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清理院子

院中死寂一片,近二十個女使噤若寒蟬,都猶如鹌鹑般縮着脖子。

不是說侯爺出府去了軍中嗎?

為何侯爺還會在府中?

廊下謝玦雙手搭在圈椅的扶手邊上,抿着唇,阖着眼,饒是沒有盯着她們瞧,那懾人氣場也足以讓人誠惶誠恐。

褚玉苑的兩個管事婆子站在一旁,年長些的仆婦站在前排,小婢女則站在後方。

兩個管事婆子,皆是老太太安排的人,但有一人早已被崔文錦收買。

翁璟妩掃了一眼下邊的人:“今日過了辰時正才過來的人,站出來。”

聲音輕柔,好似沒脾氣一般。

可誰都不敢因這溫柔的語氣而有所放松,更別說侯爺還坐在一旁,她們便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姍姍來遲的人,蹑手蹑腳的出了行伍。

原想着晚那麽片刻也無礙,大不了就說活雜,所以才會晚了些,可現哪裏還敢說半個字?

遲來的人,腸子都快悔青了。

有人出列,但也有人抱以僥幸,未曾出列。

明月拿着本子略一揚,掃了人群一眼,冷聲道:“可都記着誰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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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落,又走出了一人,共三人遲了。

明月掃了一眼那三人,道:“你們領了月錢,然後到崔大娘子那裏去另尋安排。”

三個人一聽,一驚,有人連忙低頭,憋紅了臉道:“奴婢就是晚了那麽一小會,這罰得也太、太重了。”

謝玦睜開了眼,視線淡淡掃過三人,不愠不火的開了口:“在軍中,凡遲者,皆仗責二十軍棍。”

幾人瞬間臉色煞白,不敢再說話。

明月走到了老太太安排的管事婆子旁,附到耳邊低聲說了一些話,然後把本子給了她。

管事婆子往廊上望去,只見娘子朝她點了點頭。

收回目光,暗暗呼了一口氣。娘子讓她來管事,這裏邊必然沒有她的事了。

另一個婆子見狀,心頭忐忑之餘,又生出了幾分嫉妒。

同是老太太安排進的,憑甚這出頭的活給了旁人不給她?

另一個婆子所想,管事婆子也沒有多慮,而是挺起胸脯翻開了本子,望着上面所寫,喊了幾個人出來。

“自娘子入住褚玉苑,在使喚你們的時候,不是遲了便是送錯東西。看來娘子也使喚不動你們。既然如此,娘子也不留你們了,你們也領了月錢去崔大娘子那處另尋安排。”

幾個婢女聞言,惶恐的擡起頭望向管事婆子,眼神央求。

管事婆子卻是朝着廊上的侯爺看去。

她們也循着管事婆子視線望去,瞬間收回目光,臉色煞白,一個字都不敢說。

翁璟妩端起溫水飲了一口,閑适看着院中有條不紊的處理着崔文錦的人。

果然有謝玦坐鎮,這些人連哭嚎一聲都不敢,安安靜靜的解決了,心裏也暢快。

不過半晌,八個女使便被喊出了行列之中。

另一個婆子雖被崔文錦收買,可明面上到底是老太太的人,往後有的是機會把她給趕出褚玉苑,現在也不着急。

院中的女使幾乎少了一半,那些被點了名的想要出聲為自己求情,可是目光觸及面無表情的侯爺,又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而餘下的人心下則是戰戰兢兢,心裏都明白是因老太太把她們安排道褚玉苑伺候侯爺的,所以娘子才沒有動。

即便如此,卻也不敢妄自尊大。

楊婆子和李婆子還是老太太的心腹呢,最後還不是因娘子而被責罰趕去莊子了。

先前只覺得是因楊婆子和李婆子太過分了,可現在想來,娘子也不是讓人拿捏的柿子。

立威,也已足夠了,翁璟妩朝着明月點了點頭。

明月會意,便與婆子低聲說可散了。

衆人散去,謝玦略帶思索的目光望向身側的妻子。

翁璟妩感覺到了這道目光,心裏也不慌。

若是剛回來那會害怕他看出端倪,沒敢做太大的變動。過了這麽些天,倒是想通了,要改變得及早。

她入侯府不過半個多月。侯府衆人,乃至整個金都城的人都還不了解她,這個時候改變行事作風,旁人只會覺得她先前是扮豕吃虎,但絕不會想到她已不是十七年歲的翁璟妩了。

至于謝玦,她在賭。

他們成婚不足半年,真正相處的時日很少,她賭他對她了解不深。

賭她就是有所改變,他便是有疑,但也不會疑到怪力亂神的方面上去。

夫妻二人站了起來,相繼入了屋中。

謝玦掃了眼跟随進屋的明月繁星,朝着房門略一擡下颌,二人會意退出了屋外。

人退了出去,夫妻兩人相對而坐,謝玦沉吟幾息後開了口:“你似乎變了些,與在雲縣時相比,有些不一樣了。”

翁璟妩也不慌,翻了兩個杯子,往其中倒入清水,推了一杯給他。

擡眸望着他,沒有半分閃躲:“夫君怕是不知我入府半個月都是怎麽過來的。”

謝玦想起了先前回府時處理的那兩個婆子,還有便是她昨日說的話。

府中下人拿她來嚼舌根,對她的吩咐也是不上心。

思至此,眉頭不禁緊蹙,現在想來,他根本就沒有照顧到她。

半晌之後,謝玦開了口:“我答應過岳父照顧好你,到底是我疏忽你了。”

翁璟妩露出理解之色:“夫君心在社稷,且公務繁忙,這些雜事我現在已經能自己處理了,只是有時可能需得夫君出面。”

她在最缺他的時候,他并不在。她現在不缺了,也不需要了。

“下次再有這事,便與我說。”說罷,端起了茶水。

翁璟妩輕點了點頭,趁着他好說話之際,她再問:“我記得夫君的賞賜好似早已下了,賞賜裏邊有好些做衣的好料子與首飾,可我怎一樣都沒瞧着?”

謝玦是調查了貪污一案後,在返回金都的時候才遇害的,故而也算是事辦成了。

再有撫恤的意思在,在回府後,他職位定下之際,便也下了豐厚的賞賜。

只是賞賜進了府,便被崔文錦命人擡入了侯府的公家庫房。

這是謝玦用命換來的,崔文錦倒是真敢拿着充公的名頭來中飽私囊,不過就是料準了謝玦不會過問,她不敢問罷了。

若是她問了,又該說在侯府庫房,若是她要用,便可去取。

到時候存放在庫房中的賞賜,誰知是不是都被換過的了。

謝玦聞言,便知賞賜去了何處。

一如既往的入了侯府庫房,或者是入了二嬸的私庫。

以往府中二嬸管家,他倒無甚在意。

現在……

目光落在了妻子身上的新衣上。

她應是個愛美,謝玦想。

只是岳父兩袖清風,她以前沒有那個條件罷了。

翁璟妩誤以為他這眼神是覺得她有許多新衣了,不必再說了。

略一斟酌,便挑了男人愛聽的話來解釋:“就做了兩身,都等着夫君回來的時候穿給夫君瞧。”

這話顯然取悅了謝玦,他眉頭舒展,随而道:“我讓人去問一問,讓二嬸下午送來。”

翁璟妩臉上露出喜意:“多謝夫君。”

這時,有婢女匆匆來禀:“侯爺,軍中來人,似有急事。”

謝玦臉色瞬間一凜,疾步從屋中走了出去。

他一走,翁璟妩便收起了臉上的喜意。

走出了屋外,面色淡淡的問傳話的婢女:“軍中來了何人?”

婢女想了想:“好像是一位姓是武的校尉大人。”

姓武?

翁璟妩微微眯眸回想,覺得這個姓有些熟悉。

不禁回想謝玦率領的骁騎軍中,到底都有誰活着回來。

五千人的骁騎軍,活着回來的人卻不足千人,那些人是因看守營地而沒有前去剿寇。

據他們所言,他們到了戰場,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骁騎軍軍旗和大啓軍旗,還有身中多刃,卻死而不倒的将軍。

回憶間,便見謝玦步履匆匆從院外走回。

待走近了,她問:“可是軍中發生了什麽事了。”

謝玦臉色不大好,道:“确實有事許多回軍中,大概一個月不能再回來。”

說着,走進屋中。

翁璟妩也随他進了屋。

謝玦脫去身上的錦衣,翁璟妩把他的薄甲取來。

在謝玦套上胸甲時,她給他扣上暗扣。而他則擡起手臂,用嘴咬住護袖的束帶,略一扯緊。

兩邊的護袖都如此。

平日謝玦都是自己動手穿上薄甲,也不假手于人。只是娶妻後,她多次幫忙,他也就習慣了。

薄甲很快就換上了。

想了想,她想起上輩子他一去不返,還是多囑咐了一句:“雖不知夫君去做什麽,但希望夫君平安歸來。”

謝玦低眸瞧了眼她,略一點頭,“嗯”了一聲。

随而轉身出了屋子。

翁璟妩送他出去。

出了屋子,謝玦健步如飛,很快便消失在了月門之外。

望着謝玦離去的背影,翁璟妩再而思索,終想起了護送謝玦棺柩回金都的人,便是一個姓武的人。

只不過那人不是校尉,而是副将。

三年時間,若是功績出衆,應該可以讓一個校尉升為副将了。

而這個副将回來後,好似接管了骁騎軍,成了骁騎軍将軍。

人人都以為那一場仗謝玦會贏,所以皇帝派了他前去,可卻敗了。

翁璟妩午夜夢醒之際,曾多次懷疑謝玦戰死一事有所端倪,但奈何手中無甚能力去查明,讓人去探了那武副将的口風,卻是什麽都沒探到。

後來,因謝玦戰敗,外有旁人而貶低侯府。而內有崔文錦觊觎爵位,期間老太太逝世,又有英娘抹黑侯府,抹黑謝玦。

多重壓力之下,她也只能把懷疑的種子深埋,從而全心撐起整個侯府。

再說,謝玦在出府之際,忽然想起方才在院中應過妻子的話。

回來多日奔波公事,未曾留意她在府中過得如何,以至讓她受了委屈,時下若是再失信,恐怕有所不妥。

貼身小厮送來馬鞭,謝玦接過之際,腳下一頓,轉而看向送他出府的沈管事。

“侯爺可還有事吩咐?”沈管事恭敬的問。

謝玦吩咐:“先前賞賜的東西,把賞賜的單子送給娘子,待娘子挑選出一半後,再送到褚玉苑,其餘皆入公庫。”

沈管事聞言,一愣,随即道:“這些事務向來是二房大娘子在打理,應該也不會出錯,再說娘子有孕,恐怕不宜勞累。”

話才落,便見侯爺沉了臉,反問:“下人都是死的不成?還要娘子親自打理?”

沈管事一驚,忙應:“是老奴逾越了,老奴現在就去辦。”

說着匆匆轉身離去。

看着沈管事慌忙離去,謝玦眉頭緊蹙,終還是取過馬鞭出了府。

而一旁送馬鞭的小厮則為沈管事抹了一把汗。暗道侯爺常年不在府中,再有半年久未回府,倒是讓這些人忘了誰才是家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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