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賴上你了
這個擁抱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直到池榆身上染上了夜露的味道，直到江沉硯共享了池榆的體溫，兩人才松開。
“你回來了？”
池榆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江沉硯, 他聲音中還帶着一點剛睡醒的沙啞。江沉硯站在沙發前, 他的手還搭在江沉硯腰上, 說松開也沒有完全松開。
“嗯, 我回來了。”江沉硯手握着池榆的手, 指腹輕輕摩挲着那截紋着小蒼蘭刺青的手腕皮膚，他說着俯身, 兩人又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親.熱夠了, 江沉硯在池榆身側坐下, 順手撿起掉在地上的劇本掃了眼，遞給池榆。
“在看劇本？”
“嗯。”池榆接過劇本, 翻到方才做标注的那一頁繼續看, 說着, “剛才看着看着不小心睡着了。”
江沉硯看了看四周，發現屋子裏多出了很多原本沒有的東西, 電視櫃上的花瓶，書架上多出來的書, 陽臺上的盆栽——是池榆搬來的。
滿身的疲憊和壞心情一掃而空，江沉硯心情好得莫名其妙, 他在池榆額頭上親了親, 道:“真乖。”
池榆被誇得莫名其妙:“啊？”
江沉硯問他:“要睡了嗎？”
池榆看了看外面，天已經黑了, 但時間還早，他說:“我再看一會兒劇本，你剛回來應該很累, 要不你先去洗個澡然後早點睡？”
江沉硯應了一聲去洗澡了，洗完澡又過來沙發處陪着池榆，他擦了一會兒頭發，又問:“要睡了嗎？”
“再來一會兒，有一些标注我想補得詳細……”池榆說着說着，又覺得這些事情可以明天做，他把劇本合上，鼻尖是帶着潮濕氣息的沐浴露味道，他說:“那就睡吧。”
池榆以為江沉硯是想要了，在浴室裏做好了準備工作，洗了澡裏面什麽也沒穿，披着浴袍就出去了。
結果一夜過去，江沉硯什麽也沒做，只是抱着他睡。
第二天，看江沉硯精神狀态好些了，池榆才向江沉硯分享他新接到的戲:“徐導新籌備的電影，叫做《莫比烏斯的世界》，是一個未來科幻時間循環題材的電影。我飾演的這個角色是電影中最大反派boss，徐導邀請我去試鏡的，然後我試鏡一次通過了，沒有經歷複試。”
江沉硯說:“真棒。”
平時話挺多的一個人，今天似乎有些太過惜字如金。
而平時兩人單獨在一起大部分時候都是江沉硯找話題，今天江沉硯不找話題了，只好池榆找話題。
“這是我第一次演反派角色，江老師，有什麽經驗可以分享嗎？”
換做平時，江沉硯肯定會說:“經驗啊？當然有，不過池老師要拿什麽來交換呢？”
可是今天的江沉硯卻不玩這些彎彎繞繞，直接朝他伸出手，“劇本，我看看。”
今天的江沉硯太經了，經得有些反常。
別人經是常，江沉硯經就是不常。
江沉硯不對勁了好幾天。
這一天夜裏池榆醒來，聽到江沉硯在說夢話。
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江沉硯嘴裏一直低聲罵着:“滾開！離我遠點……讓開！滾！”
池榆伸手摸了摸，江沉硯額頭上臉上都是冷汗，他把江沉硯從噩夢中喚醒，問他怎麽了？
江沉硯前一瞬似乎還沉浸在夢裏有些分不清晝夜，後一瞬沒事人一樣若無其事的朝池榆笑了笑，語氣輕松的說:“沒什麽，就是夢見被一群鬼追着跑，不過好在我腿長，跑了幾條街，就把鬼甩掉了。”
池榆還是覺得江沉硯不大對勁。
他猜想江沉硯離開的這三個月肯定發生了一些事情，只是江沉硯不願意說。
後半夜江沉硯沒有再說夢話了。
這次換池榆做了夢。
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
……
初春的風吹綠了枝桠，空氣中帶着春的氣息，不熱的太陽光鋪滿大地，兩個小男孩坐在草坪上用一張小楷紙下五子棋。
“你想被收養嗎？”
年齡大一些的男孩在紙上畫了一個三角形，突然問道。
“想啊……”年齡小一些的男孩在小楷紙上畫了一個圓圈，理所應當的說着，“這裏的每一個小孩都想被收養吧。”
一直沒等到大男孩的下一個子，小男孩放下筆，目光從小楷紙上移到大男孩臉上，他問:“難道你不想嗎？”
“我不想。”
大男孩沒有任何猶豫的說。
大男孩望着小男孩，又說:“我覺得這裏很好。”
……
盛夏的夜晚繁星點點，兩個男孩從寝室樓偷偷溜出來，來到一片不算寬闊的草坪。
大男孩指了指天空，神秘兮兮的說:“怎麽樣？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吧？”
“手背，手肘，膝蓋……”小男孩沒有看天空，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大男孩，細數着，“還有後背，都是傷，摔的能摔得這麽均勻？你老實說，你昨天是不是出去跟人打架了？”
大男孩仰頭望天:“你說今天的星星這麽漂亮，外面的星星是不是更漂亮？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星星？”
“你們是不是約了淩晨十二點去小樹林幹架？”
大男孩:“……”
轉眼，夏天已到尾聲。
小男孩站在福利院門口，看着載着大男孩的車子緩緩駛遠，他突然瘋了似的追去，跌倒了又爬起來，膝蓋磕破了也不覺得疼。
“哥哥……”
他想說，哥哥，能不能……不要走……
喉嚨裏一片火辣，像是沙子卡進咽喉，堵塞着，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他再次從地上爬起，車子已經沒有了影子。
塵土飛起又落下。
再找不到一點蹤跡。
……
樹葉飄落的季節，小男孩在樹下撿枯葉子，有時候去後院牆角看那朵已經凋謝的小白花，有時候一個人在草坪上拿小楷紙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
有時候，小男孩搬個小凳子到福利院門口，什麽也不做，就是看着外面發呆。
一看就是一下午。
冬日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小男孩已經沒有那麽害怕蟲子了。
清晨起床看到洗臉盆裏掉進了一只指甲殼大小的黑色蟲子，他沒有尖叫着喊人，而是冷靜的回身去拿了三張紙巾來，墊着用手去拿蟲子，然後把蟲子丢出窗外。
甚至還膽子很大的伏在窗臺上看了一會兒蟲子。
蟲子一動不動。
大概是天氣太冷，已經凍死了。
……
氣溫回暖的時候，有一對中年夫妻來到福利院，丈夫看着沒什麽耐心，但妻子笑起來很溫柔，聲音也很溫柔，她蹲下來對小男孩說:“我們想收養你，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小男孩想起以前的很多次被收養經歷，許多家長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喜歡他，然而在院長口中得知他性格孤僻後，都紛紛搖頭，去挑了別人。
小男孩想搖頭，但是他看了眼福利院外面的世界，灰暗的眼睛裏似乎有了一點光，但很快那點光又消失了，他垂下頭說:“我性格孤僻，不愛說話，大家都不喜歡我……”
女人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的說:“我們家裏就喜歡安靜，你的性格，很适合在我們家生活。”
小男孩直直看着女人的眼睛，又問:“那外面可以看到更漂亮的星星嗎？”
那女人先是一愣，然後笑了笑，說:“當然可以，你想看星星，等假期我們就帶你去看。”
然後小男孩就說:“我願意跟你們走！”
……
池榆被鬧鐘吵醒的時候是早上七點整，床的另一側是涼的，江沉硯已經起床了。
他躺在床上恍惚了好一會兒。
夢做的斷斷續續，但夢裏的場景是真實發生過的。
江沉硯從福利院離開後，池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曬太陽，一個人守着牆角那株小蒼蘭，一個人下五子棋，一個人看着栅欄外面的世界發呆……
後面他被收養，養母去世，再被棄養，又被小姨收留，上學，打工，最後因緣巧合進入娛樂圈。
他認識了很多人，譚楷，褚文，小陶，周梵……這些會跟他分享趣事，會給予他幫助，把他當做朋友的人。
但他身邊始終沒有第二個無話不說的朋友。
池榆下床，找了浴室，離開卧室，來到客廳，最後在廚房找到那個丢失多年、失而複得的人。
“江沉硯。”
池榆從後方抱住江沉硯的腰，臉貼在江沉硯的背脊上，抱得很緊。
江沉硯似乎被池榆這個“過分熱情”的舉動搞懵了，愣了一下，才回過神，道，“醒了？”
池榆沒回答，江沉硯握着池榆的手轉過身來，又問：“昨晚睡得好嗎？”
池榆還是不說話，就這樣直直的看着他。
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眨一下眼睛，他就會消失一樣。
江沉硯解下圍裙，擠了點洗手液洗了洗手，又用擦手紙擦幹，而後雙手鉗着池榆腋下把人抱起來。
三兩步走出廚房，把人放在沙發上。
“怎麽鞋也不穿就跑出來？”江沉硯擡手在池榆臉上懲罰似的捏了一下，“生病了怎麽辦？”
池榆還是不說話。
江沉硯與之對視須臾，他輕嘆了一口氣，将人擁進懷裏。
“我不會走了。”他說，“再也不走了，你身邊就是我的家。”
感受到懷裏的身軀逐漸放松，江沉硯帶着點笑意親昵又無賴的說：“池老師，我要賴上你了……”
池榆：“嗯。”
“嗯？”看池榆這個反應，江沉硯又不滿了，“反應這麽冷淡啊？你難道不應該……”
話未說完唇就被池榆堵住了。
江沉硯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家小朋友也會主動啊。
一吻結束，江沉硯在池榆耳畔道：“下次試試，你來主導。”
池榆這一次沒有“嗯”了。
他別開了視線，耳朵尖和脖頸都染上一層淡淡的粉色。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大結局感謝在2022-03-01 10:15:28~2022-03-01 22:33: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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