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舊金山-非洲菊

第27章舊金山-非洲菊

那天飛機落地舊金山的時候,是個晴好的上午,佟一心要先跟着機組回酒店,嚴徊則拜托自己的室友來接機。

嚴徊這一路上沒幹別的,竟琢磨着怎麽表白才合适。心照不宣的暧昧固然很美,嚴徊這個白羊座卻不享受,只想盡快把這層窗戶紙捅破。

坐車回家的路上,他問朋友封巍辰:“你說……怎麽告白才合适啊?”

封巍辰剛起床就被薅過來抓壯丁,打了個哈切,嗡嗡地說:“啥?啥告白?”

嚴徊邊在知乎上查,邊和他聊:“我想跟我對象表個白。”

“什麽玩意兒?你啥時候有對象了?!”封巍辰一下就來了精神,人也不困了,蹭的一下子扭過頭,問他:“诶不對,都是你對象了,還告什麽白!”

“大哥!大哥!你能不能看路,”嚴徊可不想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忙推着封巍辰讓他看路,坦誠道,“準對象,我總覺得,八九不離十吧。”

封巍辰樂了:“成,您自我感覺挺良好。”他又問:“咱學校的?”

嚴徊搖搖頭:“不是,他這兩天來舊金山。”

他知道封巍辰談過幾個女朋友,是個有經驗的,遂虛心求教:“咱這邊有沒有什麽浪漫的地方。”

“要是就來兩天,那漁人碼頭,金門大橋,九曲花街,這些旅游的地方不都行麽?”封巍辰一手扶着方向盤,一邊向嚴徊提議道。

嚴徊說:“都去過了,他之前也來過舊金山幾次。”

封巍辰沒細打聽嚴徊這“對象”是從哪個石頭縫裏突然蹦出來的,盯着路況,認真琢磨着有什麽适合搞浪漫的地兒,末了,他言簡意赅地吐出個詞兒兒:“Napa?”

“咦!可以!”嚴徊頭頂豎起了個锃亮的小燈泡。

封巍辰一個壞笑:“那你要是成了,可不得請我吃飯啊?其實你還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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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專心致志地密謀起來,回家前還買了些東西填滿了後備箱。

到了家把行李推回房間,嚴徊簡單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頭發都沒吹,趕着看手機上有沒有收到佟一心的消息。

空空如也。

嚴徊主動發:【到酒店了嗎?】

沒過幾秒就收到佟一心的回複:【剛到,還在等房卡。】

嚴徊試探着問:【你一般飛國外,是按照國內的時間走,還是不管時差?】

佟一心:【有點沒看懂?】

嚴徊拿毛巾胡嚕了下頭發,立刻解釋:【你現在是要回酒店睡覺還是想出去玩?】

又發:【你喝紅酒嗎?一會兒想不想去Napa玩?】

佟一心回複道:【Napa valley?會不會太遠了?】

嚴徊直接一個語音打過去,一接通就忙解釋說:“不是很遠,開車兩個小時就到了,你是後天飛回去對不對?”

佟一心溫潤的聲音響起:“後天一早。”

“那正合适了!”嚴徊開心地說,“我們現在過去,住一天,明天下午就回來了。”

佟一心說好。

嚴徊其實并沒有去過納帕谷,他只是聽人說過那一片兒盛産紅酒,有各種各樣的酒莊和度假村。但一來他根本不懂酒,每次都只是看着标價喝個樂呵,二來……和一群都帶着女朋友的直男去品酒度假算是怎麽個意思呢?

要去酒莊,是不是該穿得稍微正式點?嚴徊少男懷春,抓緊時間為悅己者容一把,翻箱倒櫃,穿上之前參加峰會演講時的西裝。再一瞅外面似火的驕陽,扁扁嘴,脫掉換了純灰色的潮牌T恤,騷氣地抹上了點發膠,收拾兩件衣服,哼着小曲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車駛入納帕谷,綿延不絕的丘陵地貌在眼前緩緩鋪開,燦爛的陽光将綠色的植被暈染出一層淡淡的、模糊的金邊。一座座風格迥異的酒莊如四散的星辰般點綴其間,溪水如飄帶,潺潺涓涓。

嚴徊提前在網上訂了一家有溫泉的度假酒店,将車停在酒店前,趁着佟一心拿包的空隙,非常紳士地給他打開了車門。佟一心抿嘴笑了下,嚴徊只覺得心動得說不出話。

下午,他們為了避免酒駕的麻煩,沿着青草香馥郁的小路,步行去了酒店附近一家頗富盛名的酒莊。

在灑滿金色陽光的露臺上,佟一心微眯着眼睛,和侍者點酒。不一會兒,侍者端上來幾個高腳杯,裏面倒着淺淺的一層紅白葡萄酒,每個杯子旁邊都放着一張淺黃色的卡片,應該是關于葡萄酒的介紹說明。

嚴徊是一點也不懂這個,也不想裝什麽,直接問:“為什麽點了這麽多?”

佟一心耐心地與他講:“點了一個品鑒套餐,這樣就都可以嘗一點。”

“真的味道會有區別嗎?”嚴徊拿起一張卡片看。

佟一心沒有立刻回答,他笑了下,是很溫柔的那種,眼睛彎彎的,睫毛在陽光下呈現出淺金色。他右手撚起一支高腳杯的柄,輕輕晃了下,微微仰頭喝了一口,然後說:“Napa valley merlot,2012?你看一下是不是?”

嚴徊低頭看手裏的卡片,确實是這樣,他簡直震驚了:“天啊,你也太厲害了吧。”

“你還會盲品?!”嚴徊真情實意地佩服起佟一心,“你這技能也太多了吧。”

佟一心說:“厲害吧。”

嚴徊又挖空心思誇了一波,像是小學時候湊400字作文,絞盡腦汁把見過的好詞好句一股腦兒全用上。

“诶呀,不忍心騙你了,你怎麽這麽好騙。”佟一心很開心地笑彎了眼睛。

嚴徊停止“好詞好句大賞”,冒出一個茫然的小問號。

“我們就在Napa,産區肯定猜不錯,這最難的一分是送我的,這個酒口感很柔順,肯定是merlot。至于年份嘛……”佟一心晃了下手中的高腳杯,狡黠地笑了下,繼續道,“這是我随便猜的,我只是覺得,50刀的套餐,應該不是什麽太貴的酒。”

佟一心打趣地笑嚴徊:“竟然真的把你唬住了,說什麽都信,我都被誇的不好意思了。”

風漫過無垠的葡萄林吹向露臺,帶着夏季清爽幹燥的質感,撫過佟一心的額發。

或許是因為佟一心之前從未在嚴徊面前流露過這樣生動的表情,嚴徊絲毫沒有羞惱的情緒,只是在心裏冒出個回答——

因為是你,所以說什麽我都會相信呀。

回酒店的路上,嚴徊還在想,其實佟一心就是很厲害,自己喝葡萄酒只能肉眼“品鑒”出白紅葡萄酒的區別,更別提merlot是什麽了。他是直到今天,才經由佟一心的科普,知道香槟并不是一種酒,而是法國一個叫香槟的葡萄酒産區。

“只有香槟這個區産的起泡酒才叫香槟,其他地方的按理來說只能叫起泡酒而已。”佟一心如是說。

雖然學習了一肚子葡萄酒小知識,嚴徊仍未忘記自己這次到底是幹什麽來了。

晚上回到酒店,他夥同禮賓人員推銷,一起忽悠着佟一心去泡溫泉做按摩,自己卻借口時差,躺在标間中的一張床上,裝睡留在了房間裏。

“你真不去嗎?”佟一心坐在自己的床上,問嚴徊。

“嗯……”嚴徊假模假勢地翻了個身,小聲嘟囔着,“我太困了……”

佟一心想到他這麽折騰了一番,幾十個小時也沒有睡好,是該好好休息,就自己收拾了件換洗的衣服,輕手輕腳地走出門。

聽到關門聲響起,嚴徊一個鯉魚打挺起來,踩着人字拖,一路小跑着下了電梯,閃到停車場,把後備箱打開。他将裏面的東西抱了個滿懷,艱難地挪到酒店房間。

佟一心在露天溫泉裏泡了半個小時,被熱氣熏的有些困意。他靠着池邊,擡頭向夜空看,钴藍色的幕布上有月亮和星星做點綴,晚風吹過棕榈樹寬大的葉子,不遠處有小孩子在水裏玩馬可波羅【注】的游戲,嬉鬧的聲音悠悠傳來。

佟一心以往很習慣于一個人旅行,但現在,不知為什麽,只想回房間和嚴徊呆在一起。他從溫泉裏出來,裹上浴袍,往回走。

佟一心刷了下房卡,打開門,往裏走了兩步,看清楚的一瞬間頓住了。嚴徊正跪在床上,一動不動,與他面面相觑。

“你這是……”佟一心怔怔地問。

嚴徊趕忙從床上滾下來,站好,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佟一心說:“我就泡了會兒溫泉。”

佟一心環顧整個房間,屋子裏到處都是花瓣兒,地毯上,沙發上,桌子上還有被揪得光禿禿的莖,嚴徊的床上撒了很多花瓣,仔細看還不是無規則的。

他走到床邊,想去看清。

“我……我這還沒擺完呢,”嚴徊拽了下他浴袍的袖子,道,“你待會兒再看行不行。”

佟一心隐隐約約覺得這似乎是在擺什麽圖樣,但實在看不出來,特別是——

“你這是朵什麽?這又是做什麽的?”佟一心疑惑地拿起一朵黃色的非洲菊,又拿起一朵白粉的康乃馨。如果全是是玫瑰花瓣,他覺得自己可以100%理解嚴徊的意思,可是菊花……

嚴徊簡直要哭了,從他手裏奪過去那朵菊花,慌亂地解釋:“那店裏玫瑰花不夠了,我就看着都拿了一些。”

佟一心看着那朵菊花,哭笑不得,心道菊花不是掃墓用的嗎,雖然不是非洲菊這個品種吧。他問嚴徊:“你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嚴徊乖乖搖頭。

佟一心簡直想哈哈大笑,但看着嚴徊這慌亂的樣子,又不忍心,錯開話題,問:“你在擺什麽?”

半個小時,只夠嚴徊把花們薅禿,還沒來得及搞些別的,他很是挫敗地咬了咬牙,下颌線繃得死緊,嘟囔道:“你再去按個摩吧,行不行?”

佟一心哪裏顧得上那個,他仔細看床上的花瓣,側頭問嚴徊:“I,第一個字母是I對不對?”

嚴徊不說話了。

“it, ice, igloo,itinerary,全是i開頭诶。”佟一心逗他,眼看着嚴徊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來。

房間裏昏暗的燈光氤氲出淺淺的暧昧前調,清涼的晚風将紗質的窗簾掀起一角,花瓣鋪滿了潔白的床單,兩個人就在這樣的氛圍裏對視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是讓我先說吧。”佟一心摸了下嚴徊的頭,深深地注視着他的眼睛,說,“嚴徊,I like you.”

“這是我想對你說的話,你想對我說的也是這個嗎?”

嚴徊聽到佟一心的告白,當下一臉忍不住的笑意,嘴角強壓都壓不住,但他搖了搖頭:“不是。”

佟一心心裏“咯噔”一下:“啊……這樣啊。”佟一心自己表白的話已經潑出去了,沒料到遇到這樣的回應,真是尴尬了,再說點什麽,得再說點什麽才行,他正這樣想着,就聽到嚴徊說——

“是I love you.”

嚴徊說:“只說喜歡可不夠。”

“愛才可以。”

作者有話說:

【注】馬可波羅游戲:是小孩子玩的一種抓人的水上游戲。

燒餅:嚴徊,開創用菊花表白第一人(聽起來怎麽那麽別扭……

嚴徊:是非洲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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