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色晉江首發
第12章 黑色 晉江首發
秋夜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的。
偶有涼風吹過，屋檐彙聚的雨水滴落在男人的白襯衫上。
楚爾看着陸衍之肩膀上襯衫濕潤的一塊，答非所問，“你不冷嗎？”
她對待感情大概是很遲鈍的，可是再遲鈍，在此刻，她也明白了男人的想法。
她的耳朵紅的燙人，好在被那風吹得淩亂，也不會有人看清。
帶着些醉意的男人，今晚也格外寬容，可是卻還是喜歡湊的很近。
陸衍之擡手扣在她頸後，有些強勢的力道讓楚爾擡起了頭。
“很晚了，爾爾，你該回去休息了！”
楚爾逃脫不掉，距離太近酒味也彌漫開，她怔怔的也不知道掙紮。
許久之後，她才察覺到自己看得太入神了，怯怯地避開了男人的視線。
楚爾退開了些距離，陸衍之倒也不再桎梏她，
“我要上去了。”
“嗯，去吧。”
夜色裏，男人的黑眸裏都是笑。
楚爾到最後也沒有回答他的那個問題，而男人也沒有再追問。
她回到樓上時，情緒複雜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楚爾走向卧室，站在那個窄小的陽臺邊，第一次主動去觀望樓下的男人。
老舊的住房樓前，陸衍之的襯衫被風鼓動，他的模樣遠沒有之前楚爾見過的每一次完美。
可是，只這一眼，卻最讓她心動。
___
車子緩緩駛離居民區。
楊嚴看着後視鏡裏閉目養神的男人，打量了好幾眼。
楚爾不在身邊，陸衍之要嚴肅沉悶很多，此刻即便後座只剩他一個，男人依舊雙腿交疊，沒有半分放松感。
察覺到那半阖的眼皮動了動，楊嚴才說話，“老板，上次您讓我對白氏撤資的事，昨天白氏的張董找上公司了。”
陸衍之并未搭話。
他又接着說，“這張董是白氏的老股東，拉下來臉也不想問別的，就是想知道……他們這是哪裏得罪您了？”
楊嚴知道這張董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天瑜撤資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倒也不至于破産。
只是死的不明不白，才是最難受的。
楊嚴也是知道陸衍之的為人，很少有人能惹怒他，讓他主動開口說撤資，想必也不是什麽小事兒。
“永盛餐廳。”陸衍之擡眸突然回了句。
楊嚴：“您說的是公司附近的那家？”
男人略顯不耐地擡眸，楊嚴趕緊閉嘴。
陸衍之并不想做過多解釋，他皺眉問道：“你太吵了，把車裏的音樂打開，放首鋼琴曲。”
“好的，老板。”
楊嚴趁着等紅燈的空隙，打開手機連接藍牙。
想不通這位難伺候的主子怎麽突然想起聽鋼琴曲了，只好現場手動搜索。
只是在網頁上随意搜索，按照浏覽量排在前面是一段音頻。
楊嚴看紅燈變綠，沒想太多，直接就點開了。
音樂随着藍牙放大，他才發現鋼琴曲的聲音很小，想着加大音量，音頻裏卻突然傳來一道柔和綿軟的女聲。
“愛是世界上最美的禮物
沉醉在愛裏的人們，
太陽時刻都是明媚的，
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裏，
都覺得每一朵雪花都是溫馨迷人的。
這種心動的美麗，
就是愛的力量。
這種愛的力量将無數的音符小精靈彙集成一段段精致浪漫的旋律……”①
這明顯是一段配音的音頻，雖然女生的聲音柔和清脆，很有帶入感，可是楊嚴還是打了個寒顫。
因為他剛才看見了，後座裏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楊嚴匆忙解釋，“老板，那個…好像放錯了……”
他伸手要關，陸衍之卻開口制止，“不用，放着吧。”
“…哦，好的。”
楊嚴不知道後座的男人又想到了什麽，此刻他眼神銳利，垂眸翻動着手機。
車內的女聲配音結束後，鋼琴曲的聲音悠悠不斷。
陸衍之腦海裏卻浮現出，楚爾坐在鋼琴前的模樣。
明明動作熟練，卻說自己不會彈鋼琴。
“我之前讓你去清水查爾爾的事，為什麽你沒有說過，她會彈鋼琴？”
楊嚴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解釋說：“老板，你當時只讓我查一下楚小姐耳朵失聰的事兒，其他的也沒有……”
陸衍之扶額，明顯有些動了氣，“楊嚴，你在天瑜待了這麽多年，做事洞察全面，這些應該不需要我再教你一遍吧？”
楊嚴也就平時訓人時能聽見他說這麽多話，這明顯還在氣頭上，他哪還敢解釋，“老板，我明天就去查，楚小姐的事，我一定查個清楚！”
陸衍之淡漠的收回視線，沒再說話。
車內緊張的氣氛一直延續到男人下車後才稍稍緩和。
楊嚴打開後座的車門，臉上都不敢有多餘的表情。
男人手臂上搭着西裝外套，動作慢條斯理，“調查的事情盡早給我結果。”
“好的，老板！”
“想辦法聯系M國耳科專家，重金聘請約個時間，我有問題要請教。”
“還有……”，陸衍之轉頭看向楊嚴，意正聲嚴，“記住，是‘陸太太’，不是‘楚小姐’！”
男人眼神警告，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楊嚴看着陸衍之的背影，蒙圈了幾秒。
緩過神後，他擡手打了下自己，“看我這張臭嘴！”
他說今天怎麽說什麽都犯沖呢！
……
冷肅的別墅，空間寬敞，此刻沒有半點人氣。
浴室裏的水聲停止，一身黑色睡袍的陸衍之慢慢走了出來。
他的神色完全沒了先前見楚爾那般溫潤，摘掉了眼鏡，他眼尾微挑，整個人像是落入一片陰影中。
濕潤的短發末尾還有水滴，滑落在男人手機的屏幕之上。
黑色的手機搜索欄裏赫然寫着，“失聰的人哭有沒有聲音？”
答案是有的。
網上的回複可能并不專業，但也有一定的分析。
正常失聰的人聲帶受損，發出的聲音是很雜亂的。
陸衍之回憶楚爾那晚喝醉時抽泣的模樣，哭聲連續，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身體的本能是僞裝不來的。
而今天他聽到的那段音頻，明明是自己第一次聽，可那聲音卻讓他有些耳熟。
他不會随意給一件事情下定義，可當他掌握所有的證據時，就不需要再聽解釋。
陸衍之拿過一旁的紅酒微抿，眼尾還有未散去的陰沉。
腦海裏楚爾的哭聲和音頻裏的女聲重合。
陸衍之又想起少女無辜地和他解釋說，自己不會彈鋼琴的模樣。
他勾唇笑了下。
“小騙子。”
你身上，到底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秘密？
___
天越來越冷，樹上的葉子光禿禿的，很是蕭瑟。
劇組裏女主的戲已經拍了大半，因為人紅，女主的劇本多，基本上都是緊趕着拍攝。
今天的拍攝又到很晚才結束，楚爾收拾東西的時候，場務在外面大聲喊“集合”。
她走了出去，站在人群後。
場務說：“今天拍攝結束，非常感謝大家的付出，張導呢決定請大家去附近燒烤店，撸個串！”
很多人都開心地喊着“謝謝張導！”
撸串什麽的并不貴，可是對于小演員來說，也算是導演對他們的一個肯定吧。
大家心裏還是很樂意的！
楚爾自認為這其中并不包括自己，她拉了下口罩往化妝間走。
“哎，等一下，楚爾！”
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時，還以為聽錯了。
發現是劇組的男主洛揚，她神色淡淡的。
“等下一起出去吃燒烤，你坐我的車一起過去吧？”他笑着，很是熱情。
楚爾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是想去。視線也是不動聲色地打量洛揚身後那群人投來的目光。
洛揚以為她不太好意思，笑着勸她，“你不用客氣，我也是剛好過去，一個人也是冷清，不如咱們一起熱鬧些。”
他這話說得有些突兀感，楚爾的秀眉都皺在了一起。
她自認為自己和這個男人并沒有那麽熟，想要拒絕時，才想起來對方也看不懂手語。
她打開手機，想要說得清楚些，手機一下子被抽走了。
“洛哥叫你一起就一起，客氣什麽，就搭個順風車而已，像我們洛哥這樣的，還怕他訛你啊！”
說話的是洛揚的助理趙遠。
他負責照料洛揚日常生活，工作方面一竅不通，但是職責就是幫洛揚解決問題。
趙遠認識楚爾，知道她是劇組的化妝師。不過這姑娘成天帶着口罩神神秘秘的，讓他印象還挺深的。
楚爾卻并不認識趙遠，手機被拿走，她有些急了，眼神也褪去了溫和，帶着防備。
洛揚盯着她眼睛看，笑着解釋，“不用緊張，這是我的助理。他也沒有惡意，和我一起過去吧，到了那邊我就讓他把手機還你。”
楚爾口罩下的紅唇緊抿着，手也攥着。
周圍的人看是這樣的情形，有偷偷看熱鬧的，有早早離開的，只是沒一個人為她解圍。
楚爾垂眸，不再說話。
洛揚只當她默認了，“走吧，我車就在那裏。”
他拉着楚爾上車，完全沒留意少女那顫抖的身體。
一直到了車上，洛揚都沒有察覺到異常。
車上的楚爾安靜的縮在角落，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長至小腿。
車後座裏開了燈，少女露在口罩外的額頭格外白皙，那雙眼睛也是像琥珀一樣好看。
洛揚眼底帶了幾分驚豔，他看向楚爾，笑得很開心，“楚小姐你的妝發做得真的太棒了，有機會可以去大劇組試試。”
楚爾擡眸，神色淡淡。
洛揚也沒覺得尴尬，繼續說道：“對了，我今天看你跟服化老師聊了挺久的，不知道你對我的造型方面有什麽看法嗎？”
洛揚接劇本以來，一直都是做男二，基本都是單一的造型。
很多劇情設定大多都是癡情男二，所以他的造型也非常局限。
楚爾心裏多少有些不悅。
可是自己到底沒什麽背景，對方又是男主，她只能老實回答。
手機不在身上，她指了下副駕駛的趙遠。
“怎麽了？”洛揚愣了下，好久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現在不會說話。”
他這話說得并不禮貌，可楚爾并不在乎。
“趙遠，楚小姐的手機給我。”
洛揚把手機還給她，看着小姑娘低頭在手機上敲字的蔥白手指，眼中的笑不達眼底。
“只是簡單的交流，後面可能會進行一些補充。服化老師給了我一些建議，讓我試着改動一下。”
洛揚若有所思地點頭，突然說了一句，“你認真的時候，真的和我的那個朋友，很像。”
楚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抱歉，我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你真的太像她了。”
長得像，神情也像。
“雖然覺得會很突兀，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一件事。”
楚爾點頭。
洛揚：“你會彈鋼琴嗎？”
只是觸及“鋼琴”兩個字，楚爾淡漠的神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她不再看洛揚的眼睛，在手機上打了兩個：“不會”。
洛揚緊緊盯着她，不肯放過一絲蛛絲馬跡。
剛才楚爾打字的手，分明就在顫抖。
他還想接着問，車子停了下來，趙遠在前面說了句，“洛哥，地方到了——”
洛揚都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楚爾就迅速地打開了左側的車門。
後視鏡裏有陰影閃過，“小心！”
“嘭——”，楚爾的身體夾在車門之間，額頭狠狠地磕在了車門上。
……
劇組裏大家一起吃飯，無疑是最熱鬧的。
即便是路邊攤，也依舊都是歡聲笑語的。
不過靠近角落的一桌，氣氛恹恹。
“抱歉，楚小姐，難得請你坐車，還讓你帶了傷！”洛揚有些抱歉地倒了杯酒，“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敬你一杯吧！”
他擡手要喝時，卻被趙遠拉住，“洛哥，都是她自己不看路跑出去的，怎麽也是她給你敬酒！”
趙遠看向一旁的楚爾，此刻她額角左側貼了塊白色紗布，面積不大，可少女的臉很小，看着有幾分嬌弱可憐。
不過他覺得這姑娘就是咎由自取，壓根也不看有沒有人，就直接推門下了車。
撞到人不說，自己的頭都磕破了。
“我們洛哥雖然不是一線男星，可是也是有狗仔關注的，你坐我們洛哥的車，不知道考慮後果，撞傷了還是我們掏錢給你包紮的，這酒說什麽也該你敬吧！”
趙遠有些咄咄逼人的，這桌子上的人根本沒人敢講話。
他們雖然很想提醒趙遠，楚爾的龐大背景是他惹不起的，可趙遠說話太難聽，大家反而不想幫他。
洛揚本意并不想為難楚爾，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然也由趙遠這麽說了。
“這樣吧，楚小姐，酒場規矩，自罰三杯！你看行吧！”趙遠嘴上說着，已經給拿着一次性杯子倒了起來。
楚爾壓根不敢擡頭。
四周黑暗一片，像是藏着吃人的妖怪一樣，叫嚣着在嘲笑她的怯懦。
她顫着手端起了一杯啤酒，拉下口罩快速的喝了一杯。
昏黃的路燈和燒烤店亮着的招牌帶着微弱的光，落在楚爾黑色的羽絨服上，她仰頭喝到第二杯時，滑落的黃色酒液把她的白色的襯衫領口打濕了。
桌子上鴉雀無聲，趙遠也噤聲沒說話。
沒人想到楚爾會毫不反抗地喝下這些酒。
而趙遠也沒想到，成天在劇組不露面的小姑娘，長得竟然這麽好看。
啤酒沒有白酒辛辣刺激，楚爾竟意外覺得自己還可以接受，可是那味道并不美味，喝到第三杯時，她被嗆到了。
“哎，那個…楚小姐，我也是開玩笑，不…不用都喝完的！”
趙遠大概是想挽回些形象，伸手去拿楚爾手裏的酒杯時，手腕卻突然被一道很強勁的力道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