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修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晚些，一醒來看表已經八點半多，床上就他自己，韓文清不知道去了哪。房間倒是收拾的差不多，總沒有昨晚的一片狼藉。他一根煙抽完，扯了酒店準備的睡衣去洗漱，刷牙刷到一半，聽到門口有動靜，叼着牙刷出來一看，韓文清一臉一身的汗，可見是剛鍛煉完。
葉修對着韓文清翻了個實在不能理解的白眼，飛速地刷完牙，把浴室讓給了alpha。
兩人收拾妥當了，一道去酒店樓下吃飯，無非就是自助一類，葉修這麽多年還是北方人口味，早晨吃不慣太甜的東西，又沒什麽胃口，只是拿了水煮蛋和粥。
他的手是漂亮的，因此這樣一雙手做什麽都會顯得分外的好看，他拿了兩個蛋，剝完了自己的一個，順手就也給對面這人一個。
韓文清拿起來，咬了一口，好一會兒才說：“下場比賽是去B市了嗎？”
葉修一臉神游天外的“啊？”了一聲才回神似的點點頭，“嗯，和微草。”
韓文清想問，那會見王傑希嗎？可是這問題在他心裏打了個轉，又像是吃了很苦的藥似的，不得不咽了下去。到最後，只變成了“不太好打。”
葉修聽完，嗤地笑了一聲。他目光微微垂着，一側的嘴角卻又擡起來，帶着一種高傲的冷漠和嘲弄。
韓文清以為他會說些什麽，但是到最後，葉修也一句話都沒說。
兩人吃完飯，到了大堂，葉修就擺擺手，說：“別送了，我就走了。”
韓文清就沒送。他站在大堂邊上，看着葉修一手插着口袋，仍舊是穿着那件淺色的針織衫，散漫地往外走，走過大堂，走過旋轉門，然後消失不見。
頭也不回。
葉修打車回去，到了嘉世門口，正好遇見了劉皓下車，不知道是從哪回來。
劉皓看他這個樣子一愣，随後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了一下，看到鎖骨邊上有個沒蓋住的印子，于是擰着眉，像是強自鎮定了一下，揮手讓司機走了，這才勉強笑出來，問：“隊長這是去哪了？”
葉修覺着，兩人如今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劉皓還能這樣人模人樣的和他說話，也真是要修成仙了，實在是有點可笑。
這一天雖是秋天，可是陽光依舊是很好的，葉修穿着針織衫，站在陽光下眯着眼睛一笑，還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學生一樣，劉皓心裏頭一恍惚，好像覺着又回到了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最開始憧憬鬥神，見到鬥神，見到葉修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初秋的一天，葉修站在窗邊，被陽光照成溫柔美好的樣子，見他們一群新人進來，微微地一笑：“你們好啊，我是葉秋。”
劉皓覺得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人的樣子。
一輩子都忘不了。
然而此刻他就見葉修笑完，淡淡地說：“找人睡覺。”
劉皓總覺得他已經不會再在意這個人了，可是聽完這句話，像是不知道從哪裏又卷起來一股怒氣，想也不想，冷笑就從嘴角扯了出來：“被韓文清操的很爽？”
葉修有點奇異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答：“你要是羨慕可以去和老韓試試。”說完話，也不管他什麽反應，轉身就進了俱樂部。
劉皓站在嘉世門口，聽了這麽一句話，牙都要被咬碎了。
他這些年，對葉修，愛也愛過，疼也疼過，恨也恨過，可是好像葉修從頭到尾看也不看他，連把他作為炮友的機會都沒給過他。他無論是放在手裏捧着，亦或是把這人拎出來做嘉世敗落的擋箭牌，這人卻總是連反應都沒有。
劉皓站在門口，心想，你在這做什麽呢？你難道不知道這人連看也不願意看你一眼嗎？
他知道俱樂部已經找到的接手一葉之秋的人選，一時又想到葉修之後的去路，最後反應過來，啼笑皆非，覺得自己果真是又賤又有病。
這一周依舊是照常的複盤，訓練，葉修給他們講每個人在比賽中的錯誤，還有改進的方法，一絲不茍，像是無數次一樣。
這個時候俱樂部裏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葉修待不下去了的消息，看葉修仍舊這麽認真的樣子，就又有看神将隕落的快感，又有一絲微妙的同情。
訓練室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壓抑，唯獨蘇沐橙像是看不見周圍這群人似的，每天開開心心的和葉修講話。
這麽着過了一周，嘉世的隊員就去B市打比賽。提前一天到了B市，在酒店裏安頓着住下，衆人各自随便活動——比賽之前通常沒有什麽強制訓練。
葉修自小在這個城市長大，實在沒覺得這地方有什麽可玩的，這會兒的B市風大的厲害，他也懶得出門，就開了電腦打游戲。
QQ挂着，競技場打了幾盤之後聽到qq消息提示音，他把這局打完，才點出去看，一看，消息是周澤楷發來的，問是不是到北京了，又說今晚上他有比賽。
周澤楷平時話少，qq上卻能多說幾句，但葉修看了好一會兒這消息，也沒看懂這人給他發這個是什麽意思，他順手回了一句，“比賽加油。”
周澤楷那邊就回了一個可愛的表情，說：“你也加油。”
這句話發完，葉修就見聊天界面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他等了幾秒，沒見有消息，就切換了界面去看團隊賽的地圖，自己進去轉了幾圈，跳來跳去跑來跑去的，一會兒就把這事給忘了。
當然，他不知道，周澤楷在電腦那頭，寫了我很想你，思考了一會兒又給删了，反反複複十幾次，最後還是什麽都沒發過來。
第二天打微草，仍舊是輸，團隊賽根本就沒什麽團隊，基本就是蘇沐橙和他二打八，葉修也幹脆放棄了團隊，強拼硬換把王不留行帶走，最後陷入重圍，被對方的劍客一擊致命。
輸了比賽，他坐在椅子上想，第八賽季了，八年了。什麽事，都有個到頭的時候。他在嘉世的日子，就到頭了。
他拼了，試了，努力了，最後還不能力挽狂瀾。
外面是微草粉絲的山呼海嘯，葉修聽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垂下頭，默默掉了一滴眼淚——有些事就是你知道要結束了，可是真到了這結束的時候，仍舊難以承受。
可這眼淚掉完了，他又很快地抹了一把臉，将自己的神情收拾好，随手拎着外套，順着選手通道往外走。
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他回了酒店。回去往床上一躺，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地聽有人敲門的時候才醒來，穿着拖鞋去開門，見到拎着飯盒的王傑希的時候，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王傑希伸手給他把打呵欠打出來的一點眼淚給他擦了，拎着飯盒跟他進來，又把燈按開。
“晚飯沒吃是不是？”
葉修一副提不起力氣的樣子，話也不說，又摔回了床上，裹着被子滾成個球。
王傑希看着他，心裏在把這個人想成可愛球和混球之間搖擺了兩下，最終還是把重心落在了可愛球上。
他坐在床邊去摸葉修的臉，然後很溫柔地親了一下閉着眼的人的鼻尖，話卻不溫柔，不僅不溫柔，而且還顏色正經的像是教訓小朋友的老師：“起來吃飯，這都幾點了？我看你又想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