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秋風總傷別離意
梁國安果然如楊秀麗所說的那樣,是個紙老虎的脾性,自從那次在家裏和兒子不歡而散之後,梁國安沒再找他們,只是打過幾次梁紹武的電話,在電話裏,梁父時而暴跳如雷,時而苦口婆心,但是梁紹武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甚至有兩次直接把手機擱在一邊,讓他爹一個人唱了半小時的獨角戲,慢慢的,梁父似乎是知道管不了兒子,電話也不打了。
日子看似趨于平靜,可是梁紹武和納棋都知道,照梁國安的脾氣,他一定不會甘心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折騰的,找到納棋頭上是必然的,不過在他行動之前他們也摸不準他會做些什麽,只能先建設好心理防線,然後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梁紹武更幹脆跑到隊上調整了自己的排班,推掉了所有加班,反正他要走了,也不在乎什麽獎金晉職了,只為了配合納棋的作息,讓他沒有落單的時候。
果然,在消停了大半個月後,梁國安終于有新動作了。
那天,納棋剛剛到診室就被徐老專家叫走了。
“小納啊,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把人帶到自己的辦公室裏,徐老關愛的問自己的愛徒。
“老師,出什麽事了麽?”納棋第一反應就想到了梁國安,可是他又不相信梁國安能鬧到徐老這裏來。
“你自己看看吧。”徐老從桌子上拿了兩張打印的A4紙給他。
“老師,這都是哪來的啊。”納棋接過來,看完後擡起頭,哭笑不得的看着徐老。這是一封檢舉信,上面滿滿羅列了他納棋的幾大罪狀:收受病人錢財,以權謀私,醫德敗壞,個人生活糜爛,搞同性戀,勾引別人兒子。簡直就是一個社會敗類,醫學界的蛀蟲,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啊!
“今天早上有人放到李主任桌上的,李主任給交到副院長那裏了,副院長給我的,讓我問問你是怎麽回事。”徐老慈愛的看着納棋,上面說的那些醫德問題老專家根本就不屑一顧,他收徒弟還能看走眼?至于性向問題,那是醫生的個人隐/私,醫院是無權幹涉的,不過就勾/引別人兒子這個,老專家想了解一下。徐老護短出了名,所以副院長也不敢直接處理納棋的問題,就先丢給他了。
納棋聽完老師的話,基本已經可以确定是梁國安在背後給他搗蛋了,他苦笑着扒了扒頭發,思考着怎麽跟老師解釋這個事兒。
“這份東西是李主任交上來的,這次他侄兒沒有升上主治,你比他年輕卻升了,他心裏對你肯定有想法的,這東西經了他的手,我怕對你有影響啊。小納啊,說你收病人錢財,非難病患,這些老師是不相信的,而且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一查也就清楚了,性向問題是你個人的隐/私,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直,我們都不怕,可是生活作風對于一個醫生還是很重要的。真有什麽你要和我說,我們才好想辦法。”徐老見納棋不說話,不禁擔心徒弟是不是真有什麽把柄被人抓了,那麽好的苗子,可不能毀在流言蜚語上了。
“老師,我生活作風沒問題。”納棋不好意的笑了笑,“不過,我最近确實交男朋友了,這封信可能是我男朋友他爸寫的,他不想我們在一起,一直給我們搗亂呢,可是我們感情真挺好的,是打算認認真真過日子的那種。”
“哎……”徐老聞言先了愣了一下,然後淡淡嘆了口氣,“按說你找到朋友了這是好事,可是如果他家裏繼續這樣鬧下去我怕對你影響不好。這次的事我和院裏解釋一下,壓下去也就算了,可是萬一還有呢?你年輕,升得快,身邊的人心眼兒小一些的難免會嫉妒,如果讓這些人抓着這些事情不依不饒,到處給你使絆子,我怕你以後的處境就艱難了。”
“老師,我知道,可是我和他真不可能分開,我不會讓愛情阻礙我的事業,可是我也不能為了事業就放棄我的愛情。”納棋為難的看着徐老,他明白徐老的意思是讓他先把感情放一放,可是,事到如今,他怎麽可能放得下。
“要不,你先出去避一下風頭?”徐老想了想說。
“去哪?”納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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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面剛下的通知,我省要組織一批醫護人員加入聯合國組織的醫療隊,半個月後出發,去巴基斯坦進行為期半年到八個月的醫療援助,我們醫院出四人。院長讓我帶隊,我正考慮人選,本來你剛剛回來是不用去,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認為你回避一段時間也好,讓事情冷卻一下,再說,你剛剛升的主治,有人不服氣,你以後的工作也不好開展,如果能再出去鍛煉一下,回來後他們就無話可說了,而且這樣的經驗,對你未來的事業前途也是有幫助的。怎麽樣,考慮一下。”徐老說着把一份申請表遞給了他。
納棋看着那張薄薄的表格,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去,就必須和小武提前分開,他們才剛剛重聚,年後,小武就要去邊境了,從此就是聚少離多兩地相思的日子,所以現在相聚的每一天就是無比珍貴的;可是,不去,梁國安的事情就會繼續發酵,而自己也會有負老師的期望,老師說的有道理,一邊避其鋒芒,一邊累積事業資本,這确實是一個兩全的法子。
“哎,要不,你再考慮一下。”徐老看着納棋不接表,嘆息了一聲,收回了手。
“老師,我去。”納棋在最後一刻終于做出了選擇,他接過了徐老手中的表格,一股嗆辣的淚意卻抑制不住的湧出,讓他雙目微紅。
“回去好好和他談談,半年,很快的。”徐老露出欣慰的笑容,輕輕拍了拍納棋的肩膀。
“嗯,他會理解的。”納棋低下頭,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走出了徐老的辦公室,納棋看着院子裏飄落的梧桐樹葉,第一次感覺到了深秋的蕭瑟。
“怎麽了?”梁紹武像往常一樣開着納棋的綠色小車來接他,一路上,感覺到他的小醫生情緒不高,回到家,梁紹武就把人摁到了沙發上。
“小武,我又要出差了。”納棋抱着他的腰,把腦袋埋在他懷裏。
“去哪,幾天?”梁紹武沒有太在意,納棋他們經常下地州去會診,一般就兩三天的時間。
“巴基斯坦,半年到八個月。”納棋悶悶的說。
“怎麽要去那種地方,多亂啊!你不是剛回來麽,你們醫院不能派別的人去啊,我過幾個月也要走了,你這一去半年,回來我都走了,我們怎麽見面啊!”梁紹武一聽就急了。他和納棋好了一年多,卻有大半時間是分開的,現在好不容易能守在一起了,可自己過了年又要去邊境,納棋這一去,兩個人下次見面真說不準是猴年馬月了。
納棋沒有說話,他擡起頭看着梁紹武,隐忍了一天的苦悶終于和着淚水掉了下來。
“乖乖,別難過啊,我沒說不讓你去啊,我就是舍不得,怎麽了,你跟我說。”梁紹武手忙腳亂地幫他擦拭着淚水。
納棋吸了吸鼻子,把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梁紹武說了,他們之間沒有隐瞞的必要。
“果然是我爸,我找他去。”梁紹武一聽,起身就往門外沖。
“別去了。”納棋一把拉住他,“我想過的,老師說的有道理,我也答應他了,現在再去找你爸鬧,我也是要走的,沒有意義,我就是舍不得你。”納棋坐在沙發上,仰起頭可憐兮兮的看着梁紹武。
納棋說的這些梁紹武也理解,這個方法是目前最有效也最有利的,可是,他舍不得啊!
“要不,我現在就把職辭了,跟着你一起去,那邊不安全,我擔心你。”梁紹武蹲下/身,把納棋緊緊抱着懷裏。
“傻啊,去了你也不能和我在一起,沒聽過醫療隊帶家屬的,再說了,我們是打着聯合國的名號去的,小巴又是我們的友好領邦,安全不會有問題的。”納棋說。
“哪天出發?”梁紹武悶悶的哼了一聲。
“半個月後。”
初冬,對于他們,似乎總是分別的季節。
機場的出境大廳裏,納棋坐在梁紹武和哥哥中間,一邊一個緊緊攥着他們的手,離登機還有一個半小時,離別時刻就要到來了。
“到了那邊要注意身體,一個人別出門,平時就呆在你們大本營。”納傑不放心的囑咐着,最近看了幾個新聞,那邊的安全形勢似乎不是很好。
聽着兩兄弟輕輕的話別,梁紹武一直沒有開口,他昨天晚上抱着納棋幾乎說了一夜,現在只是緊緊攥着納棋的手,靜靜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溫度。
各位旅客請注意,飛往卡拉奇的XXXX趟航班就要起飛,請還沒有登機的旅客迅速前往XX號登機口登機,謝謝。機場的廣播溫柔的響起。
“哥,小武,我走了。”納棋猛然站起身,手從梁紹武掌中滑開。
他提起行李,頭也不回的走向閘口,梁紹武目送着他的背影離去,緊緊握着手中殘留的溫度,就在他的身影快消失在轉角的時候,納棋猛地轉過身,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哥,小武,保重,半年後見!!”納棋用力揮着手。
“笨蛋,以為跑遠了我就看不見他哭了。”納傑笑着罵了一句,眼眶微紅。
笨蛋,我會去看你的。梁紹武雙手插在褲兜裏看着納棋消失的方向,眯着眼露出一個标志性的教主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