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瞅你心眼小的跟針鼻似的
正午毒辣的太陽曬透車子外部的鐵皮,将座椅烘烤至半熟,鬃爺屁股剛沾到座位,眨眼間又挪了個地兒。
“你好點單——”
沒走正門的鬃爺擡手示意服務員他在窗邊位置。
咖啡店是剛剛高翼昇說的那家,開在鬧中取靜的中心公園對面,原木自然風,格調介于日式與禪意之間,桌上鋪着本麻色流蘇桌旗,靠內的一側擺放着雅致的粗陶花瓶,了了幾支情人草配上芙蓉花和文心蘭,就很好看。
一樓共五桌,沒什麽遮擋,但勝在桌距夠寬,只要不大聲喧嘩是可以保證隐私的。
穿着布藝圍裙的年輕女孩走到桌前,不等甜美開口,鬃爺便随口報出了她家特色。
“銀花香檸檬茶加冰,鹹蛋黃奶蓋厚吐司,芒果芋泥戚風。”
以蜥蜴一族的視力看清四五米距離遠的頂挂燈箱不難,可人心不愧是隔了層肚皮,他看不懂經芋。
他曾經問過經芋鳥給沒給別人看過,經芋以“朕乏了”為由回避了他的問題,現在憑空多出個室友來,他沒法不往多裏尋思。
室友不就是女朋友嗎?
熱門小視頻裏都這麽叫來着。
頭天晚上還在給他展示青綠腰,第二日就約前女友看電影,這是他逮到了現行,若是他沒跟着,是不是都約到小旅館去了?
一串棉花糖就想打發他,綠帽子沉着呢,沒門!!
服務員在點單後步出視線,經芋還在為從哪說起撓頭,鬃爺投向他的目光不比舞臺上聚光燈的效果差,照得他那叫一個壓力山大。
相視沉默了須臾,經芋吐掉肺裏全部的空氣,弱弱開口,“我不知道打哪兒說起,要不還按照真心話大冒險的形式聊,你問我答,保證實話。”
鬃爺默不作聲地抿唇小幅度點頭,與其說他是認可經芋的提議,不如說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惆悵地靠近并不柔軟的木質沙發椅中,鬃爺的視線低到了桌邊,“你們關系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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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系?”經芋猛然掀起眼皮,後知後覺地看清了鬃爺心慵意懶的端由不是吃醋這麽簡單,“什麽關系?你不會以為我和橙子有一腿吧?”
鬃爺怒視偷腥不抹嘴還理直氣壯的經芋,臉色焦綠焦綠的,“難道沒一腿嗎?你們都住……”
“有你奶奶個腿!想什麽呢你,瞎扣屎盆子!”經芋拔高嗓門捍衛自己的名譽權,“我倆合租的時候隔着一堵牆呢!是,我們是參觀過彼此房間,那也很正常好嗎?大夏天誰還不行打開房門通通風啊?”
“再說人家橙子結婚了,有老公。”經芋眉頭激惱地擠成了川字形,“她老公你昨天晚上又不是沒見過,做筆錄跟我打招呼那個就是,姓楊,你好好回憶回憶。”
服務員:“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經芋急赤白臉:“放那吧!”
服務員一臉尴尬地将托盤內加過冰的檸檬茶和甜品移到桌上,棉麻桌旗化解了餐具與桌面的碰撞聲,她微笑的留下一句“請慢用”,蹑足逃離吵架現場。
鬃爺被經芋噎得嘴邊沒了應對的詞,“那……”了一下,就沒下文了。心裏好像是踏實了點,又沒完全踏實,殷澄靜有老公還跟有家室的人動手動腳,太不穩重了。
對,太不穩重了!
找到了可以發脾氣的理由,鬃爺底氣足了不少,甜品勺大力戳進芒果芋泥戚風,“那你也不能拉她手啊?她還捅咕你了呢!”
“我,我哪裏是拉她手了?”經芋心虛的舌頭打了個結,聲調倏降,“我拽她過來那也是擔心她誤入歧途,萬一做出什麽對不起老楊的事,後悔都來不及……”
垂着頭将玻璃茶壺的降火檸檬茶倒在杯中,經芋就着那股子爽口的涼意一口悶了進去,不自然地将臉轉到了窗外。
公園與咖啡店之間的馬路不算寬,經芋近視的那小兩百度無傷大雅,一眼就瞧見了性感婀娜的貍女領着啵啵過馬路,貍女身邊笑出大白牙的不是別人,正是殷澄靜的帥哥同桌高翼昇。
當然,這一行人中少不了愛湊熱鬧的殷澄靜。
“你擔心她誤入歧途就拉她手,我在保衛科見到的誤入歧途的多了,我挨個拉一遍你心裏舒坦啊……”鬃爺不服地反駁,片刻功夫戚風蛋糕被搗成了豆腐腦。
經芋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想到了那份令他忐忑的合同,此刻鬃爺跟他不依不饒地耍脾氣,讓那份合同變得好不真實。
生活事業雙雙步入正軌,愛情也要跟上腳步了嗎?
心弦崩斷的聲音在胸腔回蕩着,經芋吞了吞口水,短短幾秒鐘腦袋貌似是死機的,又好像悄無聲息地植入了一長串代碼,在代碼未打完之前,他看不到最終呈現的是什麽,可他希望,是他希望的那樣……
眨動眼睛後,腦袋恢複了運行,經芋拽過鬃爺戳散花的芒果芋泥戚風,将鹹蛋黃奶蓋厚吐司推了過去,“多大的妖了拿食物撒氣,吃這個吧,冰淇淋球化了該不好吃了。”
甜品勺盛了些戚風泥含在嘴裏,經芋低語,“知道了,以後不拉了,瞅你心眼小的跟針鼻似的。”
“也不知道誰深更半夜上樓找我,心胸可真寬廣。”鬃爺嘴裏嘀嘀咕咕,腦海又浮現經芋上樓找他痛哭流涕的模樣,繃直半天的發酸嘴角,恃寵而驕地勾了勾。
經芋光顧着埋頭解決不成型的戚風蛋糕,沒理會鬃爺臉上熟悉且瘆人的怪笑,提醒說,“橙子、貍女她們過來了,一會兒坐一桌吧,我看那高翼昇好像想給啵啵當爹,正好咱倆給貍女把把關,別又被騙了。”
“那個高翼昇看樣子還沒結過婚,不會介意貍女帶孩子嗎?”鬃爺用甜品叉插了一塊厚吐司,在冰淇淋球上抹了一下。
“放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确實會有很多思想守舊的人介意。但眼下社會包容度很高,婚戀自由,離婚帶孩子稀松平常,未必會有人另眼相看。”經芋說得很認真,始終以陳述的口吻,“咱不說別的,貍女那家庭條件,長相身材,哪個男的看了不迷糊?”
鬃爺聽得一愣,再次露出不安的小表情。
“你也迷糊了?”
“我……”
經芋扶額,高血壓要犯。
咖啡店的玻璃門剛一見縫,啵啵的小靈鼻子立馬嗅到了鬃爺的味道,松開貍女的小手指,撒丫子往鬃爺這邊跑。
“鬃叔叔你們還真在這吹冷氣啊!”啵啵撲到鬃爺腿上,仰臉關懷中暑的經芋,“經叔叔你頭還暈不暈啦?剛才你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鬃叔叔可擔心了呢!!”
經芋手中的甜品勺一頓,壓根不想回話。
“小崽子,會不會聊天。”鬃爺大手在啵啵腦袋瓜上不輕不重地揉了一把,“你經叔叔的臉蛋分明是水蜜桃好嗎?”
“你臉才是水蜜桃呢。”經芋用眼睛剜了下鬃爺。
天天上網追劇刷小視頻的妖精沒聽過「蜜桃臀」這詞兒?不單純的水果品種往人臉上比喻禮貌嗎?
經芋将桌面立着的「今日推薦」甜品牌推到啵啵面前,故意孤立智商不足,情商堪憂的苗子精,“想吃哪個和你鬃叔叔說,他現在有私房錢。”
昨晚梁大老板激情打款五萬兩千元加班費,他當即悔得腸子青了三截,早知讓耿喚打在他賬上好了,男人有錢就變壞,鬃爺兜裏不該超一百……
此時自來熟的殷澄靜挽着貍女走了過來,四人桌容不下大大小小六位,于是浩浩蕩蕩地挪到了樓上卡座。
二樓還沒開始進客人,非常安靜。
低光感的日式南瓜燈散發着舒眼的柔光,在悠閑的民謠小調的烘托下雅意味濃。經芋特地選擇相對昏暗的角落,方便說話,也方便害羞。
仿佛把突發事件的尴尬留在了一樓窗戶邊,經芋屁股陷進沙發,直奔主題,“怎麽樣,有收獲嗎?”
“可能是我不太适應吧……”貍女輕咬唇瓣,半落的纖翹睫毛遮住了眸光,“感覺在這裏像是被明碼标價的商品,目的性太強了,我不想找這樣的。”
“那你想找什麽樣的?”高翼昇借花獻佛倒了杯銀花香檸檬茶,繞過殷澄靜遞給貍女,“我可以幫你參謀參謀,多個朋友,交際圈子也會大一些。”
殷澄靜聞言的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自己還沒着落的資深單身狗,給別人參謀個鬼?
她看向經芋,嘴角中風般往貍女的方向撇。
這一幕剛好被與經芋鬃爺同坐一個方向的啵啵看到了,啵啵指了指自己的嘴,問殷澄靜,“姨姨你嘴不得勁啊?”
經芋剛抿到口中的茶“噗”地噴在了過道,連咳帶笑道:“啵啵,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啵啵瞅了瞅經芋,又瞅了瞅殷澄靜,“可是姨……”
“別姨了,松餅來了趁熱吃。”鬃爺豎瞳兇了一下啵啵,而後把乖乖閉嘴的啵啵接到了腿上,“蘋果派吃嗎?”
“吃。”啵啵點頭。
妖族骨血裏流淌的獸/性讓它們甘心臣服于強者,特別是還未馴化的小妖精,它們可以跟大妖精撒嬌,跟大妖精鬧,但大妖精一旦露出威嚴,它們會本能地言聽計從。
血脈壓制,無一例外。
經芋擦淨下巴上黏糊糊的檸檬茶,挑眼看向脖子“落枕”到貍女那頭的高翼昇,“高先生也沒收獲?”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吧?”
高翼昇沖經芋笑了笑,卧蠶看起來有點憨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