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午後幽靜,平兒……
午後幽靜,平兒與蔣三嫂各掇了一個圓凳,在樹下一邊做些針線,一邊閑話,好混過時光。
不多時,紅玉從外頭來,身後還跟了個小厮,小厮背着一簍子鮮栗子。
平兒放下針線擡起頭來,叫明亮的陽光晃了晃眼,半眯起了眼睛:“你昨日家去了,還說明日才回,怎麽今朝就回來了?”
紅玉家裏哥哥成親,她報了這事兒,楊宜君就許了他幾日假回去。
院子裏靜,紅玉便壓低了聲音道:“姐姐不知呢,我家裏這兩日忙忙亂亂的,在家別說是松快了,竟比在娘子這兒要勞累百倍——這也就罷了,只是我父親見不得我在家的,只睡了一晚,便催促我回來了。”
“這——這栗子是我家樹上結的,臨走前我母親裝了一簍子叫我拿來與娘子,與姐姐們嘗個鮮,是個意思。”
“栗子倒好。”平兒瞧了一眼:“娘子倒愛吃...前幾年娘子還打量着院子裏種栗子樹。只是不知哪一日在別處見了栗子樹開花兒,便再不提這話了...你進去與娘子說話罷。”
栗子樹開花時的氣味是楊宜君厭惡的。
紅玉笑了笑,便進屋去了,不一會兒又走出來。與平兒道:“娘子見了栗子很喜歡,問晴雯姐姐得閑沒有,若是得閑了,去廚下蒸個栗糕來。”
“這晌午後的,晴雯能有什麽事?她眼下正與麝月在後邊兒呢,你只叫她去就是了。”
平兒這話音剛落,蔣三嫂就起身了,滿臉堆笑道:“聽說晴雯姐姐蒸得好栗糕,娘子最愛吃!過去也不曾見過...我去叫晴雯姐姐罷,也好與她打下手,偷學一點子,是個手藝!”
紅玉倒不攔她,只随了她去後邊兒找晴雯。晴雯本來正在和麝月鬥草,聽她們分說了一回,便抖落裙子上的花花草草,站起身笑道:“不過是個栗糕罷了,誰還不能呢?娘子怎麽偏偏要我來?”
蔣三嫂說好話:“栗糕容易,就是因着容易,才見真功夫呢!不然娘子也不必非得叫晴雯姐姐來了,随便支使廚下哪個不能得了?”
晴雯‘啧’了一聲,就往廚房去了,蔣三嫂用笸籮裝了一籮栗子與她去廚房。
此時正是廚房無事忙的時候,見得家裏小娘子身邊的得寵婢女來了,仆婦們都來奉承:“這時候,晴雯姐姐怎麽來我們這兒了?可是想吃什麽點心、湯水了?”
如今無論窮富,都吃早晚兩餐飯...當然富人的‘兩餐飯’,意思是正餐只有兩餐,正餐之外再吃也是有的,只是那都被叫‘點心’——所謂‘點心’,其實就是安撫胃袋的意思,言語上将‘胃’做‘心’,也是常有的。
晴雯還未發話,旁邊蔣三嫂先說了:“是我們娘子要吃栗糕,叫晴雯姐姐造作呢!今日也就是借你們爐竈鍋碗使使!”
沒得機會奉承,廚房裏的仆婦還有些失望,但依舊殷勤。領頭的那個笑說:“原來是這事兒!再好辦沒有了,姐姐只管使這些家夥,我叫人與姐姐燒火。”
一面說着,叫了廚房裏常燒火的仆婦,捅開了爐子給晴雯使用。
晴雯叫蔣三嫂剝鮮栗子,廚房裏的人便上前一起做這小活兒。因着人多,只消半刻功夫就都剝出來了。
晴雯挑出了其中蟲壞了的,給每個栗子都劃了個十字花兒,又叫一枚栗子塗了油,一枚栗子塗了水,放在鍋底,其他栗子就堆在上頭。蓋牢了鍋蓋,坐在爐子上,不消多時,聽得砂鍋內一聲脆響,這就揭了蓋兒。
此時栗子殼都爆開了,剝殼十分容易。剝出來黃澄澄果仁,就拿去煮。煮不到一刻鐘,晴雯濾出來軟爛的栗子,搗成栗糜,拌入蜂蜜。最後叫蔣三嫂拿了兩個模子來,叫栗糜壓進模子,脫出手心大小的花形栗糕來。
用白瓷小碟子盛了一只,澆上新得的糖桂花,這便好了。
一蘿的栗子做了好些,晴雯都做成了,挑了格外整齊的叫人送到正院去,以楊宜君的名義孝敬楊段、周氏,小弟楊益也有一份。其餘的,除了留給平兒等人的,就散給廚房裏的人了。
栗糕端來時,楊宜君忙放下手中筆:“栗糕好香!在榻上放張小案罷!”
這樣說着,楊宜君又取了自己心愛的茶具,挑了些散茶進去,然後倒入滾水,等茶葉漲滿大半個小茶壺。
見楊宜君泡茶,晴雯先笑了:“只娘子最省事兒,別家哪個小娘子這般飲茶的?奴婢見十八娘她們都只喝團茶,連末茶都不用...說起來,尋常做散茶的都是下等茶葉!也就是娘子你喜歡,家中茶園才每年留些好茶葉制散茶!”
如今的茶葉成品分三種,團茶、末茶、散茶,新鮮茶葉采摘下來後經過蒸制、壓榨,得到的是散茶。散茶研磨成粉就是末茶,末茶制成一餅一餅的,再烘培一番就是團茶了。
然而不論哪一種茶,烹茶時都要碾成粉末狀。
楊宜君這是在影視劇裏見過了沖泡茶,好奇嘗試了一番,覺得也很好喝,這才偶爾這樣喝的——若是沖泡茶,蒸茶還是比不上炒茶,為此她還嘗試着自家炒茶,正宗不正宗不知道,但他覺得還不錯。
濃濃地倒了一杯茶,拿小銀匙去舀栗糕,香甜粉糯的味道讓楊宜君眼睛一下眯了起來:“佳味啊...我看栗子挺多的,你們吃了嗎?”
“都留了,老爺夫人和小郎君那裏也送去了。”
楊宜君又吃了幾口,覺得有些絮了,才喝了一口清茶。聽晴雯這樣說,楊宜君就笑了:“還給四哥那裏送去了?他不愛吃栗子,白費了你們的心思...說不得他見了栗糕還得埋怨我不記得他不愛吃這個呢!”
晴雯當然知道楊宜君這話是認真說的,但她也沒有辯解什麽——娘子和小郎君姐弟情深,平日裏随意慣了,某樣東西單單不送給小郎君不算什麽,旁人也不會多心。可經過她們這些人呈送的東西卻不能那樣,哪怕知道小郎君不愛吃栗子,也是要送的。
楊宜君吃完了栗糕,又淨了手口,一邊喝茶,一邊看了會兒窗外景色。一會兒,擱下茶杯,便又重新伏案用功了。
最近她看了《長安十二時辰》這部劇,心裏很有感觸——說實在的,這部劇其實有些拖沓了,不是十二個時辰的事拍這麽多集劇有問題,而是着實沒那麽多內容啊!
但不得不承認,這部劇挺美的...站在她的角度,這部劇的風貌也不能說是‘唐’,很多中晚唐的東西混進去了也就罷了,還有一些根本不是唐時的東西也在其中。不過,和很多古裝劇比,已經算很好的了。關鍵是很有審美,抛開是不是盛唐風貌這一點後,畫面好看是真的。
當然,真正讓楊宜君有感觸的并不是畫面好看,而是故事本身。
故事裏的‘盛世危言’。
‘天保三載’,大概就是‘天寶三年’吧,這個時候還是大唐盛世,一切的一切好得不得了。天寶二年時李太白還供職于宮廷,為唐宮寫下了不少富貴已極的詩篇,其中就包括《長安十二時辰》中多次出現的《清平樂·禁庭春晝》。
這個時候離大唐由盛轉衰的安史之亂只有十一年。
人們驚訝于災難發生的突然,後人也驚訝于安史之亂竟能橫斷大唐的鼎盛與衰敗——那麽突然,沒有一點點防備。
然而,殊不知很多事早有顯露,只是沉浸在繁華中的人看不透,或者根本沒有注意到。
《長安十二時辰》裏的大唐,一開始也是那樣盛大繁華,就好像是一朵牡丹花開到了極致!那是真正的物阜民豐、歌舞升平,一切都那麽好,怎麽就那麽好!
在上月節那一日的長安,每一個普通百姓都很高興,沒人吃不飽飯,都能享受盛大的節日慶典...這在帝王時代,就是盛世了。
然而,随着故事推進,就在這一天之內,外邊的觀衆随着主人公的視角才真正了解了那個大唐——繁華盛大是他,海納百川是他,行将就木也是他!
每一個人都很愛長安,相信長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不只是唐人這樣覺得,外邦人也這樣覺得。但就是這樣的長安,光明之下的陰影裏,藏污納垢、暗流湧動。更重要的是,沒人覺得這不對,就連主人公在進入那個世界後,也會按照那個灰色世界裏的法則辦事。他和壞人的差別只在于,他的目的是保護長安。
已經沒人去想長安為什麽會有這樣濃重的陰影,為什麽不革除這些了。
故事裏,除了主人公們外,真正将長安放在心上的人不多,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主人公們守護長安的障礙——其實不能說那些壞人、反派就不愛長安,只不過他們有許多更想要的東西。
再者,很多人也下意識地覺得長安不會那麽輕易完蛋!哪怕他們一再犧牲、踐踏長安,他們也認為那不過是小事,長安這座天下第一的城市,甚至說大唐這個天下最偉大的國家,是不會因為這麽點兒小事動搖的。
他們卻忘了什麽叫‘千裏之堤潰于蟻穴’,更何況,大唐和長安沒有他們想的那樣堅不可摧。就在十年後,一切前因種下的苦果會一次性爆發,讓盛世長安再不來,過往一切仿佛鏡花水月。
是的,在《長安十二時辰》的故事裏,危如累卵的長安叫主人公們用雙手拽住了。那些覺得長安不會有事的人覺得‘不出所料’,長安果然堅若磐石——他們沒有看到長安安然無恙的巨大代價,或者看到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過就是死了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
然而這樣命懸一線般的危險真讓局外看到了一切的觀衆捏一把汗,至少站在楊宜君的角度她會想,同樣的危機再來十次,或許還會有人挺身而出,拯救長安。但即使能拯救長安九次,也總有那麽一次會失敗。
而只要失敗一次,一切就完了...事實也是如此,最終大唐盛世沒過幾年就完了,只能存在于詩家的追憶中。
舊唐結束不過百年,大唐是最近的一個統一王朝,喜愛讀史的楊宜君當然對大唐有着足夠的了解...這個時候看《長安十二時辰》這部劇,感觸就格外多了。而且光感慨都不夠,她還因此動了念頭改編一番這《長安十二時辰》。
故事的主骨架不變,其他的楊宜君也可以自己發揮。
楊宜君除了可以删改不喜歡的、贅餘的部分,增加、潤色喜歡的內容,還可以對劇中不符合認知的東西進行修改...楊宜君對幾百年前天寶盛世的了解也不見得是真的,但總比更晚的後世人準确。
她寫這個也不是圖什麽,就是看完了劇,興之所至。自己寫了自己看,圖個高興。另外,還夾雜了自己的私貨,一些她對舊唐衰敗看法的私貨。
因為有‘底稿’在,寫的倒是挺快的,這些日子總攢了六七萬的稿子了,內容也有一半了。楊宜君估摸着短則半月,長則一個月,改編版的《長安十二時辰》就能收尾了。
午後閑适又靜谧,楊宜君吃完栗糕之後又寫了快一個時辰,便估摸着今日差不多了。放下筆來,一面揉捏手腕,一面遠看,保養目力。
她這院子裏也是有梧桐樹的,他目之所及就看到了梧桐落葉——所謂‘一葉知秋’,梧桐是對時令變化很敏感的樹木,入秋之後往往很早開始落葉。到此時深秋,落葉不絕,更是蕭瑟。
雖然院子常有人收拾,但這會兒地上的梧桐落葉也挺多的。
楊宜君想到了什麽,便拿了一只絹袋走出去。
原來在旁邊松樹下坐着做針線的平兒見她出來,忙站起了身:“娘子怎麽出來了,可是要什麽?書房裏沒叫人服侍麽?”
楊宜君在書房裏用功時,有時是無妨的,有時卻會特意不叫人伺候,以免分心。
“無事,你只管自己就是了,我收些梧桐葉去。”說着,楊宜君蹲下拾葉子,都是挑選枯黃易燃、幹淨完整的,放進絹袋中,不一會兒便盛了滿滿一袋。
平兒不可能見楊宜君在這兒做這個,自己自顧自做針線,便也放下了針線與楊宜君一起。一面揀那好葉子裝進絹袋,一面道:“娘子這是要壓花?還是要用梧桐來寫詩?”
壓花可以做書簽、做裝飾,楊宜君是做過的。至于寫詩,古人有楓葉、梧桐葉留詩的典故,那也是極為風流的。
“不做那個,哪有恁風雅!今次卻是要‘焚琴煮鶴’的。”楊宜君笑着搖頭,與她道:“這也差不多了,姐姐去拿個炖茶水的爐子來,要幹幹淨淨的。”
“娘子又是怪話!煙熏火燎的,爐子哪有幹幹淨淨的。”平兒說是這麽說,離開後尋了一個爐子,卻是打水仔仔細細洗刷了一遍,這才拿來與楊宜君使。
楊宜君在爐子裏堆了些絹袋裏的梧桐葉,又取了火種來點燃。都是幹透了的枯葉,自然是一點就着的。不一會兒,燒起明晃晃的火來了。
“怪道娘子說‘焚琴煮鶴’,原來是拿來燒的...去歲大寒時節,娘子也在院子裏燒過一回枯葉,拿那個煨芋頭吃呢!今次難道要燒肉?”平兒笑意盈盈地點了點楊宜君的臉。
“也不是那個...”楊宜君看着火,将絹袋交予平兒:“好姐姐,你替我看着會兒,別叫火滅了,我去去就來。”
楊宜君回頭進了屋子,一撂開竹簾就見晴雯坐着,身後是紫鵑,紫鵑正替他篦頭呢。見楊宜君進來,手上就停了,又見楊宜君在找什麽的樣子,道:“娘子急匆匆的,這是尋什麽呢?”
楊宜君對自己的零碎東西也不怎麽有數,聽紫鵑這樣講,就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道:“前些日子在街市上買了好些個竹編的匣子,堆放到哪兒了?”
楊宜君逛街,有的時候就是會買一些不值錢,但挺精巧的小玩意兒。上次逛街,就看到一個擺攤的竹編匠人,賣一些竹編的匣子、小籃子、小動物之類。
本地多竹,竹編之物家家都有,尋常人家也多的是會竹編的。而能拿到街上去賣的,一般都是有點兒水平的。那擺攤的竹編匠人就是那樣,東西都很精巧,有一股野趣。楊宜君見了喜歡,就買了好幾樣。
其中就有一種長半尺餘的匣子,當時看的時候很喜歡,覺得總能做收納用。但買回來之後才發現沒什麽東西要盛放,這就閑置了。這種閑置的東西,楊宜君還真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
紫鵑卻是一心在楊宜君身上,楊宜君的東西自己不知道在哪裏,她都知道。忙道:“我替娘子取來。”
說着,去後頭一間屋子的一個箱籠裏取來四只竹編匣子:“全在這兒了。”
“幸虧有你們,不然我可怎麽辦啊!”楊宜君感嘆了一句,然後就拿了匣子,飛快跑了出去。
外頭梧桐葉已經燒了半袋了,平日炖茶水的爐子底很淺,此時積攢的灰燼已經快滿了。楊宜君見灰燼潔白可愛、疏松細膩,便從荷囊內取出了些散香,燃了一些,嗅其味不為梧桐葉灰燼所染,于是笑道:“就是這了!”
拔出常帶的匕首,将燃香後黑色灰燼挑出,只取潔白的梧桐葉灰放入竹匣。
之後又燒,燒了遠遠不止一絹袋的梧桐葉,最後裝滿了四個竹匣。
“娘子要這做什麽?”平兒将四只匣子照楊宜君所言放到架子上。
楊宜君取了一只花箋,又取了一支小筆,在上面用簪花小楷寫字,每個字只豆粒大小:“自用也好,用來做禮也罷。”
“做禮?做甚禮?娘子玩笑了,這如何做得禮呢!”平兒有些拿不準主意了。楊宜君常常弄一些‘怪東西’,若她只是在家裏耍子,她們這些人也學會了不當回事,只陪她做耍。但若是要弄到外頭去,就要打量着來了。
“就是做禮,改日送大悲閣的真定和尚去。”楊宜君花箋寫好了,就壓在竹匣上。
‘大悲閣’是播州這邊第一座佛家廟宇,也是遵義城周邊唯二的佛家廟宇之一。楊宜君家若禮佛、做法事,也都是去大悲閣的。至于真定和尚,那是一位奇僧,與楊段交好,楊宜君從而與之相識——他在楊宜君面前并不以長輩自居,而是楊段、楊宜君各論各的,楊宜君是他的忘年交。
“送他做香灰使,我看這可比什麽杉木灰、松須灰、蒲草灰都要适宜。”楊宜君還挺得意。
這裏的‘香灰’并不是普通香灰,而是打香篆、炙香時存在爐底的一種灰末,說起來是很講究的!要求潔白疏松,能養炭,而又不能妨香,一般是特制的...尋常也有好些制香灰的法子,楊宜君過去一般用幹枯的蜀葵燒制香灰,也很好用。
真定和尚在香道上有很高的造詣,本人也愛這個,楊宜君不覺得送人這個有不妥當的地方。
“秋風起,梧桐葉落,燒來一味灰,好似過塵世劫難...正合佛家智慧。”楊宜君說這個話平兒就有些不懂了,她雖然也因為楊宜君的關系念了幾本書,能讀會寫,在奴婢中少見,但到底不是真正的讀書人。
正不知做什麽答時,外間有人來了,是在周氏身邊伺候的婢女。人來是為了叫楊宜君去正院,周氏為着明日播州侯府的家宴有話與女兒說——明日是播州侯楊界的生辰,因不是什麽整生日,便只自家人小宴一番。
雖說是‘小宴’,但楊界是播州侯,楊氏家主!所以即使是‘小’宴,言說是自家人關起門來樂呵,那也請了在播州的幾個兄弟及其家眷...兄弟幾個,連上家眷,滿打滿算起來其實也不少人了。
這樣的場合總需要提前準備些什麽...特別是楊宜君,在周氏看來女兒總是少了一些對這類事的重視,她放心不下便要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