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起初畫面只有一片黑暗,不久後出現一道昏暗的長廊,整齊的地磚和左右間隔不大的若幹鐵質牢房排列有序,四周詭異的安靜,只有視頻拍攝者厚重的腳步聲噠噠噠在回響。
很快,他來到了一個與周邊牢房都相隔甚遠,可以說是最深處的牢房。
那是一個被沉重金屬牆包圍,沒有任何窗戶,就像是銀行金庫一般的超常規級別牢房。
此刻牢房厚重的大門打開,拍攝者施施然走了進去,昏暗的燈光之下,四肢包括脖頸被長長的厚重的金屬鎖鏈鎖住的三島葵和淺川正雄兩人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鏡頭裏面。
哪怕看過不下十遍這個畫面,櫻庭和真仍是在這一瞬間粗重了呼吸,他仿佛不堪忍受一般別過了眼,耐着性子等待昆侖和中原中也看完。
畫面裏三島葵和淺川正雄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兩人靠在床邊蜷縮着身體,聽到動靜後打起精神勉強坐了起來,粗壯的鐵鏈在他們身上叮當作響。
這時握着攝像頭的男人笑着開口:“不要怪我們啊櫻庭少爺,要不是您哥哥和他的收養人反抗太過,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我們不會下手這麽不知輕重的。不過你放心,接下來我們會好好對待我們尊貴的客人,不會再動他們一根手指,當然,這些都是建立在您足夠聽話的前提之下。”
話說都最後,那個男人的聲音愈發森冷。
“我知道你很有些能力,但別想着耍什麽花樣,老實完成交易,讓你的寶貝哥哥安全回到你的身邊,比什麽都更重要不是嗎?”
那個男人如此說道,他調轉過錄制設備,将目光對準拍攝鏡頭,他的眼神是那麽冰冷又鋒利,如同利刃般刮在櫻庭和真跳動的心髒之上,似乎越過視頻與他對視了起來。
随後,下半張臉藏在衣領之下的男人又舒緩了眼神,饒有興致地揮了揮手,似乎在與櫻庭和真告別。
“具體要求我們會秘密傳送到你的手上,我們會一直盯着你的,不要做任何私下的小動作,要是不小心讓我們的人發現,那我們可就不保證可憐的三島君身上會不會掉落什麽不該掉落的零部件了。”
如此,整個視頻播放結束。
昆侖在看到淺川大叔沒一塊好肉的臉時臉色驟然下沉,危險的氣息在眸中沉澱。
中原中也死死捏緊拳頭,張陽的紅光在他身上跳躍,他一字一頓壓低了嗓音:“GSS,這群卑劣沒底線的混蛋!我要捏爆他們的狗頭!”
櫻庭和真繼續之前未盡的話語,聲音隐忍,“但是,在我看到哥哥被如此對待之後,我就無法忍受接下來哥哥還要繼續落在他們手中的一分一秒。”
“本來我已經找尋到了幾個異能力者,只是苦于還沒有揪出GSS設置在我身邊的小蟲子們,無法輕舉妄動,但既然你們沒有驚動任何人來到了我的面前,那麽計劃完全可以進行調整,我要讓GSS下地獄忏悔,為他們對哥哥所做的一切。”
這個年歲尚幼的財團繼承人,在此刻展露出了獨屬于自己的危險氣質,他不是被保護得很好的象牙塔王子,而是被培養作為未來接-班人的大船掌舵者。
那些無用的同理心和聖母心,早就随着他一年一年長大,只留給少數在意的幾個人了。
而如今GSS碰了他的逆鱗,那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是生意人,他從不做虧本買賣!
櫻庭和真目光劃過中原中也直視着昆侖。
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麽能力,似乎與中原中也的相處一直是這個人在引導方向。
昆侖一直在觀察櫻庭和真,見他盯着自己,突然說道:“你似乎完全不意外中也的到來,或者說,你早就料到了他會出現,這麽說,你在三島葵出事之後就做好了相應安排?”
昆侖看着櫻庭和臉上劃過一瞬的吃驚神色,語氣愈發确定,“這麽說來就說得通了,我一直奇怪既然GSS準備充分,那怎麽還能讓人有機會發郵件求救。”
“你一直派人盯着三島葵的動向,但是GSS的人過于強大,你的人沒辦法反抗,只能任由他被抓走,通知你之後你一直在想要怎麽辦才好,于是你用淺川大叔的手機號給中也發了短信,希望中也能夠早點趕到。但同時你也不報太大的期望,但是也沒關系,你只是需要中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三島葵被綁架這件事情。”
“什麽?那封郵件是他發的嗎?”中原中也一臉驚訝,“那他怎麽不直接告訴我真相,還讓我們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櫻庭和真苦笑着承認:“是的,我早就複制過淺川正雄的手機卡,平時就用這張卡與哥哥聯絡。”
“為了證明價值。”昆侖為中也解答,“如果我們沒有出現在櫻庭君的面前,就證明我們不是他營救三島君的最佳選擇。這是個很簡單的考驗。”
昆侖單手托臂食指輕點下巴,“這件綁架案從頭到尾都透露出很多疑點,一是為什麽性格很固執的三島君會突然接受淺川大叔的領養?明明他對羊組織很有感情,那樣的人不會輕易推翻自己的決定。二是三島君的事情怎麽就暴露給了GSS,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羊組織有人發現了你和三島君的關系,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在你的掌控之中,他們不可能有機會向GSS投誠。”
中原中也沒忍住大聲驚嘆:“什麽?這小子又知道白濑他們的事了?”
昆侖沒理他繼續認真推理,“對于第一個疑點,既然你會被三島君的安危威脅到,那麽反過來也是一樣,三島君也同樣會被你的安危所威脅。如果有人出現在三島君面前,說他知道你們之間的隐秘關系,如果不按照他說的照辦,你不是櫻庭財團目前掌權人櫻庭茂夫的親生兒子這件事就會暴露出去,那麽三島君就會……”
“哥哥他就會因為我而做出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櫻庭和真沉思着補充,“但是既然要拿我去威脅哥哥,為什麽會讓他去接近淺川正雄?明明直接接近我這邊更有價值。”
“所以這就是第三個疑點了,為什麽掌控了日本財閥之一櫻庭家族如此巨大醜聞的幕後黑手,會控制其中的關鍵人物去做一件看似完全沒有利益價值的事。除非,這件事符合他的利益……淺川大叔的過去對我沒有隐瞞,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那樣,他完全沒有可能會招來危險人物的歷史記錄。”
“那麽從淺川大叔身邊的人倒推,”昆侖眼神愈發冰冷,“那個繼承家業之後交際圈單純得不行的男人,身邊只有一個人會存在複雜的人際關系——”
“就是我。雖然我只是個普通人,”在中原中也一臉你他麽算什麽普通人的神色之下,昆侖如此說道,“畢竟我的哥哥在港口Mafia工作,可是這麽推理也不太對,如果要沖着哥哥下手,沒必要做這麽複雜的事。如此先假設不是因為哥哥,那麽除此之外,我近兩年接觸的身份最複雜的人,就只有……”
想到哥哥蘭堂跟自己講的港口MafiaBOSS上位史,那完全無法控制亂飛的留言,以及那個這段時間一直粘着自己的少年,昆侖輕輕吐出口氣,“如果如我推理的那樣,那幕後之人的身份恐怕很明确了。”
櫻庭和真急道,“是誰?”
“是港口黑手黨先代派那一批人。”昆侖先下結論,“他們對新上任的首領不滿,畢竟那位上位的過程實在難以服衆,特別是對于先代派那群人而言,但苦于沒有實質證據,所以他們想動手也名不正言不順。只能另想他法。”
“例如,殺了當時傳位的唯一見證人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可以以此為借口說是森鷗外為了鞏固地位而殺人滅口,果然首領更替是陰謀從而引起騷動。”
“見證人非常聰明,一般很難有人能從他身上撈到好處。估計先代派是拿他沒有辦法,才想着從我這裏下手,畢竟最近我與這位見證人關系親密。”
“他們如果想要通過我來引出這個人,那麽如此複雜的手段相對于收益來說就不值一提,哪怕三島君很有價值,但也完全比不上橫濱龍頭黑手黨的首位更有價值。”
“當然還有一個潛在理由,畢竟哥哥在港口Mafia工作,按照黑手黨鬥争不殃及家人的原則,他們也不能直接沖着我來,如果這樣考慮,邏輯鏈就通了。”
中原中也聽得目瞪口呆,他不明白就憑這麽一點線索,昆侖到底是怎麽推理出這麽多的,但因為實在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所以他就不再費腦幹脆躺平等帶。
櫻庭和真也一臉恍然大悟,他認真思索片刻,“原來如此,昆侖君你的推理很有可能是正确的。我确實有監控羊組織發現哥哥秘密的那三個人,并且他們的聯絡手機也時刻處于的監控之下,所以他們确實不是将哥哥賣給GSS的罪魁禍首。”
“但是如果是利用哥哥設下複雜陰謀的港口Mafia先代派,就更不會将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棋子賣給GSS,布局才剛剛落下,直接找這麽個攪局的組織推翻他們的謀劃對他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昆侖走到一邊為自己倒了杯水,“是的,所以必定還有我們沒注意到的‘第三個人’,那個人的利益訴求是與GSS搭上線,為此三島葵倒是個很好的投名狀。”
櫻庭和真反應很快,“你是說羊組織內還有內鬼?”
涉及到羊組織,中原中也一向非常認真,他回憶片刻倒吸口涼氣:“所以你小子當時說的‘背叛組織這事還不能定論’的時候就發現了嗎?”
昆侖一口飲盡杯中的水,還為中原中也倒了一杯牛奶,遞給他說道,“只是有所推測。”
“我還有個問題,先代派是怎麽知道哥哥的事呢?”
“這就要問你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拜托查找三島君的那個偵探社,你确定完全掌控了他幕後的背景了嗎?”
櫻庭和真洩氣,“我不能百分百保證,畢竟是開了很多年的知名偵探社。”
昆侖又為自己倒了杯水,這次慢悠悠喝着,“接着說回剛才的話題,GSS這個攪局的組織出現,那麽先代派必然就會陷入被動,這對于費了很大力氣的但突然被人橫插一杠的先代派來說是不能容忍的,他們必然要找回場子。我不相信他們會沒留一點後手。”
“說不定這事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因禍得福,假設他們的目标真的是我,而通過我的最終目标是那個見證人,那麽他們反而會利用此事,将我引導到三島君的面前,并且将見證人也引導到我的面前,最後,将我們直接一網打盡。”
“那麽驗證我的推理正确與否的關鍵來了,如果我的推理正确,那麽很快我們就不用擔心三島君的下落。”
昆侖拍了拍櫻庭和真肩膀,笑得意味深長,“畢竟,會有迫不及待的‘好心人’願意提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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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