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兩地閑愁
夜時,山莊內一片燈火,前後皆是熱鬧不已。大臣們紛紛的已在隆德院等候宴席開始。
“慕容策,你一下午的時間去了哪裏?不是春游嗎為何不見你蹤影?”慕容策和慕容央昊剛剛坐下,那纓絡便氣沖沖的跑到慕容策面前憤怒的質問。
“公主,五哥身體不适,在房間休息。”慕容央昊含笑解釋。
纓絡瞪了慕容央昊一眼,道“什麽身體不适?本公主怎麽沒看出來”
“公主是行醫之人嗎?”慕容策反問道。
纓絡愣了半刻,瞧了瞧慕容策的身邊,問“那玉清風呢?他去哪裏了?”
“回府去了。你找他可是有事?”
纓絡環胸,道“我找他做什麽?你不覺得有這樣的下屬很麻煩嗎?”
“何出此言?”
“不會武功,看上去弱弱的,。”纓絡有些輕蔑的說道。
慕容央昊不悅的看了一眼纓絡。總比你好。
“至少他會安靜的坐在那。”這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雖說的有些虛假,可心裏覺得這人在身邊很舒服。就算有時說話刻薄,不過挺喜歡他那般乖順的站在身邊亦或靠在自己懷裏卻不會離開的感覺。
那日大街上,他靠在懷裏睜着自己未曾發覺自帶三分迷離的眸子,那時眼裏倒映着他和那把紅扇,霎是一道風景。那一眸子的傾世桃花開的半含半展,溫舒的讓人癡迷。
明明是自己在乎卻說是他在乎?看着真傻!
想起這,坐在那夜燈之下的人竟浮現了一抹淡然卻含情的笑,開的特別羨煞人。那些旁人自是看不懂。
纓絡不服,癟嘴說道“我和我哥哥說了,我就要嫁給你。他也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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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央昊大驚,這事他怎麽不知道?還有為什麽會是他五哥?
慕容策淡淡的看了這人一眼,竟有些俯視,道“你就算真嫁與我也只能為妾,但是,你也必須得清楚我煜王府的王妃如今是何模樣?你也不必想着自己會與衆不同”。
慕容策的話簡直就是一盆冷水直直的從頭灌到低,有些稚嫩的臉頰瞬間紅透,堪比那熟透了的櫻桃。
有人在旁邊看笑話,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央昊捂着嘴抖着肩膀笑。你以為你身份高貴就可以做我五嫂啊!
“慕容策,你說話至于這麽絕嗎?你不同意,幹嘛說出來?”
“我若不說,那該如何讓你早早打消念頭?我皇室人豈止我一人,可等些時日見見我的四皇兄。”
“你,哼!就算我這次找不到如意郎君。我哥哥也會帶走一個,哦!我想起來了!哥哥今日對我說,他要帶走一個人,你想知道這人是誰嗎?”纓絡眯着眼睛彎身看着淡然自若的人,胸前的辮子直直落下垂在桌沿,白羽帽子的毛球水紅珠玉串成的流蘇随風搖曳,珠玉相擊那是聲音壓迫了琴聲。
“我鳳淵朝的姑娘、小姐,你哥哥看上哪個了?都可以帶走的。我們都随便啊!”那慕容央昊竟幸災樂禍起來了,反正自己是不會讓這人做自己的小五嫂的。
既然璎珞如此說,那這人定于自己有關,杯沿的手指竟如受驚的蝴蝶一般顫動了一下,眸裏三刻驚訝。
“公主不妨說來聽聽。”
璎珞直起身子,環胸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哥怎麽看上你那病秧子的屬下了?”
“你說什麽?”此聲一出,那邊正忙着入座的人皆是側眼看來。見那慕容央昊撐桌站着,雙眼老大。
慕容策猜到了幾分,也沒那麽驚訝。一直知道歐陽炎有斷袖之癖,可未曾料到他會看中那金玉其身敗絮其中的玉清風。這若是真向皇上讨要豈不得必須讓他走。不走強制留下的後果會比離開的後果嚴重,可,确實需要他留下。這不得不損自己清譽,該死!
璎珞被他吓了一跳,憤然的看着他,說“你急什麽?”
“公主,清風可是男的!你哥帶他走做什麽?”
“就因為他是男人,我哥才喜歡。他可是日後的王,難道還沒資格嗎?”
“不是,你”聽說要帶他走,他是一千個不願意。雖說這與自己無關,可難得遇到一個好朋友可以當作知己看待的,而且,而且他還那麽幹淨,不該去別處就該在這裏,在繁華的京城一處盛開他的傾世天下,無須他人那渾濁的雙眼欣賞。
纓絡覺得可笑,看着他憤怒的樣子,道“只要皇上答應,你就算是再不願意也要這麽做。這就是命令。”
慕容央昊慌忙的從桌裏繞出去,他比這丫頭高上一個頭,蔑視的俯瞰她那小巧的臉,道“你不可以拿走我喜歡的東西,我把鳳淵朝最寶貴的東西給你。”
那知這慕容央昊到最後竟然是這般的與自己祈求,眼淚汪汪的看着挺可憐的,不過纓絡是從不會吃誰這麽一招的。轉身去,道“不帶走也可以,讓你五哥休了五王妃娶我,我就讓哥哥不再打他念頭。”
“你!”慕容央昊差點吐血,這兩邊都是自己喜歡的人,割舍誰都不可以。那秦墨煙雖然不是很好,卻對五哥癡心絕對,在府裏六年也未曾說過什麽改嫁之話,矜持的做着五王妃操持王府。自己五哥也說過不會再娶,不能害他。若是與那玉清風比起來,心裏還是偏着自己五哥。可,就是舍不得。
纓絡得意的側身離去,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看着纓絡離開,慕容央昊含淚趴到慕容策的桌上,可憐巴巴的說道“五哥,五哥。救命啊!”
慕容策瞥過眼去,似乎不想看慕容央昊這樣子。這事情若是纓絡太過堅持,就難辦了。先不說他的面容在那裏的待遇,可那一身的性子招來了是非那歐陽炎不一定會解決,且看他的脾氣是不會答應這事,到時候,自己便被卡在慕容熬和歐陽炎之間,外加一個玉清風。
“五哥,五哥,你不救我我就死了。”
“這事與你何幹?”慕容策冷聲問道。眸子一片看不透的冰灘,臉色嚴肅了三分。
“清風就像我身上的一塊肉,我會痛的,五哥。好不好啊?五哥,就你有辦法。”慕容央昊伸手抓住那冰冷的手緊緊的握在手裏,雙眼水汪汪的像是放入了兩顆夜明珠似的。稚氣的臉有些紅暈。
恰此時,楚江環走了過來,笑道“七王爺這又在撒嬌呢?”一笑竟是風情萬種。
聞聲,慕容央昊立刻松手,胡亂的摸了摸眼睛,含笑看向楚江環,道“哪有?五哥手涼,我幫他暖暖呢?母後,怎麽來這裏了?”
楚江環看了看慕容策,才笑道“煜王爺的手從小便是這樣,你是暖不了的。我有事與你五哥說,你先過去玩。”
慕容央昊癟嘴,扔舊有些不甘看他那若無其事的樣子死心的走了。這人打定主意不管了。
瞧見慕容央昊離開,周圍又沒人,楚江環笑道“下午那人處理的如何”?
慕容策淡然坐着,道“死了”。無情刺骨。
“這接二連三的刺殺,你就不準備反擊一次?”對他楚江環自是明白,也不去計較這些。
“何須插手?他兩自己先打。累了,我再出手也不遲。”淡然若山,平靜若水,言語純若酒。
“你啊!我若是你定要出手殺殺他們的威風。”妖媚的臉盡是狠毒卻未落下那一身的笑容。這些人殺得越是殘忍越好,都該死。
慕容策略似利箭的眼神看去那個笑了一輩子的女人,道“你似乎很想看到那一幕?”
楚江環絲毫沒有驚訝之色,也不畏懼,闌珊的燈火映紅了那胭脂,細風動了那金色鳳冠步搖。道“我何須憐惜他?好了!我不打擾你了。”揮袖轉身,委地廣袖迎風而起,留下久久玫瑰花香飄零在四周,大紅裙擺委地三尺,“他要回來了。”
慕容策冷笑。可悲!
宴席散後,慕容策回了房間,今夜宴席一杯酒都未盡底,無心去喝。
丫鬟收拾着,也不去打擾立在窗前的慕容策。
羽笙,記住!只有自己有才能說不,只有一個位置才可以讓你随手天下,操縱萬人生死。
那年自缢前,她在床頭對面無表情的他說,無淚無情。
王爺一生追逐權勢,怎會看着平庸之水?
那夜,有人嘲諷的指責。
你不羨權勢,不慕地位,他人想帶你走,你有資格說不嗎?要麽死要麽跟他走,想活着留下你有什麽能力?哼!
玄灘的眸子黝黑一片,平靜的毫無波瀾。可,看盡低卻摻雜着一絲憂慮的波瀾,為誰所憂?為誰所動?
擡頭看向那輪皓月,一眼竟如水潑了滿盤,凄冷的毫無溫度。這塵世便是如此,由不得你,唯有權。千古都是如此,唯你看不破。既是入了這紅塵,就早該看明白,一心閑雲野鶴都是南柯一夢。
數年未曾靜動的心海此刻瞬間的微起漣漪,搖搖晃晃的有些蒼涼。錦衣華服,玉冠柳絲,環佩腰帶,琉璃珠翠,面若霜。
天下三分,九尊玉龍,王侯将相,布衣小人,各占一分。成王為尊,成臣為官,成人為民,貴賤自分。權在手,錯也否;力在手,生也否;名在手,賤也否。青史恒古如混沌,熟名千秋萬代?權傾九天,孰能違逆?兒女情絲不過風花雪月一場。
若是,有人此刻沒有早早結論,也不會待那時後悔看得太晚,也不會有人明知過錯依舊笑若清風候他君臨天下再走。
玉清風一人回了府待在屋裏沉默着。
夜盡時,又是一輪皓月,滿院白霜,忽覺寒冷。
天涯兩地萬丈月,擡頭不見那年君。
一期未過三秋錯,年華深鎖下高閣。
知心無心千思量,總覺紅塵不容身。
東籬山下短鋤耙,何時青梅出酒茶?
看厭了這風月,心生悲涼,轉身去那書房。推門無燈,借了月光,走向書桌。窗前筆墨猶香,似乎那人猶在,翻書懶看其他,挽袖提筆景花。青絲玉冠錦衣身,奈何一心權傾?
上前披月獨自研磨,冰涼如他。
拿紙沾墨,持袖提筆卻無話。
想他那日說他開口便應他,想紅傘下彼此相靠那似擁抱一般一幕,想夢醒他在身旁,想他為自己發怒。
其實,抛開那些恩怨,他很好。
那夢自己清楚的很,只是睜眼間看到他才沒表現出來,幹脆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那一刻,慶幸自己沒有在夢裏死去。
終落筆,寫道:昨日春花舊,今夜良辰友。
年少朝霞濃,書墨結痂臭。
莫笑我不懂,半世活雪裏。
與卿并門立,弦月落兩頭。
此生已無話,來世知己勾。
收筆輕放,緩緩坐下。
或許,我真該離開了。
二日。
負責慕容策書房的丫頭進去打掃,剛進入卻見一張宣紙落在門前,疑惑拾起,看這筆墨不是主子的,便随手捏在一團放進了那裝灰塵的小匣裏。
如果,這丫頭沒有扔了,後來,不會有人滿身傷痕絕望中堅持獲救。
也不會有人會讓他走。
可,若沒有丫頭這一舉,誰也不會看清那在心裏已經發芽的情愫是什麽?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不誰一聲不願意就能避免。有權有勢也無法預料這措手不及的後果。
“玉公子,你的藥到了。”平日裏送藥的槿濃端着冒着熱氣的藥走進來。
“放下吧!”玉清風暫時不想喝,有的事情他必須自己想清楚。走與否都在一念之間,至少不能留下什麽日後再來找。
槿濃将藥放下,道“玉公子還是快快喝了吧!這藥再冷下去就涼了。”
“我現在不想喝,先放着吧!”
“玉公子,管家吩咐過讓奴婢看着你喝下去才能離開的。”
玉清風看向槿濃,再看了看桌上的藥碗。伸手端起喝下。藥還是那般無味。
“玉公子,若是沒什麽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可知王爺何時回府?”
槿濃搖頭,道“奴婢不知。估計要酉時,去年也是那時候。”
“沒事了。你下去吧!”
槿濃告退後,玉清風起身準備着去書房,卻在起身之時看見了秦墨煙。
“玉公子這是要去哪?”秦墨煙一人走了進來,淺笑問道。
“王妃可是有事?”
秦墨煙行至桌邊,看向玉清風,道“你可知錦城今日的流言?”
玉清風疑惑,昨日回府便沒再出去,怎麽會知道錦城的流言?“王妃請講。”
“說你與王爺之間有不堪之事。否則,王爺怎會數次救你,甚至,将你接進王府。不許出府半步,亦不許出這院子。”想起這些話就覺得難受,更何況,他兩人在自己面前還那般的相處。
玉清風輕笑,道“王妃可信?”就連自己都不信的事情他人相信還真是可笑。想想自己已經決定離開還是收斂了一些脾氣,至少今日不能出事。
秦墨煙含笑轉身,道“我信與否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離開王府,離開錦城。”
玉清風含笑坐下,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王妃在擔心什麽?”
“我只是不想王爺被人抹上不淨之言。你是他屬下,又是玉大人的二公子,這些道理你應該能明白?”
“這些流言不管,日子久了就淡了。”
秦墨煙不悅回身,道“你到底打着什麽目的進這王府的?你說你臣服王爺,又是怎麽個臣服?王爺那日救你和七王爺回來之時,脖間有抓痕,可是你傷的?”秦墨煙盡量的避免那日的事情,盡量的避免。
“王妃的言外之意是懷疑王爺有斷袖之癖了。”玉清風風輕雲淡的說道,秦墨煙微驚,又有些惱怒,“那傷,的确是我造成的。”
“為何?”
玉清風含笑看向秦墨煙,道“王爺都未曾追究與我,王妃難道還要追究嗎?”
“你。玉清風,你還是回玉府做你的二公子吧!在這裏你只不過是一個下賤的男寵罷了。沒名沒分,還要招人唾棄。”秦墨煙憤然。
玉清風放下茶杯,苦笑,道“與其說我死皮賴臉的賴在王府不走,還不如說是你家王爺不顧流言将我留在府裏。”
秦墨煙氣極轉身離開房間,在外候着的敏兒一見主子如此氣憤便知那玉清風沒有答應。
“王妃,那玉清風可是不離開王府?”
“這玉清風會害了王爺不可。”
敏兒湊近說道“王妃,敏兒有時在想,王爺是不是真的有斷袖之癖。”
“為何?”
“王爺既不去青樓,也不納妾,對王妃也是。”
秦墨煙看向敏兒,沉思了片刻,道“此事莫對外人提起。那玉清風不識好歹,總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