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莫比烏斯環對戒
經芋想,鬃爺不給看拉倒,等到家有的是機會翻口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東西還能飛了不成?
他一邊故作大度的說着“放你一馬”,一邊低頭叫車。
烏都進入數九寒天,經芋就沒再舍得拉鬃爺等公交,一等就是十幾二十分鐘,鬃爺都凍透了,屬實沒必要。
現在日子奔了小康,打個車不至于肉疼得緩不過來,而且他特意辦了叫車軟件的會員,每個月都有八張快車折扣券,和八張順風車折扣券,加上滿五次打車,還送一張大額券,所以整體下來還是比較劃算的。
眼瞅着車子兩分鐘後到達,經芋挽着雙手插口袋的鬃爺往單位外頭走,“咱倆一會兒去吃老太太麻辣串,就以前租房子那片的,一路過特香的那家。”
“麻辣串?”鬃爺眉頭不由深鎖,他請吃飯是要補求婚儀式的,難道不該選個有點情調的餐廳嗎?總不能在一片熱出鼻涕的抽嗒聲裏,念出他早已打好的腹稿吧……
“冬天不該吃一頓像樣的麻辣串嗎?”經芋理所當然的與鬃爺對視,“配上對瓶吹的小汽水,再整碗老式泡面啥的?”
鬃爺聽得心裏頭直上火,又不能暴露他今晚的計劃,所以該順從還是得順從,只不過別人求婚都是玫瑰花味兒的,他求婚是麻辣串味兒的,似乎“別致”的有些沖腦門子了。
他內心崩潰的尬笑,又安慰自己,小芋喜歡就好。
坐上了跑偏的網約車,鬃爺一路上沒怎麽和經芋說話,不是因為麻辣串記仇,而是他的臺詞有點長,還是多默幾遍省得當衆丢妖,怪沒面子的。
擱往常經芋肯定會閑聊打擾鬃爺,這次不吭聲主要是蜜月游的策劃聯系他了,說酒店、門票和包車已經搞定,等明天團隊的工作人員和村落那邊溝通好,就可以提前往目的地飛了,反正也是先環西旅行,最後一part才到民族婚禮。
經芋此番沒去訂熱門的海島蜜月游,主要考慮到鬃爺老家是沙漠的,到時候玩玩沙子,吃吃西瓜,烤烤羊肉串什麽的,也很有意思啊。
而且那邊地廣人稀沒什麽光污染,作為曾經的攝影人,他對浩瀚星河有着難以言喻的執念,他想徹底體驗一把真正的露營,讓宇宙和自然震撼他的感官。
他算過一筆賬,在烏都辦一場中等水平的婚宴也不少花錢,酒席幾千一桌,還不算租禮服、跟拍、車隊、紅包、煙酒等亂七八糟的支出。
一幫不太熟的朋友,外加一幫不太親的親戚,走過場似的坐在一起吃頓飯,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這一趟他就想和鬃爺兩個人,制造一些屬于兩個人的共同回憶……
婚禮不是他和鬃爺婚姻的開始,婚禮是他想要給鬃爺的承諾,那些流向心髒的血液,怦然跳動的鐘情,那些藏在吻裏,做到深處,無法輕易啓齒的愛意,用這樣一種真摯且篤定的方式陳說,是不是能夠彌補一些他語言上的吝啬。
他不是個擁有很多愛的人,他在摸索着給鬃爺很多愛。
當然,最好不用每次都花這麽多錢。
再當然,要是非花不可,也不是不可以。
經芋被自己的腦回路逗得咯咯直樂,瞥了一眼嘴巴動來動去的鬃爺,揶揄地戳了一下插兜防賊的胳膊肘,“改信佛了老公,等會兒還涮肉不?”
鬃爺心裏順詞順到關鍵時刻,被經芋一指頭給戳忘了,他啧了一聲,急赤白臉地捏起經芋的臉,狠親經芋嘴巴,威脅說:“別吵吵!”
“就吵吵!”
經芋可不是無故挨兇忍氣吞聲的主,他扭身掰過鬃爺下巴以牙還牙地吮噬回來,另送一記不花錢的眼刀子。
司機正巧往巷子裏拐,無意間掠過後視鏡,震驚于年輕人新型吵架方式——親嘴鬥狠。
一聲比一聲響,一口賽一口嚣張。
老太太麻辣串夏天是在外面支棚子的,入冬後就挪回到了室內,室內面積不算大,擺了四個煮串的小吃車,紅色塑料凳子圍着小吃車擺放,串串都在小車內的槽子咕嘟着,吃什麽自取,數簽子結賬那種。
經芋找了個相對不太擁擠,又靠近丸子肉的座位坐了下來,朝戴圍裙的大姐喊道:“麻煩給我兩個小可樂,一個涼的一個常溫的。”
“稍等一下。”服務員正忙着給買單的顧客數簽子。
經芋也不急,先搞了串熱乎乎的魚豆腐,用筷子撸進碗裏後,蘸了蘸料,夾到心不在焉的鬃爺嘴邊。
“想什麽呢你?張嘴啊。”經芋催促。
鬃爺的目光僅僅在魚豆腐停留了十分之一秒,他凝視着經芋的眼睛,張口接過冒熱氣的魚豆腐。
掌心的汗快把戒指盒的絨布濡濕了,他自以為滾瓜爛熟的腹稿,他幻想中游刃有餘的場景,沒想到在現實中上演竟會如此艱難。
經芋看着鬃爺胸口起起伏伏,被對方幾度嗫嚅難言憋得夠嗆,不由主動詢問,“怎麽了?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麽啊?”
嗓子因忐忑發緊,鬃爺悄悄在口袋內打開戒指盒,将戒指攥在手心,“我是有話跟小芋說,其實準備很久了,但是似乎還不夠充分,不知道現在說倉不倉促。”
經芋瞧鬃爺這架勢是要跟他說大事,配合着正了正身子與鬃爺面對面,“不倉促,說吧,我聽着呢。”
鬃爺抽出口袋裏握着戒指的手,搭在了膝蓋上,低垂的眼睛死死盯着經芋左手,生怕獵物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什麽大動作,再跑了……
開腔前網上找的求婚臺詞,仿佛随着冒出的汗蒸發得無影無蹤,不過沒關系,他還是想說,說得漂不漂亮突然間就不那麽重要了。
他抓起經芋的手拉倒自己腿上,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溫柔笑說,“小芋帶我回家的那天,陽光特別好,彼時我已經很久沒有曬過太陽了,小芋抱着我讓我很惬意,同時,又十分不安。”
“漫長的患得患失是神族對罪妖的第三次懲罰,只是我沒想到,小芋會這麽快給到我安全感。再次回到物婚介紹所,我其實很慌,我以為小芋要悔婚把我關回去,但當天小芋又一次将我帶了出來,甚至在同日裏敲定了婚房,有了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溫馨小家。”
視野逐漸被堆砌的淚液模糊,鬃爺的緊張感卸下不少,他嘴角小幅度淺揚,發出淡淡的一聲笑意。
“我曾一度因為小芋不愛我而沮喪,小芋對我越好,我們相處的越自然,越會加深我的猜度,小芋只是在履行一個伴侶的責任,我于小芋而言只是一個習慣……”
眼眶終究是沒噙住淚珠,跌落在膝蓋上經芋的手背,燙得經芋一縮。
經芋的眼尾早已染至茱萸般的紅,他反握鬃爺的手,哽咽說,“不是的鬃爺,我心裏有你!是我在情感表達方面欠缺天分,我不是有意帶給你不安情緒的……”
鬃爺搖頭,他想解釋他的話還沒說完,可喉嚨痛得說不出話,他擔心經芋誤會他的意思,等不及說我愛你,就把攥得滾燙的戒指戴進了經芋指縫。
經芋當場就懵了——
他以為鬃爺是想跟他聊聊心裏話,算是個年終總結的坦白局,但戒指忽然套住了他,實在太驚喜,太閃了,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眼淚不斷沖刷他泛紅的臉,他彎下腰将頭埋在鬃爺手心,失聲良久,嗚咽說我好喜歡,而後擡頭像花臉的小鬼似的看着鬃爺,重複,“我好喜歡,我好喜歡啊哥哥。”
他張開手抱鬃爺,被鬃爺更用力地摟住。
“小芋我好愛你。”鬃爺親吻經芋側臉,“謝謝你願意成為我的家人,謝謝你給我愛。”
經芋藏在鬃爺頸窩的頭用力地點了兩下,他吸了吸不通氣的鼻子,嘴唇貼在鬃爺耳邊,将鬃爺渴盼的那三個字從磕磕巴巴到流利說了好些遍。
服務員大姐手裏拿着經芋點的兩瓶可樂,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旁邊的顧客都在看熱鬧,有些還偷偷摸摸在錄小視頻。
經芋和鬃爺完全沉浸在濃郁的情感中全無察覺,他們相擁了好久好久,末了,經芋将手伸進鬃爺羽絨服口袋,取出鬃爺死活不給他看的戒指盒,把另一枚莫比烏斯環鑽戒套在了鬃爺的無名指上。
明明領證已有半年之久,安全/套都不知道用掉了多少盒,此刻真TM見鬼的心動……
經芋一想到「見鬼」二字,不由四處張望,這會兒顧垣一要是再露頭,估摸着他都能當場氣笑了。
他抹了抹眼淚,又喊服務員大姐,“你好,給我們一包紙巾,我們還有兩瓶可樂沒上呢!”
服務員大姐取出剛剛放回冰櫃裏的可樂,順手在吧臺抓了包雜牌子紙巾一并擺在桌上,她看了眼并排坐的兩個淚人,心裏直犯嘀咕,求婚不選個稍微像樣餐廳,太摳了……
經芋抽出紙巾給鬃爺抹了抹妖淚,之後勤儉節約的用這張“濕紙巾”擤淨鼻涕,伸手從槽子裏拎出一對兒大蝦,邊吹氣兒邊給鬃爺剝。
鬃爺挪了挪塑料凳子往經芋身邊擠,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蜥蜴,張嘴發出一聲膩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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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不想等下周了,直接更完就完結叭~
本周第二次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