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險境
老李在伊斯蘭堡機場見到一身戾氣的老戰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梁紹武一定知道襲擊的事了,他們身處當地,得到的消息自然要多得多,老李是了解梁紹武的,這個人能為隊友豁出命去,對愛人自然就更不在話下,這一趟旅程,怕是要不平靜了。
“情況如何?”這是梁紹武見到老李的第一句話,沒有寒暄沒有多餘的話語,老李是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的,本來他只是來探個親的,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一天多接觸不到新聞,他已經心急如焚了。
“目标是老美,我們是池魚之殃,目的是挾持人/質威脅/政府釋放他們組織半個月前被抓的二號人物,雖然對方也知道我們的人被誤抓了,但是騎虎難下,只能一并作為交換的籌碼控制了起來,昨天半夜他們已經挾/持人質轉移到了他們的基地附近,目前沒有人質傷亡的消息傳出。”看着梁紹武布滿血絲的雙眼,老李深深地嘆了口氣,把自己了解到的最新消息都告訴了他。
聽到人質沒有傷亡,梁紹武一直懸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我需要車和武器。”梁紹武開門見山的說,他所有的行李只有一個黑色的登山包,其他的東西都留在了國內,他想帶的家夥上不了飛機,只能找老李幫忙了。
“這個,還是交給政/府方面處理吧,我們的人,他們應該沒那麽傻去動的,要弄也是先弄老美啊。”老李不抱什麽希望的去勸梁紹武。
“我冒不起這個險。”梁紹武木着臉看着老李,“我也不信任當地政/府,如果他們真有本事的話,這個城市會那麽亂?而我們的政/府,是不會在別國的土地上明着出手的,老美更是滾邊去,他們來了也是激化矛盾!”
“紹武,真的太冒險了,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以前出任務至少你還有隊友,現在孤身一人,就算你單兵再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對方聽說有十五六個全副武裝的人員,基地那邊可能更多!”老李急的直跺腳。
梁紹武目無表情的看着他,目光中沒有絲毫的退怯和猶豫。
“好吧,車可以給你,但武器真沒有,沒有上面的同意,我一顆子彈也拿不出來。”老李最後以退為進,他就不信,沒有武器,梁紹武敢強闖,他不是那麽笨的人。
“你們武器庫在哪裏?”梁紹武問。
“你想幹什麽?!”老李警惕的看着他。
“這地方治安那麽亂,有不明人士搶劫了你們的庫房也不奇怪吧。”梁紹武淡定道。
老李:……
最後,梁紹武從老李那裏搞到了一輛舊吉普車,一把美式軍刀,三支軍刺,一支美制沙漠勇士M1911手槍,30發45ACP彈藥,甚至還有一小包C4。
“這是我的全部家底!”老李一臉不舍,他不能拿制式裝備給梁紹武,只能自己割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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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謝啦。”梁紹武一看這些東西就是武器迷老李通過各種不可告人的途徑收集的,不過老小子真是越混越高端了,連C4都有。
“記得還回來啊!”老李戀戀不舍的看着他的M1911。
“只要兄弟我活着,一定完璧歸趙。”梁紹武說着就跳上車,迎着如血殘陽絕塵而去。
“你他媽敢不給老子活着回來你試試看!!”老李含淚的吼聲消散在滿地黃沙中。
納棋坐在牆邊,背靠着斑駁的牆壁,凝視着上方窄小的氣窗中露出的一角暗藍色的天幕。
一天前,他們一行十幾個人被劫/持者押上一輛破舊的卡車運到了這個偏僻的小村莊,所有人被集體關押在這間不足五十平方米的半地下室的倉庫中,他們并沒有遭受太多的虐待,不過整整一天,他們所得到的食物只有一塊小的可憐的馕餅和小半碗水,只能讓人質保持最低限度的活動能力,而沒有逃跑和反抗的能力。
納棋環視了一圈他的難兄難弟們,所有人都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大家都是醫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生命體征和心理的穩定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至少要熬到救援來到的那一刻,所以抱怨和憤怒這樣耗費心神的事情是沒有人做的。
也許因為他們很配合,又是一群沒有戰鬥力的醫務工作者,所以幾個小時前,房間裏的看守已經退了出去,當然這也沒什麽值得高興的,倉庫的大門已經鎖死了,唯一的出口是距地面2米多高的一扇寬不足50公分的氣窗,屋外必然還有守衛,手無寸鐵的他們,能爬出去估計也逃不脫被一槍爆頭的下場。
而且,所有人都相信救援一定會來,特別是老美,他們總是覺得自己有一個全世界最強大的靠山,所以他們甚至還有閑心來安慰一下被他們無辜連累的國際友人——放心吧,我們的政府很強大,我們會獲救的!
要不是因為你們的龜孫子政/府,老子們會淪為陪綁的?!!徐教授一行六人依然保持了泱泱大國禮儀之邦的風度,嘴上說好的,心裏說馬勒戈壁。
納棋想起梁紹武的淳淳叮囑,不禁感嘆,我男人雖然話不多,可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啊!
想起他的小梁警官,納棋的心思又飄回到了事發前和哥哥的聊天,在電源被切斷的一瞬間,屏幕上閃出了哥哥發來的一句話,裏面似乎出現了紹武和飛機幾個字。
是小武要飛去江偉那裏報道了麽,還是他要出遠門?小武他知道我出事了麽,哥哥呢?他們要知道了該多擔心啊?這一整天,納棋的腦袋裏琢磨的都是他哥哥和梁紹武,有一個隐隐約約的念頭如春芽破土般不可抑制的生長,可是他不敢深思,他不斷的提醒自己,巴國的私人旅游簽證不好辦!可是一個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告訴他,梁紹武來了!
小武,別來啊,別犯傻啊!納棋一想到梁紹武那性子,簡直忍不住要撓牆了。
“納醫生,怎麽啦?不舒服麽?”一旁的同事看着納棋臉上忽悲忽喜的表情,忍不住關心道。
“我好像看到我的愛人駕着七彩祥雲來救我了。”納棋瞟了眼前窗外,表情淡然的說。
同事小劉同情地拍了拍納棋的肩膀,在心裏嘆了口氣,沒想到最先崩潰的竟然是這位據說有心理咨詢師資質的納醫生,果然心理醫生都是半個瘋子。
夜,更加深沉,疲憊和饑餓煎熬着所有人的神經,大部分人已經蜷縮着倒在堅硬的地面上睡着了,納棋也有了一絲倦意,幾十個小時的高度緊張,如今稍微放松下來,疲倦就像漲潮般不可抑制的湧上來,但他強撐着不肯睡去,腦海中反反複複的都是他和哥哥以及梁紹武的過往,點點滴滴,巨細靡遺。納棋不是天生樂觀的人,遇到事情的時候他總是先考慮最壞的結果,以此來評估自己的承受的底線,只要不過這條線,那一切就不算太糟。可是這一次,最壞的結果是失去性命,極端分子的殘暴他早有耳聞,也許,他們這群人會成為下一場戰争的祭旗者也說不定,所以,他想好好再想想他們,想想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這是一片貧瘠的土地,哪怕夜闌極靜,也很難捕捉到一點點生靈的聲音,天窗外不時有陰影劃過,傳來巡夜的看守者幾句低聲的交談,那是一種全然陌生的語言,昭示着未來叵測的命運。納棋突然無比的懷念曼松寨夜間的蟲鳴蛙響,一樣是遺世而立,曼松的靜夜是月朗風清下的小河淌水,靜美安寧;而這裏的靜夜,卻像三途河邊的荒村,張狂的開滿了怒放珠曼沙華,血色千裏,一片死寂,看不到生命應有的光華。
紹武……納棋睜大眼睛看着窗外稀薄的夜色,無聲的呼喚,似乎只有這兩個字滾過舌尖,他才能換取片刻的安穩,就好像佛教徒口中的六字真言,每念一遍,便少一些貪癡嗔怨憎會,便多一分的無畏和勇敢。
極靜的夜中,突然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如被風揚起的蛛絲,輕飄飄的劃過耳畔,帶着一絲憐愛和安撫。納棋渾身一震,猛地擡頭四下望去,而那一聲嘆息卻仿佛只是他思妄過剩的錯覺,夜,依然寂靜,入目的也只是那極稀薄的星光和四周濃到化不開的暗。
納棋暗笑自己癡傻,而心情卻在那一聲虛無缥缈的嘆息中沉靜下來,他蜷縮了一下身體,靠在牆角安心睡去,半夢半醒間,身體突然産生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每一次在他身邊睡去時,那種溫柔的注視和守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