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揚名
之前是因為李家的家底有限, 才不得不慢慢來,不敢将步子邁得太大,畢竟李家下屬的那些作坊收入,都是細水長流、積少成多類的。
在雇着大量工人的情況下, 每個月的工錢都是一大筆支出, 唯有在積攢一筆錢後, 才敢動一下。
畢竟搞建設最是費錢,不想拖欠工錢與材料款,又沒有地方可以‘貸款’的情況下, 唯有在事先就準備好現錢。
看到那船隊東家送來的這份厚禮,陳鳳琪就能确定,對方肯定不會昧下她的分成,所以她在喊出‘擴招’時,可謂是意氣風發, 底氣十足。
哪怕那筆分成到得比較晚,有陽陽被送過來時, 附帶的那筆撫養費托底, 陳鳳琪也不擔心會出現資金斷裂的問題,當然, 那筆錢若是動了, 她後續一定會給補上。
确定好擴招學生的計劃後,與之相配套的先生招募計劃,也再次被提上日程。
除了已經榨不出多少潛力的高院長那邊,陳鳳琪還動員書院中現有的先生們, 請他們幫忙聯系自己的故友,不要求一定要有什麽功名,唯一底線就是要有真材實學, 思想不迂腐,不論出身。
南江書院在聘請先生方面,到底有多不拘一格,不計出身,外人不知道,唯有書院中的那些先生最有發言權。
這些先生們也最清楚,以南江書院的這種不同尋常得教學模式,在那些思想頑固而又保守的讀書人眼中,有多‘有辱斯文、離經叛道’。
所以他們都很清楚南江書院到底需要怎樣的先生,為了維護他們的這片淨土,在推薦自己未來的同事時,也會極其盡心盡力。
等到将船隊帶回的紅薯育成苗後,準備栽種時,看着因肥料施得足,長得特別好的紅薯藤,陳鳳琪笑得十分欣慰,豪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因陳鳳琪一直以來的态度,高顯對這些紅薯既覺好奇,也很重視,
“太太,學生們都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去地裏起埂了,就這麽這一塊地的苗,您卻想要栽上幾十畝地,恐怕不夠吧?”
最重要的是,看到地上這些爬得縱橫交錯的藤蔓,高顯實在想不出,它們該如何栽種,看着明明已是将要成熟的狀态。
陳鳳琪拿出準備好的剪刀,随便蹲到地上,就開始剪藤,同時為對方介紹道。
“像我這樣,将這些藤一截截的都斜剪成這麽長,這樣的一截就是一棵苗,在栽種時,每棵苗之間,都要保持這麽長的間距。”
如此以來,眼前這片長得十分茂盛的紅薯藤,每根都能被剪出十好幾棵苗。
這活沒什麽技術含量,有陳鳳琪給做過示範後,跟着過來采苗的工人及學生,都可以直接上手,就是他們從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栽種方式,都有些擔心,猶豫着不敢上手。
何柳見狀,不解的皺起眉,拿起一把剪刀揚了揚。
“太太說了要怎麽做,我們盡管照做就行,這麽簡單的活,看看就會了吧,你們怎麽還不行動起來?”
這就是陳鳳琪喜歡将何柳帶在身邊當‘秘書’的原因,不管她有什麽指示,對方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不會多話,更不會推三阻四。
有了何柳帶頭,剩下的人也就不再遲疑,拿着剪刀都開始行動起來。
知道那樣一小截藤,就是一棵苗,高顯倒是不再懷疑眼前這塊被精心培育出的紅薯藤,到底夠不夠栽幾十畝的問題,他現在更關心這種‘苗’的成活與收成問題。
不過,還沒等他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帶着他走到旁邊,避開旁人的陳鳳琪就已經低聲道。
“高叔請放心,昨天剛下過雨,土壤正濕潤,等到它們栽好之後,不用澆水,這些紅薯苗就能活得很好,順利的話,不算人畜都能吃的藤葉,等到九月左右成熟時,可以從土裏挖出的紅薯塊,畝産就可達到千斤以上。”
“就是從時節上算,我們種得可能有些晚,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産量。”
在這個糧食的畝産僅有二百到五百斤的時代,畝産千斤絕對是個非常驚人的天文數字,讓高顯下意識瞪大雙眼,滿心的不可思議。
陳鳳琪卻饒有深意的看着對方,接着又低聲道。
“高叔,此物不必占用良田好地,哪怕是在荒地上種植,依舊能收獲不小,這将是一樁大功,我不感興趣,您曾說過,船隊那邊還留的有一部分,您可以将這栽種方式也告訴他們,這些是紅薯的食用方式。”
高顯猶豫片刻後,終于還是抵擋不住這巨大的誘惑,接過陳鳳琪遞過來的那張紙,鄭重其事的拱手道。
“太太的大恩大德,高某感激不盡。”
陳鳳琪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
“小事而已,高叔不必如此,再說,不管是這些紅薯種,還是剛送過來的那十來萬銀票,都是托你們的福,我才能跟着沾光,互惠互利而已。”
這是陳鳳琪的真心話,她是真的不敢居功,若沒有身份背景足夠神秘,卻也足夠讓人忌憚的高顯動用自己的人脈,居中聯絡,她這輩子都不敢輕舉妄動,更別奢望能以這麽高的效率找到紅薯。
陳鳳琪很有自知之明,向上敬獻高産作物的功勞,對她而言,可能會帶來的麻煩,多過那些她不感興趣的利益,但是交給高顯運作,應該會給他與他身後的人,帶去更多好處,
采苗的工人與學生都開始上手忙碌起來後,人多力量大,要不了多長時間,這塊紅薯藤就能變成無數的苗,被運到她已經規劃好的那片沙地中。
栽紅薯苗的活也很簡單,書院中可以用得上的人手卻多達兩百多人,一天來下,就能栽種好這三四十畝的紅薯苗。
書院采取的是學五休二的制度,休息的那兩天,會由書院組織學生進行勞動,勞動的內容各不相同。
有時是挖坑撒子播種,有時是挑水挑糞澆灌施肥,為樹木修枝、上山砍柴、下河捕魚之類的活,也很常見。
陳鳳琪甚至還在書院不遠處,修個池塘,建了個養豬場,池塘裏養魚,豬場養豬,由學生們自己排班喂養,養多少,怎麽養,都由他們自己決定,長大的魚與喂大的豬,都由學生們自己處置。
不同年齡階段的學生,需要承擔的勞動要求各不相同,都在他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陽陽和樂姐兒在內,都需要參加這種統一勞動。
雖然對他們這些幼學班的孩子來說,基本就是在玩,還需大人在邊上看護着,保障他們的人身安全得同時,也為防止他們添亂。
總之就是書院總能給這些學生安排層出不窮的活,确保這些學生在學習之餘,不僅保持着充足的運動量,同時還能對生活的艱辛有個切身體會,以免培養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書呆子。
在這種大環境的熏陶與感染下,某些曾經在自己的生活最為落魄的時候,也要勉力維持自己的文人風範的先生,也不得不學着放下身段,參與其中。
直到他們也真正融入其中後,才發現辛苦勞作的生活中,其實也充滿許多樂趣,看似普通的日常中,很有可能蘊含着大智慧,讓他們從中汲取到大量靈感,各種高水準的詩作頻出。
來到南江書院後的精神狀态,與從前大相同,從他們的詩詞以及繪畫作品中,都能明顯感受得到。
同樣是描寫世情,或是表達自己淡泊名利的生活态度,以憤世嫉俗的抱怨态度寫出的作品,與對生活懷着積極與熱愛的心态,寫出的東西截然不同,讓人可以從中看出希望與樂在其中的享受。
陳風琪雖然也算得上是學富書車,但她與這個時代的文人不同,是個連毛筆字都寫得很平常的人,雖然喜歡研究古人的詩詞與字畫,本身卻對這些一竅不通。
所以書院裏的先生們組織與此相關的活動,邀請她出席時,她大多都是拒絕,與縣城裏的某些應酬一樣,只偶爾應酬一下。
當然,除此之外,陳鳳琪也不是整日裏都埋首在李家大宅中養孩子,除了不定期的主動巡視李家作坊外,還會去李家後來又陸續購買的那些山地轉轉,做些新規劃,或是帶着何柳一起,去高臺及周圍的縣城,乃至府城轉轉。
在有錢有閑,條件許可的情況下,身為了一個熱愛歷史的歷史學博士,能有機會來到歷史所在的時代,親眼見證并參與歷史的發展,哪怕這裏并不是她熟悉的歷史,陳鳳琪也很珍惜這種機會。
只是相較而言,南江書院這邊,她來得最少,既有她相信高顯的能力,知道他一定能将書院打理得很好的原因,也有她對書院裏教授的那些,不是太感興趣的原因。
即便高顯有按照她的要求,在主課之外,根據學生自身的素質、特長與興趣,開設的有多門專修課程。
确保那些考不上科舉的學生,在離開南江書院後,也能憑借自身的能力,去找到一份足夠讓其生活無憂,或是進入官方機構的工作。
陳鳳琪依舊對現在的這種以科舉內容為主課的書院,不那麽感興趣,也不太願意與那些先生們多接觸,因為容易露怯,她需要維持自己身為東家當家太太的威嚴。
當然,就像她明知高顯的真實身份來歷很不簡單,她在對方面前也毫不自卑般,不管那些先生曾是什麽身份,學識方面多有才華,陳鳳琪都不覺得虛,畢竟人家會的,她不會,可她會的,這些人也不會,雙方各有所長罷了。
不過讓陳鳳琪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到南江書院按照她的預計,因書院裏的學生成功考取到功名而聲名大振,倒是書院的印刷作坊,因她給書院先生們出的詩詞集而名揚在外,使得江南出現‘洛陽紙貴’的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