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嬰兒

隔着孵蛋器的透明玻璃罩子, 維卡斯和何至全程圍觀了丹尼斯的破殼全過程，也看到了這只紅眼睛的黑色蠍子是怎麽用稚嫩的螯一點一點戳破蛋殼, 艱難地爬出來的。

用自己的眼睛全程見證一個新生命的誕生，而這個新生命還是自己賦予的，這種發自內心的感動，真是難以用語言形容。

随着丹尼斯的一點點破殼, 何至也感動得熱淚盈眶，維卡斯跟何至并肩站在一起, 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他眼底的欣慰多多少少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聽到何至忍不住抽鼻子的聲音, 維卡斯伸手攬住了何至的肩, 将人虛虛地摟進了懷裏，無聲安慰。

丹尼斯破殼後圍着碎裂一地的蛋殼轉了一圈, 似乎是在确認味道，片刻之後就目标明确地直奔何至和維卡斯而來。

生怕丹尼斯冒冒失失, 一頭撞到孵蛋器的透明玻璃罩子上，兩位營養師趕緊動手，按下按鈕，解除了孵蛋器的外壁。

在何至眼裏，丹尼斯就是嚣張地拖着尾巴快速爬了過來, 乍一看, 還有些張牙舞爪, 驚得他差點下意識地往後退。

好在維卡斯一直攬着他的肩, 把他給定在了原地。

就這片刻的功夫, 丹尼斯已經撲到了何至懷裏，扭動着身子，撒嬌賣萌，可惜，興奮的丹尼斯明顯錯誤地估計了自己的體型和體重，撲騰起來，有點兒不知道輕重，何至差點兒抱不住他。

後來還是維卡斯及時出手，解救了何至，在丹尼斯伸出螯戳到何至的臉蛋之前，維卡斯一把抓住了他的螯，把丹尼斯直接提溜了起來。

“消停一點，不然就不準你再親近你爹爹。”維卡斯板着臉，惡聲惡氣地威脅，語氣算不上好，甚至還有些嚴厲。

懸在半空中的丹尼斯在維卡斯手裏不斷掙紮，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何至。

“別裝傻！我知道你聽得懂。”知子莫若父，丹尼斯什麽德行，維卡斯大概也能摸透：“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還不能成功化形，以後別想再靠近你爹爹。”

何至剛想說維卡斯這樣是不是太嚴厲了，可是轉念一想，龐德星上的四大種族對化形都很重視，自己什麽都不懂，就別瞎添亂了。

丹尼斯果然被吓唬住了，無精打采地垂着尾巴，再也不動了。

維卡斯又警告地看了丹尼斯一眼，成功把人吓住後，這才重新将丹尼斯放回了何至懷裏。

消停下來的丹尼斯就像是一個大大的抱枕，乖乖窩在何至懷裏，時不時拱起身子蹭蹭何至的下巴，撒嬌的同時還要注意觀察維卡斯的臉色，越看越覺得可憐。

把丹尼斯看做大號抱枕的何至一下子就不怕了，伸手摸了摸丹尼斯泛着冰涼的外殼，明明就跨物種了，但何至還是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丹尼斯對他的依戀，很奇異感覺，何至感覺自己的心快軟化了。

長得不可愛有什麽關系，就算長得吓人何至也不怕，這是他的孩子，他會好好照顧他們長大。

抱着破了殼的丹尼斯，再看看還泡在孵蛋器裏，依舊是蛋寶寶形态的奧狄斯，何至心裏的喜悅又被擔憂給取代了，滿臉擔憂地詢問維卡斯道：“奧狄斯這樣下去不行啊，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維卡斯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心裏已經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不過是怕吓着何至，所以一直不敢對何至說，甚至，維卡斯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安慰何至：“別擔心，還有兩位營養師在呢，他們會安排的。”

兩位營養師沒敢附和，笑得面部表情都要僵硬了。

何至雖然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很狐疑，維卡斯不是那種會對自己的孩子見死不救的冷酷無情的人，奧狄斯的情況确實說不上好，自己都這麽擔心了，維卡斯還依然無動于衷，何至只想相信，維卡斯已經偷偷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想明白這一點，再看瘦瘦巴巴的蛋寶寶奧狄斯，何至心裏一陣揪心的疼痛，但更多的還是心疼和愧疚。

“實在不行，可不可以用外力幫助奧狄斯破碎蛋殼？”丹尼斯和奧狄斯一胎雙生，但丹尼斯明顯長得更好更強大，何至擔心奧狄斯是因為太弱了，才不能憑自己的力量弄破蛋殼，用外力，就像是剖腹生産一樣，他寧願奧狄斯身體弱小，不那麽強大，也不希望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何至的提議簡直是天方夜譚，龐德星的四大種族之前都沒有過幹涉蛋寶寶破殼的事，這是出于對生命的尊敬。

“何至，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跟你一樣替奧狄斯擔心，但你有沒有想過，蛋殼是保護奧狄斯的，如果用外力幫助奧狄斯破碎蛋殼，反而害了奧狄斯的性命怎麽辦？”維卡斯不希望何至因為一時的沖動而後悔終身。

何至低下了頭，心灰意冷，但還是不甘心地反問道：“那我們就什麽都不做嗎？”

維卡斯的态度很堅決：“何至，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得看奧狄斯自己，旁人都幫不了他，破殼之後還有化形，這一關關都得奧狄斯自己撐過來。”

何至知道維卡斯的話很有道理，但私心裏，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為了避免何至胡思亂想，維卡斯更是按下了心裏的不滿，勉強同意何至親自照顧丹尼斯，就是想讓丹尼斯分散一下何至的注意力，免得何至胡思亂想。

何至果真被分散了注意力，本來按計劃該培育八級珍稀水果的，現在也沒了心情，維卡斯都好幾天沒來給何至抽血了，何至竟然也沒提，除了照顧丹尼斯，就是一個人坐着發呆。

說是照顧丹尼斯，但是丹尼斯又不是一般的小孩子，相比于一整天都窩在爹爹懷裏撒嬌外，丹尼斯更喜歡撒丫子到處狂奔，何至稍微一個不注意，丹尼斯就爬得沒影了，然後隔一會兒，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爬出，撲到他懷裏撒嬌。

一開始，何至還會擔心丹尼斯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會出事，後來何至也不瞎操心了，丹尼斯跟克雷斯玩得可好了，何至經常看到丹尼斯坐在克雷斯背上，滿莊園地跑來跑去，腦子抽風時還會去禍害地裏的珍稀水果，好在被發現得及時，沒有造成大面積的損失，活脫脫的狼“蠍”為奸，熊得讓人頭疼。

最後，克雷斯被克拉克狠狠揍了一頓，維卡斯也沒手軟，狠狠收拾了丹尼斯一頓，這倆熊孩子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就在何至頭疼該怎麽保護奧狄斯，忽然有一天，兩位營養師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他，奧狄斯不見了，不然憑空蒸發那種消失不見，而是連裝着蛋寶寶的孵蛋器都跟着不見了。

晴天霹靂！

就在何至感覺腦子裏一片暈眩，陣陣刺痛的時候，又聽兩位營養師說，不僅僅是蛋寶寶奧狄斯，連丹尼斯和克雷斯也不見了。

“還愣着幹什麽？快去找啊！”何至滿心焦急，都快急紅眼了。

就在這時候，維卡斯趕了過來，攬着他的肩膀柔聲安撫道：“別擔心，莊園裏的人都去找了，不會有事的。”

這一次，何至不想再勸維卡斯手下留情了，丹尼斯這倒黴熊孩子還真是欠揍，也不知道腦子是怎麽想的，好端端的把奧狄斯偷出去幹嘛？遛彎兒嗎！

其實，何至這次是真的是冤枉丹尼斯了，丹尼斯再熊，也不會閑着沒事兒幹把自家兄弟偷出去遛彎兒。

莊園裏的人全部出馬，掘地三尺，一寸一寸地搜，将整座莊園翻了個底兒朝天，沒多久就把克雷斯和丹尼斯這兩個倒黴熊孩子給找到了。

被發現時，克雷斯正叼着奧狄斯的孵蛋器，正準備偷偷逃出莊園，而丹尼斯則挂在克雷斯的尾巴上，一副準備跟克雷斯死磕到底的倔強模樣。

克拉克面色黑沉，毫不留情地下手狠揍了克雷斯一頓，把克雷斯揍得慘叫不已，可即便如此，克雷斯也用爪子牢牢護着他面前的孵蛋器，生怕不小心傷着蛋寶寶奧狄斯。

克拉克不會這麽沒分寸，幾個鐵拳下去，揍得克雷斯嗷嗷叫，小石頭就站在一旁看熱鬧，抽空哭笑不得地問他一句，為什麽要這麽做？

克雷斯抽了抽鼻子，哭唧唧地嚎了半天，小石頭和何至一句都沒聽懂，克拉克和維卡斯倒是聽懂了，不過一個一臉尴尬一個一臉懵逼，氣氛瞬間詭異起來。

何至輕輕碰了碰維卡斯的胳膊，小聲詢問道：“怎麽回事兒啊？”

維卡斯忍着笑，低聲跟何至解釋起來。

原來是克雷斯昨天晚上偶然聽到了克拉克跟小石頭商量這幾天就抽個時間來向他們辭行，克雷斯舍不得奧狄斯，才想着把奧狄斯給偷出來一起帶走，至于丹尼斯為什麽會挂在他尾巴上，還不是因為他去偷奧狄斯的時候被丹尼斯給發現了，任憑他好話說盡，丹尼斯都不放他走。

克雷斯越嚎越傷心，克拉克卻越聽越尴尬，感覺自己的老臉都被克雷斯給丢盡了。

聽了維卡斯的翻譯後，就連最近一直心情不悅的何至都被克雷斯給逗笑了，正想勸克拉克幾句，反正沒出什麽事，別動手打孩子了。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輕響。

蛋殼碎裂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克拉克舉起的拳頭再也揍不下去了，全身僵硬，目愣愣地盯着克雷斯面前的蛋寶寶，親眼見到了蛋殼表面出現越來越多的裂紋。

何至驚呼一聲，剛想撲過去，就看到碎裂的蛋殼中伸出了兩只白白嫩嫩的小手。

沒錯，不是爪子，也不是螯，而是小手，細白的手指根根分明，所有人都驚呆了。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破碎的蛋殼中沒有出現另一只紅眼睛的黑色蠍子，而是一個黑頭發的軟萌小嬰兒，雖然緊閉着眼，五官也還沒長開，但确實就跟何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不過是縮小版。

小嬰兒坐在缺了一半的蛋殼裏，抽了抽鼻子，确定了父親爹爹和哥哥的氣味都在，張開嘴，傷傷心心地嚎啕大哭，透過還沒長牙的小嘴，甚至能看到紅紅的嗓子眼。

奶聲奶氣的哭音成功喚回了何至的神智，快步上前，笨手笨腳地将小嬰兒形态的奧狄斯抱進了懷裏，不太熟練地輕拍着他哄道：“乖，別哭了！乖啊……”

看着何至笨拙地抱着奧狄斯哄，維卡斯到現在都還有點緩不過神來，為什麽奧狄斯會以小嬰兒的形态破殼？難道說，奧狄斯剛一破殼就能化形？不對，化形不會是小嬰兒的形态，年紀起碼也會更大一些，該不會是奧狄斯在蛋殼裏就已經化形了吧？

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

不僅維卡斯想不明白，克拉克和小石頭也是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