和琴酒要了炸_彈,還委托泥參會調查外守一。你的目的是什麽呢?”

“很顯然外守一的事件和諸伏有關。”

“很顯然的。”

我繼續等着他說,但是他看着我,似乎在說明他的話已經結束了。

老實說,我不喜歡他這種說話方式,他在引導我說出我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給出具體的答案,或個人的想法。當我想要具體的答案時,我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只是在幫助我塑造出我要的答案。然而不幸的是,這種感受一出現,我似乎多少能夠理解我平時總不會直接給別人答案的行為,原來是這麽令人讨厭的。

喜提一缺點。

我擡手說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麽?”

“你只要這個回答就好了嗎?”

“如果我可以多問一些的話。”

“你當然可以多問。”

但你看起來不像會很配合。

我在心裏說道。

保持一種輕松愉快的語調,這種是最容易塑造友好且和諧的聊天氛圍,而且這随時可以轉變成不留情面的審訊。我不會用這一套在高山大輝身上,因為他完全不會吃這一套,就像是如果有人試圖對我不利,我是不會等着坐以待斃一樣。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麽樣呢?”

“我并不想驚動任何人,如何讓事情變得最自然無比,接受起來也毫無困難,卻又成功地解決問題。這是我的目的。”高山大輝說道,“你應該知道諸伏現在正在比較困難的時期吧?你也應該知道,格式塔療法中有一種方法非常适合他的情況。”

格式塔療法不同于精神分析療法,它不愛提及潛意識,也不喜歡探究被咨詢者童年的過往。它強調現在,認為人會逃避表達讓自己感到不愉快的事件,正如諸伏景光這樣不會願意提及對他造成傷害的時間。因此這個治療的目的是為了整合全人,察覺自我。常見的技術有空椅,心理劇和尖叫療法。

很顯然,高山大輝很可能是要用心理劇去讓諸伏景光重返當年的經歷,讓諸伏景光可以克服過去的陰影。這種做法其實發生在普通朋友之間的話,我覺得很正常,甚至可愛,但是,這個想法是由未經過當事人同意的心理咨詢師主動提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無比的不自在。

哪怕這個人是我自己。

也許是因為這個偏見,我看着高山大輝,腦袋裏面浮出一個詞。

Paranoia……

老實說,他讓我覺得各種意義上的不安。

而在那之前,我并沒有感覺到這一點。

“聽起來,你好像都把事情準備好了?”

“如果你願意幫忙的話,也許完成得更快。你也希望讓諸伏早點擺脫自己的噩夢,不對嗎?”

他說得對,我很快消除了對他的不信任。畢竟不管是哪個我,都沒有理由,也不會去傷害諸伏景光,甚至是去控制他。也許現在他就是諸伏的朋友呢?至于調查外守一,導致他外逃,可能只是意外而已,至于炸_彈, 也許想通過非法行為謀求與琴酒行為上的認同,畢竟他與貝爾摩德自稱過他是酒廠。

我豎起耳朵,說道:“請說。”

我也想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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