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以後上樓吃
也不算聊崩,就……好像有什麽沒談攏。
經芋不打算往深裏尋思,以免鬧心。總之來日方長,還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踏實眼前的路吧。
推開神族大藥房的門,經芋掏出褲兜裏的醫保卡遞給售藥員,以為對方會問持卡人信息,但顯然神族的醫保卡不是實名制的。
售藥員非常痛快地遞給他一個真空包裝的小袋,袋上印着凹出肱二頭肌的“油膩”手臂,右上角是字母黑體「UP」。
設計雷人,長相也是相當辣眼睛。
有生之年能見識到深海藍顏色的“費列羅”,太長眼界了……只是這東西不能細看,否則很容易聯想到冠狀病毒。
經芋憋憋着嘴,撕開包裝往鬃爺唇邊送,“快接着。”
“這什麽味兒啊……”
東西一遞到鼻子底下,鬃爺五官當即皺成了包子,乖乖任經芋把“怪東西”擠進他嘴裏,嗓子眼一松,直接吞了下去。
雙頰噎得泛紅,鬃爺捶了一拳胸腔,疙疙瘩瘩的丸子順着食管骨碌到了胃裏,這才松了口氣。
“怎麽樣?來效果了嗎?”經芋猜想神族的靈丹妙藥,藥效必然是風馳電掣,眉飛色舞地追着鬃爺問吃後感,“是不是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搬個三天三夜的磚都不帶喘的?”
鬃爺無語住了,經芋的腦袋如果沒卡旋轉門裏被擠個三天三夜,絕對問不出這麽無腦的問題。
他不答,迅速逃離小破神投過來的看戲目光。
目送走一人一妖的小夫夫,售藥員一通電話撥到了物婚介紹所。
大藥房隔壁的隔壁是家水餃自助,二十九元一位,可勁兒造那種。
經芋從前日子過得仔細,如果是為了吃餃子,二十九塊錢能買四斤速凍水餃,他自己吃能吃四頓。如果是饞醬骨和涼拌雞肝,大可以五塊錢買一袋雞肝,二十四塊錢買兩斤脊骨,誰會那麽冤大頭來吃這破自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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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他就不這麽認為了,鬃爺是能把自助吃倒閉的飯量,在這兒吃,錢上特合适!
付了兩位的餐費,經芋拉着鬃爺直奔醬骨的鐵槽子。
以他的經驗,好菜賣完就不添了,商家指着皮厚餡小的低成本餃子賺錢呢,所以首當其沖應該搞他個四盤大肉上桌。
“今天敞開了吃,別端着哈!”經芋一臉占便宜相,往盤子裏夾脊骨,“吃飽了我領你去超市溜達一圈,當消食了。”
接過經芋手中摞成山的醬骨盤子,鬃爺略帶無奈的反問,“為什麽是你領我,不是我領你?”
“卡,卡爾斯……”
顧垣一被眼前一晃而過的人影絆住了腳,手一歪,半盤水煮花生湯汁漾到了小臂,他狼狽的放下花生,碎念說,“哎,看我這毛手毛腳的。”
“顧先生,可真巧啊。”瞥到鬃爺微微擡起的小臂,經芋搶先一步從空桌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顧垣一,“快擦擦吧,好在沒什麽油。”
“謝謝。”
顧垣一朝經芋客氣地笑笑,心髒像平底鍋裏被抛起的煎蛋,翻了個不說,跌回那一下挺疼的。
卡爾斯,無動于衷。
“客氣什麽,怎麽說也是鄰居。”
經芋話裏有話的無謂聳肩,轉過身繼續夾醬骨,視線路過鬃爺時,發現鬃爺的眼睛是直的。
他知道鬃爺沒看顧垣一。
也知道鬃爺正在看顧垣一。
許是屋裏人太多,經芋胸口有點悶悶的,端着醬骨在冷櫃裏拿了瓶冰啤酒,跟着就近找了個空位坐下。
筷子翹起瓶蓋,他仰頭咕咚咕咚幹了半瓶,被啤酒頂出了個痛快的飽嗝。
他看得出來,鬃爺雖然吃着盤子裏的肉,實際上還在惦記着盤子外頭的鬼,因為顧垣一坐到了鬃爺身後的位置,一個人。
現找網友求答案肯定是來不及,那就用他的方式解決好了。
“要叫他一起嗎?反正他也是自己。”筷子拆着骨頭上的肉,經芋挑眼看向心不在焉的鬃爺,“花被摘下後枯萎,和溺亡在土壤是不一樣的。感情斷得太突然才會挂心,倒不如試試讓它消磨在悠長的時光裏,等你心頭水波不興,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經芋說完,将拆下的肉夾到鬃爺碗裏。
他不搞“茶藝師”那套,胃裏脹滿了啤酒的氣兒,呼吸對他現在而言都撐得慌,別的,吃不下。
收回聽電視的耳朵,鬃爺看了看碗裏的肉,又瞧了瞧面前落落大方的真摯臉,哭笑不得地說,“那好吧,我聽小芋的。”
鬃爺轉過頭問正在吃餃子的顧垣一,“要坐在一起吃嗎?”
說完擡眼觑向牆角挂着的電視機,愛情專家說了半天“太容易得到就不會珍惜”,這會兒正在講“要懂得制造危機感,讓對方時時抓心撓肝”。
經芋有沒有心他不知道,他很撓肝。
之前在家門口,經芋小肚雞腸的樣子還挺招妖稀罕的,這才兩個小時不到,經芋大度到讓他懷疑妖生。
是經芋迷之自信,還是他不夠迷人?
難道就一點兒都不擔心他被顧垣一勾搭走?
往裏側挪了挪身,鬃爺給端着碗筷的顧垣一讓地方,并不露聲色地制造着專家說的危機感,“我記得你以前不怎麽愛吃帶餡的。”
鬃爺主動提以前,這讓顧垣一驚喜不已,他伸筷夾了只玉米豬肉水餃蘸着碗裏醬汁,笑說,“以前的确不覺得餃子好吃,現在發現別有一番滋味。”
啤酒瓶後頭的嘴一歪,經芋差點兒嗤出動靜。
不能怪他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顧垣一,主要是這鬼拐彎抹角的沒個男人樣,想提過去就提過去,拿餃子說什麽事?
再說了,鬃爺又不是真餃子,合着還得苦等你回心轉意不成?
你捅我一刀,我還對你初心不變,賤不賤!
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小說裏沒幾場頭破血流的追夫火葬場能算完?讀者都不幹!
經芋正腹诽,手機嗡嗡兩聲——
解鎖一看,是忙着談戀愛好一陣子沒聯系他的殷澄靜。
殷澄靜是他前些年合租的室友,那時候他沒啥錢,整租不起,就在租房網上找房子合租,正趕上殷澄靜剛畢業也在看房,領他倆看房的中介就問,介不介意男女合租。
他肯定不介意,起碼沒有滿屋的二手煙,半夜也不會被打游戲的罵人聲吵醒,而且殷澄靜看着幹幹淨淨的,應該不存在襪子攢半個月的情況……
殷澄靜當時有些猶豫,後來聽中介說不介意合租可以考慮整租一套便宜的,費用對半分擔,比有些合租價格劃算,然後窮學生就答應了。
他倆的友誼是從分享零食開始的,偶爾一起下館子,又解饞,又不孤單,而且兩人吃比一個人吃劃算。
他比殷澄靜大三歲,當殷澄靜是自家妹妹,請客的時候比較多。小姑娘也不是貪便宜的性格,總找補着請他喝東西,或是把她媽媽包的包子跟他分享。
後來不在一起合租了,偶爾也會約一約,吐槽吐槽老板,聊一聊八卦,比如現在。
「芋頭頭,明天看電影去呀~」殷澄靜
「修勾勾星星眼.GIF」殷澄靜
「白眼emoji」經芋
「看電影能輪上我?你家老楊呢?」經芋
「咿!呀!馬上就要轉正的貨,不理他!婚前讓我再近一近“男色”好不啦~」殷澄靜
「仙女托腮.GIF」殷澄靜
「行啊你,這就修成正果了?」經芋
「我正好也有事兒和你說。壞笑emoji」經芋
「哦豁!啥子事?要不現在給兄dei透透?」殷澄靜
「三言兩語說不清,見面白話吧」經芋
「那成叭……你明天給我打扮好看點哦!」殷澄靜
「微笑emoji見個少婦我至于嗎?」經芋
「啊呸!人家還是美少女好嘛!給老娘爬.GIF」殷澄靜
「修勾勾匍匐.GIF」經芋
好歹在烏都生活了四年,鬃爺絕非剛進城的土包子妖精,知道剛才飯桌上經芋噼裏啪啦打字是在跟人聊天,警覺的小雷達不禁豎了起來。
愛情專家說月滿則虧,他得适當端着點,總是一副離開經芋就活不了的熊樣,容易被當成是舔狗。
他可以舔,前面後面都行。
但他不能狗,狗了,就離流浪不遠了……
只要能經營好他的小婚姻,他可以廢寝忘食地埋頭苦學,蜥蜴一族腦容量不大,可他能活,靠死那些個打經芋主意的人,問題不大……
“看路——”
單手固定購物車,經芋一把拉過jiojio過于靠近電梯邊緣的鬃爺,“能回家再走神嗎親,卷電梯裏可不是鬧着玩的。”
身子栽栽歪歪撞到了經芋肩上,鬃爺呆頭呆腦的“嗯?”了一聲。
“嗯什麽嗯?讓你看路呢。”經芋語氣帶着股沖勁,忍不住發牢騷說,“還你領我溜達,你自己魂都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說話的功夫電梯下到了一樓,逛超市的興致被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鬃爺掃得差不多了,特價酸奶也不看了,經芋推着購物車大步流星往款臺走。
“一樓不是還沒溜達嗎?”鬃爺眺望生鮮區後,将看到的情況如實彙報給經芋,“雞翅中和琵琶腿在打折。”
“我現在想把你腿打折!”
怼完鬃爺,經芋疲憊地搓了搓微醺的臉,而後嘆了口氣放軟語氣,“來都來了,看看吧。”
“為什麽想把我腿打折?我惹乎你了?”
鬃爺的問話尾音上揚,眸中光芒萬丈,恨不得立即給專家送個大紅錦旗!經芋醋了這是!!
經芋眸底湧動着不悅的暗流,心道:為什麽?還能為什麽?誰在飯桌上和故人聊的熱火朝天,誰心裏一點逼數都沒有?
他倆是合約婚姻不假,可怎麽着他倆也是一家人吧?沒愛情還沒親情嗎?沒親情他也不計較了,但做那檔子事的激情總是有的吧?
操!妖鬼一丘之貉,沒一個好東西!
經芋刺拉拽下個塑料袋,拿起粘膩膩的夾子往裏裝雞腿,咬牙切齒說,“要不你明天幹脆上樓吃得了,我看顧垣一家庭條件挺好,你把他吃破産再回來。”
飓風吹過大片陰雲,瞬時吞沒了鬃爺眼裏盛着的星星,失落和難堪攪在一起,像油鹽混合物,澆在他剛揭開的瘡疤上,他按下經芋拿夾子的手,輕聲說,“那別買了,我以後上樓吃。”
還是頭回,一瓶啤酒就醉得他頭重腳輕,經芋扶着冷櫃邊,胃裏翻過一陣驚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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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的嘴,騙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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