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對桌磨牙

“其實你這些書在網上都可以下載的。”楚歡吸着果汁，沒話找話說。

“嗯。”安若素攪動着碗裏不加糖的銀耳。

楚歡覺得沒意思，也就繼續就這一話題漫無目的地說下去：“你知不知道網上有很多盜版站，看書根本是不需要花錢去買的。”

看來，天後的穿着雖然時髦，卻對現代網絡完全脫軌啊。什麽年代了，不知道已經有了電子書了咩？

然，安若素沒有漫無目的地應，而是擡起眼睑，認真看着楚歡：“你知不知道網上有很多盜版影視網站，看電影根本不需要花錢去影院。”

呃……楚歡叼着果汁吸管，啞然。

安若素眼神一飄，繼續淡淡說：“你知不知道網上有很多盜版音樂網站，聽歌根本不需要去買cd碟片。”

楚歡低着頭繼續咬吸管。

安若素頓了頓，卻沒有停止話題的意思：“你知不知道，任何人的工作，都需要人買單，否則，那項工作就不會再有人繼續。”

楚歡一震。雖然自己是一個演藝人，雖然自己也随其他娛樂圈人士一起搖旗吶喊過打擊盜版，但還是第一次如此震撼地感受到事件的嚴肅。

“你知道‘工作’最開始來源于什麽嗎？它最開始來源于社會分工，比如，最初，男人出去打獵耕種，因為他們力氣大；女人在家裏煮飯洗衣養牲口，因為她們細心靈動。如此一來，他們可以在各自擅長的領域做出最大的貢獻，一起把生活過到最優化。就是這樣，慢慢衍生出了各種社會分工，有種地的、養蠶的、打鐵的、制陶的、教書的、跳舞的……等等，當然，還有負責跑腿去交換貨物賺取中間利潤的商人。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利用自己擅長的，去換取貨幣，也就是生産力凝結之後的可交換物，再去換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或服務。”安若素深吸一口氣，“正是因為如此，人類的才能帶得以最優化，社會才得以發展。”

楚歡點點頭。

“可是，有些人卻不懂得尊重這份生存法則，殺雞取卵。”安若素的眼神裏，透出的居然是心懷天下的憂慮，“你知道戲班行業是怎麽漸漸消失的嗎？是因為光碟，尤其的盜版光碟。以前他們搭着戲臺唱戲，進戲院就得付錢，後來做成光碟，人們不用去戲院在家就可以聽，原本呢原版光碟的價格裏含了給演員的報酬的，但是盜版光碟卻完全沒演員什麽事……所以最後，人們用極低的價格買來盜版光碟看着戲，而那些唱戲的演員再沒有收入。你要知道，那一個個臺上的才子佳人，在臺下都是要養家糊口的，當這裏再掙不來貨幣，他們只能轉行。”

楚歡聽得心裏一片冰涼。

她從未想過這些。

“為什麽現在真正做音樂的人越來越少，而憋足了勁鬧緋聞的人卻越來越多？因為真正灌唱片根本賺不了多少錢，沒多少人願意買唱片聽歌的。而鬧緋聞打出了知名度，不管做什麽代言、廣告，都是錢財滾滾來。”安若素頗有深意看看楚歡，笑了笑，“人多說于麻麻的劇雷，但依然有那麽多演員願意去演，為什麽？不也就是因為他的劇曝光率高，演他的戲容易出名麽？說白了，在娛樂圈，很多人只是為了出名。”

楚歡低頭無語。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瘋狂執着于出名的人啊……

唔，其實，最初，選擇演藝這個行業，是因為想演藝不同的角色、嘗遍千人百态，然後，最好能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一筆——因為，她最愛的也自信做得最好的，就是演戲了，所以，如果要選一種身份留于青史，那一定是演員。

可是，如今的路越走越偏呢……為何，一進入娛樂圈自己也跟着浮躁了，拼了命等不及想出名呢？卻沒發現，自己偏離最初的夢想越來越遠了呢。

安若素安靜看着楚歡，沒有再說話。

兩人就這樣安靜着。

很多事情，不用說出來，都明了。

過了很久很久，楚歡咧嘴：“所以，你從不看盜版小說？”

安若素怔了怔，了然地笑了笑，也轉了話題：“是呀。”

“不會哦，從來沒有過？”楚歡是真不信。

“嗯。從來沒有。”安若素卻回答得認真，“因為我有一個很高格調且嚴格的父親，他一生高尚也同樣要求我們。他說，想得到任何東西，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所以，你看，人家花了時間、精力和心思去寫小說，我想看，怎麽可以什麽都不付出呢？再說，我早說過網絡盜版是殺雞取卵，長此以往，作者賺不到錢，也就惰怠了熱情。最後，做這一行的人會越來越少，甚至會漸漸消失。雖說中國上下五千年不乏經典，但每個時代的文學都有其獨特的烙印，而它們背後的作者是時代的記錄人。如果這個行業不能給他們養家糊口的生存保障，他們自然會轉行。屆時，中國文壇将是一片荒漠……”

她說得認真。

楚歡聽得心驚。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楚歡如此欣賞安若素。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不像別的女孩子那麽麻煩了。”楚歡一笑，笑眼裏卻寫着認真，“因為她們心裏，裝的是這疼那疼這傷那傷，而你，心裏裝的是天下。”

“不錯的臺詞，我喜歡。”安若素微笑着，算是接受了對方的褒獎。卻又添了點四兩撥千斤的自謙。

“呵呵，想不到你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楚歡也笑。她以為以安若素的地位，早已被媒體和粉絲捧到天上，習慣了各種表揚。

“唔，我又不偷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安若素低頭吃銀耳。

呃……

楚歡狠狠咬着吸管，別過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