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越征趕到的時候越小晴正坐在門衛室的小板凳上跟尹樓那小表弟劃拳呢，尹樓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着。
越小晴大喊一聲：“五魁首！”
楊錦钰低聲：“寶一對。”
越征繃緊的心一下松了，這是沒事兒，還有心鬧呢。他喊了聲：“越小晴！”
越小晴猛地擡頭，看見她哥的一瞬間眼睛就紅了，迅速跳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哥！”
害怕的情緒終于有了宣洩的地方，聲音抽抽搭搭的。
越征心疼壞了，把她抱起來，拍她後背順毛：“沒事兒了沒事兒了，以後哥接送你上下學，沒事兒了啊……”
越征不自覺地看向尹樓，直覺這時候得說兩句場面話，但對着尹樓的時候口條就是不聽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像是會讀心術，尹樓體貼地主動開口，眉眼笑起來那叫一個溫潤親切：“越哥，欺負小晴的混混應該是初中生，可以去隔壁初中找他們老師，給個警告，至少讓他們下次不敢再來了。”
“初中生？不大的崽子還敢搶錢了！”越征氣得想抽人，又安慰越小晴，“別害怕，哥馬上把那三個小王八犢子找出來抽一頓。”
“越哥，”尹樓領着楊錦钰走到他旁邊，緩聲說：“就是群半大孩子，動手不太好，我認得他們的臉，明天我們一起去一趟中學，找他們老師問問。通過校方處理比較方便，也不容易有麻煩。”
他那個法兒确實不行，越征想了想，同意了：“那辛苦你跟我走一趟了。”
尹樓一笑：“不辛苦。”
出校門的時候越征還是把感謝的話說了出來。“那個，小尹啊……今兒個謝了啊！要沒有你也不知道那群小癟犢子能幹出什麽來。”
尹樓擺手，唇角微彎，看着他：“越哥客氣了，誰遇到這種事都會幫一把的。”
“一碼歸一碼，”越征拍了拍他肩膀，也不拐彎抹角，“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跟哥吱一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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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征覺得尹樓這種大款應該沒什麽需要他幫忙的，這麽說也就是客氣客氣，沒想到尹樓順杆上，當時就把話接住了。
“這周六你和小晴一起過來嗎？我開車接你們？”
越征愣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直接答應。“我回去給那老師打電話問問，你也別閑我事兒多，我這人就這樣，跟孩子有關的事兒愛多琢磨。”
“怎麽會，”尹樓看了看越小晴，擡頭看向越征的時候滿眼真誠的欣賞，語氣還隐隐透着崇拜，“越哥教得很好，一般孩子遇到今天這種事都會吓哭，小晴特別冷靜。”
越征這人就不禁誇，聞言來勁兒了，指點江山：“教育孩子就是不能總慣着，你得讓她們也明白事兒，掌握基本技能。俗話說得好，‘吃虧要趁早’。越早懂得這些道理以後就越安全，你說是吧！”
尹樓也捧：“越哥說的在理。”
越小晴和楊錦钰對視一眼，同時嘆氣。
回家路上越征特意拐了個彎，騎到蛋糕店給越小晴挑了塊叫什麽森林的小蛋糕，付錢的時候眼睛都瞪直了。
沒他半個巴掌大的破蛋糕十六塊錢？現在的生意做的，可真黑啊。
妹妹愛吃，沒招，多貴也得買。越征掏錢走人，越小晴雖然嘴裏說着“不愛吃太甜了”但眼睛裏全是小星星，越征笑了，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回家越征顧不上別的，先翻出之前尹樓給他發的補課老師的聯系方式，還特意找越小晴要了紙和筆，嚴謹地寫下了要問的問題，列了1234。
多少年沒認真寫字兒了，風吹雨淋的手糙得不行，一行蜘蛛爬字。
越征啧了聲，撥通了電話。
“喂？你好？”
對面是個聽着挺溫柔的女聲，越征心裏穩了點兒，女的好，女的安全。“你好，是黎老師嗎？”
“是，你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征老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但也沒在意，盡量讓自己說話顯得斯文點兒：“你好，我是尹樓介紹的學生家長。”
“先生你好，補習的事情尹先生和我說了，”對面恍然大悟，笑着說：“如果妹妹和楊錦钰同學一起補習的話，這周六上午九點開始，先補兩小時數學，休息半小時，之後是兩小時的英語。”
“哎等等黎老師，”越征看着單子上的序號‘1’，趕緊打斷，“怎麽補這事兒好說，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啊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孩子頭回補課，我這當家長的心操得有點兒多！”
李老師笑了，能感受到脾氣很好：“我理解，我是XX補課機構的老師，江景市的分校在市醫院那條街，工號是21XXXX，機構的電話是134XXXXXXXX，我全名叫黎悅梵。”
黎……悅梵？
越征一愣，心底暗喊卧槽，這緣分，真是他娘的妙不可言。這怎麽和他高中同桌一個名兒。
不是他記性好，是這個名字和它的主人都在他的高中生活裏占着不小的分量——文文靜靜的，話不多，但留作業就給他抄，考單詞就給他讀，天天給他帶飯，還假裝是別人給的，默默追他兩年直到他辍學的同桌……
“咳，”現在人家是老師，他是個送外賣的，越征這些年的臉皮都磨成城牆了，要不非得臊個大紅臉，現在也只是有點尴尬，“那個，我是越征。”
對面果然安靜了，好半天才出聲。“……越征，好久不見。”
越征尴尴尬尬地應和了兩句就挂了。看着紙上正兒八經的序號‘1234’，又憋不住樂了。
這他媽都是什麽孽緣，一天天別的沒幹，淨丢人了。
不過也有好的，至少他現在知道補課老師的底細了，黎悅梵家就住這附近，她爸媽也認識他，見面他還得喊聲叔嬸的關系。
聽人說她考上大學之後就沒回來了，這麽些年也沒再見。這回估計是工作調動，讓他趕上了。
越征起身找越小晴輔導了會兒數學，看着妹子越來越滄桑的表情覺得緩過來了，拍拍她腦袋起身就走：“餓了沒，今晚上想吃什麽，哥都給你做。”
“拉倒吧哥，”越小晴在她哥做的飯和數學之間果斷選擇數學，“你就算做滿漢全席也和炒土豆絲一個味兒！還得是忘放鹽加炒糊了的。”
“哎我說你這個小公主，瞧不起你皇兄是吧？”越征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決定整它個兩菜一湯，讓她見識見識她哥的本事。
……
吃完鹽放兩遍的炒雞蛋和沒放糖的西紅柿炒雞蛋，越小晴生無可戀地回卧室了，越征樂了半天，隔着門喊：“不浪費！值得表揚！”
收拾完桌子越征回屋給尹樓打了個電話。
出于上一通電話的尴尬情況，這回他沒列序號‘1234’，直接打的。
那邊幾乎是秒接，連準備都沒給他，開口就是溫潤的聲音：“喂？”
越征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尹樓接的太快，給他愣住了。
尹樓沉默了會兒，試探地問：“越哥？”
越征這才緩過來，大咧咧地說：“啊，是我。”
尹樓淺笑一聲，低沉悅耳的聲線順着電流傳過來，越征耳朵止不住地酥了酥。
“晚上好。”
“你也好！”越征受不了他整這些花裏胡哨的，他是個憋了三十年的老處男，禁不住勾，趕緊開啓話題，“我剛才給補課老師打了個電話。”
“怎麽樣？”尹樓問。
“行，挺好的，”越征說，“老師那邊兒我放心了，就是你這邊兒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你想知道什麽？”尹樓一笑，“我都可以告訴你。”
“啊，首先我得知道你是幹什麽的吧？”越征腦袋裏翻來覆去的序號‘1234’，琢磨措辭，“我這人一直沒什麽好運氣，突然天上砸下來個餡兒餅心裏總是不踏實，你也別嫌我說話直，我整不來那些彎彎繞的，就是想問問你的基本信息。”
“應該的，”尹樓語氣縱容，耐心地解釋，“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實在算不得好，但是越哥，我是個老師。”
“……撲哧，”越征一下樂了，聽着什麽笑話了似的，笑得直拍大腿，“哎喲我說小尹啊，你跟我撒謊你也不知道找個靠譜兒的撒，我要是信了我就是三歲小孩兒！哈哈哈哈哈哈人民教師！哈哈哈哈你太招笑了哈哈哈哈……”
尹樓也笑了，沒說話。
越征自己樂了半天才止住，肚子笑生疼。“趕緊的吧，我也不怪你，哥知道你想在我這樹立個好形象，這回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你跟我說實話吧。”
尹樓笑了一聲：“其實我是富二代，什麽工作也沒有，但是我爸的公司挺大的，你可以去查。”
越征這才信，要不說第一印象重要呢，就算尹樓披着層紳士皮在他眼前晃了幾回，他還是直覺尹樓就是誰家敗家子兒。
之後尹樓又主動說了他不是本地人，之所以來江景市是因為過來玩兒，正好舅家在這兒，平時幫着帶表弟，也沒什麽事。
聽到這越征還大言不慚地勸了幾句：“聽哥一句話，趁年輕還是得多拼多幹，自個兒的錢那才叫錢，這麽早就吃老本兒哪有頭。”
尹樓虛心受教，笑道：“越哥說的有道理。”
之後越征問了地址，推拒了尹樓過來接他們的話，又閑聊了兩句就挂了。
挂完電話躺床上望了會兒天。
他知道尹樓是對他有點兒意思，但是他同意去那兒補課也不是賣肉去了，摸着良心說話，他确實挺喜歡尹樓……那張臉的，一眼瞅過去就稀罕，抛去那天晚上的操蛋經歷不說，這一陣尹樓展現的性格态度也對他口味，成熟穩重，說他心裏沒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他的理智又告訴他他倆沒戲，尹樓就一愛玩的富二代，他要的是安穩過日子的伴兒，他倆哪哪都對不上。
他現在就是感情上想搞事情，理智又死乞白賴地攔着。越征翻了個身。小時候算命那瞎子瞎瘠薄說啊，還什麽三十而立後生活順遂，感情穩定，幸福終老……扯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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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捧着茶缸子喝了口熱水，道：那瞎子沒撒謊，我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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