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咖啡的苦

成功擺脫掉王經理和陳嫩模後，言之律開着車回了家。

結束了一天費腦的生意談判和工程檢驗工作，言之律本想在度假村泡個溫泉按摩一下，卻在看到那兩道親密的身影後不知怎的瞬間失去了留下享受的欲望，果斷選擇了離開。

洗漱後的言之律穿着寬松休閑的T恤和運動褲，一邊單手用白色毛巾略顯粗魯地來回搓着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一邊來到了家裏專門設置的私人吧臺，從冰櫃中拿出适量的冰塊放入酒杯，倒入威士忌，然後仰頭一口氣喝了下去。

莫名煩悶的情緒在幾杯牛飲後終于有所緩解，酒精似乎并沒有讓他産生眩暈，反而使腦袋更加清明，開始思索秦傑明明對自己有好感，卻對自己的告白沒有做出立即回應，難道是因為那個與他舉止親密的男人？

這種明顯對自己不利的猜想給這個男人帶來的不是簡單的負面情緒，而是摻雜着能令他勾起嘴角的感覺，很好，這樣才更有趣，言之律莫名地感到興奮起來。

帶着這種微妙複雜的心情，言之律走進了卧房準備休息，卻被一個電話打斷了。

今晚難得的聚會，沒有酒精，沒有傷感，打開家門，沒有開燈，秦傑心滿意足地就這樣就着黑暗撲倒在客廳的沙發，一個轉身，将自己一點一點地縮進沙發，仿佛要嵌入到另一個空間一樣。

然後，聽着自己心底那愈演愈烈的悸動，縱容腦中開始清晰的畫面，有那個人的黑色大衣，還隐隐帶着那股不知不覺中變得熟悉的味道，低沉而總帶着調笑意味的聲調，吸引着人望向他略顯狹長而凜冽的雙眼，最後，有一個似真似假的吻，掃過左耳，定格在太陽穴上。

“秦傑？”

幾分鐘前只在腦海中的醇厚男聲現在就在耳畔，秦傑坐起身，握着手機的左手竟有些顫抖。

“是，是我，這麽晚打給你，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也沒睡，睡前能聽到你的聲音我很高興。”

言之律确實有些驚訝秦傑居然會打給他，從兩人認識這半年來，一般都不怎麽通電話，邀約也是他主動，平時也是用社交軟件聯絡，這樣的夜晚，複古的聯絡方式，還是第一次。

“言之律，你，這幾天有空嗎？我們見個面吧。”

秦傑本來還怕自己過于緊張無法順利邀約，卻在聽到言之律為自己的來電而高興之後一陣心動，很自然地就發出了邀請。

“和你見面當然有空，明天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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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律少，而是喊自己的名字，言之律再次确認了今晚的秦傑很不一樣，讓他也開始随着電話那頭難掩緊張語調的男人變得有些心跳加速了，有種沖動只想盡快面對面看清楚對方的變化。

“恩，就明天。那，晚安。言之律。”

“好，晚安。”

這一天，經歷了幾番情緒波動後的兩人，都沒再為明日的相約激動太久便進入了夢鄉，只是，相比平日，夢裏似乎多了一種味道，微甜。

步入2月的S市，氣溫也驟降了許多，秦傑走在路上，雙手不禁将脖子上的圍巾纏的更緊一些，腳步也加快了不少。

秦傑大學時便考了駕照，之後也偶爾會開開車，但和一般男人不一樣，秦傑似乎對開車興趣不大，對車也不很講究，在國外的日子裏，純粹是出于便利才買了車，如今回到國內，交通便利，自己也生活穩定，因此至今還沒有買車。

之前李子有問過他，要是想買車可以推薦車商和車款給他，因為李子覺得出去玩還是自己開車方便，學校離住所近當然不需開車，可李子還是認為有了車，假日裏或許秦傑可以去更遠更多的地方。

明明大學的時候大家都是愛社交的類型，可自從秦傑和夏元在一起後，為了配合夏元的性子，卻變得越來越“宅”。

因此李子也是抱着借由買車，鼓勵秦傑外出增多社交機會的希望才如此建議，可是秦傑還是婉拒了。

現在想想，回國的這大半年，自己除了上班，出門的次數确實不多，而大部分的“約會”都是和言之律，每次似乎都是言之律主動開車來接自己。

想到這裏，秦傑的臉不自覺的紅了，怪不得總覺得買車沒必要，誰叫自己每次假日出行都有“專車司機”服務呢。

今天因為約的地方就是家附近的咖啡館，也就不需要言之律來接自己，短短的十分鐘路程裏，秦傑的腦中卻也不斷回放着兩人過去半年的種種，不知不覺帶着滿心的雀躍來到了咖啡館前。

撲面而來的暖氣，溫暖了秦傑些微僵硬的身體，放眼一掃咖啡店裏零星的客人，并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面孔，于是，點了一杯拿鐵後，他拿着店裏給的帶定位功能的玩具熊選擇往一個平日比較習慣待的角落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秦傑轉身，看了一眼咖啡屋中間的歐式樓梯，黑色的木質樓梯裝飾着一串串仿水晶的飾品，被店裏不強的暖色光映照着竟也有些晃人眼睛，平時嫌麻煩從不上樓的秦傑這次卻像被什麽吸引了一樣緩緩走向了二樓。

這次，他來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裏的視野比樓下的還開闊，難怪二樓的人比一樓要多上一些，秦傑自顧自地感嘆了一句便專心致志地繼續盯着窗外。

“先生，久等了，您的拿鐵。”

一個略顯瘦弱的服務生送來了秦傑的咖啡，打斷了他剛剛望着窗外漸漸出神的思緒，道了聲謝後，啜了一口拿鐵，牛奶的混合使咖啡沒有什麽苦味，這讓秦傑又想起了言之律。

那個人曾經笑着說除了黑咖啡自己基本不喝別的種類，因為喝咖啡就為了提神醒腦，要的就是那份苦，拿鐵什麽的就是個半調子的娛樂性飲品。

想到這，秦傑又喝了幾口手中還熱氣騰騰的拿鐵，要是知道自己從來都只喝拿鐵，不知到言之律會是什麽反應。

似乎兩人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了解對方啊，就連第一次見面，言之律也誤以為自己是個愛喝茶的人不是嗎。

今天的見面就是為了确認以後兩人能夠更深入地交往、認識對方，秦傑的心情再次因為這個認知而重新變得激動不安起來。

由于還是工作日，秦傑雖然放假了言之律還在上班，于是他們約的是下午5點，因為言之律說自己下午只需要談個合同之後就可以離開了，會比以往下班時間早。

現在是5點10分，秦傑看着窗外漸漸暗沉下來的天色，突然覺得剛剛出門時的陽光明媚似乎是幻覺。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那麽快，可今天似乎比往常還要早。

拿出手機，秦傑發了一個“我到了”的信息給言之律，便收回了望着窗外的視線安靜地等待着。

又過了10分鐘，手機終于有了動靜，是言之律打來了電話。

秦傑看着手機愣了幾秒，懷着一種莫名的情緒接了起來。

“秦傑，真的很抱歉，工程這邊出了問題，我現在必須趕去G區找那邊的工地負責人了解情況，我……”

言之律有些急促的聲音被秦傑打斷。

“知道了，沒事，既然是突發事件那就要盡快處理。我們下次約就好。”

G區與咖啡廳位于S市的兩端，相距甚遠，秦傑知道言之律是無法赴約了。

“秦傑，我一定補償你。真的，對不起。”

“恩，趕緊去處理問題吧，天都黑了，你還要開車去G區，注意安全，記得吃晚飯。”

“謝謝你，我會的，你也是，吃了飯再回家吧。回家了告訴我一聲。”

挂了電話後，秦傑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靜坐着，直到手中的咖啡完全冷卻，然後一低頭一仰頭把大半杯冰冷的拿鐵灌入喉中，這時候，他只有一種感覺，拿鐵并不是半吊子的咖啡，好歹人家是真的有咖啡，冷了喝苦味就出來了啊。

秦傑沒有在咖啡店吃晚餐，而是到附近一家面館吃了碗牛肉面，以前在國外，他便吃不慣那些西洋菜，但奈何缺乏烹饪天分，連碗面都下不好，硬生生吃了7年的洋餐，雖然也去唐人街吃過中國菜，可總感覺少了什麽。

如今回到國內，秦傑才終于感覺找回了自己的胃感。

昨天還有今天，他還是有稍微思考一下晚上要不要帶言之律去哪裏吃點什麽，本來自己就不怎麽有這種約會行程安排的經驗，現在就更輕松了。

吃着美味的牛肉面，秦傑告訴自己這趟還是出來對了。

言之律有些苦惱，自己從來沒覺得命運弄人，運氣什麽的都是一些怨天尤人、能力不足的喪氣者在意的。

可今天，天之驕子的律少第一次覺得他可能是那種所謂的運氣不好的人。

對于這次的約會，言之律是很确定意義非凡的，可手上最大的工程，一個被S市譽為年度最備受關注的集文化商業旅游于一身的新開發區場地建設項目，施工地卻發生了人員受傷的事件，要是不及時處理，一定會造成巨大的社會輿論壓力。

作為主負責人，他只能将個人生活先擱下，也覺得這樣是合情合理的。

可就在剛才，聽到電話那頭秦傑大方體貼的回應，言之律心中湧出了一股股酸澀，胸口還伴着悶痛，秦傑的聲音一直是溫和好聽的，今天亦然。

但是在聽過昨晚那因為情緒起伏而顯得更清亮明豔的嗓音後，言之律才更無法不被溫和的話語裏那股失落和黯淡所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