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章
愛腦補的侯爺
脫着戎裝的謝玦,腦海中不禁回想着方才在廳中聽到的話語。
謝玦是在妻子反問三姨母時,反問是否敢保證不會提出給他納妾之時回來的。
阿妩與沈三姨母的對話,與夢中的全然不一樣了。
謝玦之前或許還有些許的不确定,可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确定了。
—她确實不是十七八年歲的妻子了。
因為經歷過一回了,所以才能知道三姨母會說些什麽話,也能從容不迫地應付。
事已成定局,眼前的妻子雖比他多了一輩子經歷,但總歸還是他的那個妻子,
緩和了數日,謝玦已然适應,也逐漸接受。
才把護腕解下,身後卻忽然傳來妻子詢問的聲音。
“方才那三姨母話中,說給夫君定下做貴妾的英娘,又是怎麽一回事?”
謝玦的動作略一頓,眸色微疑。
有一瞬間,謝玦覺得這對話有些熟悉,好似她也曾問過同樣的問題一樣。
謝玦眉心微蹙。
原本因是無關緊要的人,打算與她道沒有什麽值得說的,但想起了那預知未來的夢,與廳中她與姨母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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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三姨母并沒有說起英娘的事。
那她現在只是因三姨母提起而随口一問?
還是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歲月裏,她因這英娘發生過什麽事情?
默了兩息後,他還是解釋:“約莫五年前,扈副将随着父親在一次交戰中落得癱瘓,兒子也戰亡了,家中只剩下一個姑娘。”
“許是怕自己拖累女兒,便求了父親,讓我納她為貴妾,讓侯府庇護女兒,但同年父親與母親便在水上遇了難,這事也就暫緩。”
翁璟妩從櫃中取出了衣裳,面色沉沉。
誰要聽他這些連侯府衆人都知道的事情?!
按捺下了心中煩躁的情緒,轉身把衣服拿來,放到了床榻之上,然後走上前,幫他解開戎裝的暗扣。
她低垂着眼眸,柔聲的問:“那後來為什麽沒有成?英娘又去了何處?”
謝玦低下頭,望着她柔順的模樣。
有一瞬,他好似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腦海之中隐約也是這麽一幅景象。
—她柔順地幫他脫下戎裝,追問英娘的事情。
但至于說了什麽,謝玦卻不知。
失神間,半晌未回話。
謝玦許久未語,翁璟妩心情頓時再次沉入水底。
重來的一回,他還是選擇閉口不談嗎?
翁璟妩以為過了這麽多年,自己對這英娘的事情早以看淡了許多,但到頭來終究還是邁不過這道檻。
她忍下不耐的心緒,再度解開他戎裝的暗扣,但解了幾回都沒有把解開。
謝玦感覺的出來,妻子的情緒有些微妙。
若非不是因未蔔先知一事,謝玦自認察覺不出來。
或許她真的因這英娘而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
或是一樣像今日被三姨母侮辱那般,也被旁人侮辱過。
思索到此,謝玦繼續解釋:“父親母親去世,無人再提起這事,我離開金都去歷練前給英娘送去一筆銀子,說認下她做義妹,再讓她另嫁他人,貴妾一事自此作罷。”
翁璟妩擡起頭,面色淡淡的望向他。
“所以這事也就過了?”
她查過了,謝玦雙親離世的時候,英娘不過是十五的年紀,直至十八都還沒出嫁,都說是在等他。
也是十八歲那年,英娘才沒了音信的。
逾今才不過過了兩年。
謝玦不瞞她,說:“我歷練回金都時,扈校尉她再次來尋我,我便說了我這輩子不會納妾。”
“且以她的身份,祖母和宮裏的娘娘,也不會讓她為侯府正妻。”再者,我并無娶她之意,後來她也就沒有只言片語的離開了金都,再無音訊。”
話到最後,謝玦盯着妻子,肅嚴的問:“你在意英娘的事情?”
翁璟妩聽到謝玦說這輩子絕不會納妾的時候,心頭愣了愣。
她以為,他不納妾全是因答應過父親,簽下了契書,卻不想他一直以來都是這種想法。
再聽到他問自己是否在意英娘的事情,她怎麽可能不在意?
而且這些話,上輩子為何不解釋?這輩子就這麽輕易的說出來了?
還有,他把那對母子接回來到底又有什麽理由?
這理由難道重要到什麽地步,以至于他一點也不在意她的心情?
心頭萬般煩躁,但面上卻是化為了淺淺一笑:“聽三姨母提起的時候,确實是有些在意的,但現在聽到夫君的解釋,便不在意了。”
她松開了解暗扣的手,道:“夫君這戎甲着實難解,我也解不來,便先讓人去給夫君備些熱湯泡一泡。”
說着,便轉了身。
一轉身,笑意也瞬間沉了下去。
才走兩步,猝不及防地被那有着一層厚繭的手抓住了手腕。
步子一頓,她低頭瞧去,順着那手臂往上望去,對上了謝玦那雙漆黑的眸子。
“你生氣了。”謝玦語氣是确定的。
翁璟妩心下一驚,她以為自己已經隐藏得很好了,可謝玦怎就瞧出來了?
謝玦緊盯着她,開了口:“因英娘一事不過是陳年舊事,多提無益,再者這事本就是侯府做得不對,白白耽擱了她數年,所以我本來不打算說那麽多的,”
她生氣了,那麽她肯定不僅是因被人以英娘之事侮辱過,或者更甚。
如此,還是說了吧,免得多生嫌隙。
“父親對二十年的同袍有愧,所以未過問他便應下了貴妾一事。我因這事與父親翻了臉,直到父親去世前我都未與他好好的說過話,所以這事我一直不想提起。”
翁璟妩望着他,半晌才問:“那為什麽夫君現在又說了?”
個中緣由,謝玦知道是不能說的。
她對他明顯有怨,在這怨氣未消除之前,若與她說他知道的這些事情。只會讓她覺得是因為這些夢,才會有所改變,與她解釋。
雖然的确是如此,但卻不能明說。
一旦說清楚他的際遇,只怕會讓她的怨氣加深,且永遠不會消除,所以只能瞞着她。
他能夢到或是感覺得到未來數年的事情,暫時得瞞着她。
“我感覺得出來,若不說,你會一直在意。”他說。
翁璟妩靜默不語地與他四目相望。
多年來積下的怨氣,怎會因他的這三言兩語的解釋就消除了?
哪怕他現在的話,能解釋得清楚當初他為何沒有與她細說英娘的過往,也解釋清楚了他與英娘無私情。
但這事情于她來說是已經發生過的了,她也憋悶了五年,這都是事實。
這些委屈不會因為他現在的幾句解釋,她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或許她将來可以釋然,但起碼不是現在。
翁璟妩溫然一哂,與他說了謊:“夫君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也不大在意。”
“娘親還在等我們,夫君還是先梳洗吧。”
說着,緩緩從他手中抽出手,然後往房門走去。
謝玦望着她的背影,靜止不動地站了許久。
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很在意這件事。
他既然能夢到三姨母的事情,也不知能不能夢到英娘的事情。
若能知道英娘為何讓她在意,他也可對症下藥,讓她消除一些怨。
想到這,謝玦輕嘆了一息。
謝玦一回來,沈三姨母便立即被送走了。
這事落入崔文錦耳中,連忙去瞧了熱鬧。
那沈三姨母經過前院的時候,看見崔文錦,瞬間挺着腰背,梗着個脖子擡着下颚,好似在維持着最後的一絲尊嚴。
在路過那崔文錦的時候,終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她提醒崔文錦:“你且看着吧,那翁氏可不簡單,如今這般慫恿了玦哥兒這樣對我,指不定那日就輪到你了。”
崔文錦早就吃過翁氏的虧了,哪還輪得到她來說。
輕笑了一聲:“沈嫚呀沈嫚,你這還真是一如既往愛挑撥離間,就是自恃清高也沒半點變化。”
“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這是好意提醒你!”沈三姨母怒道。
崔文錦白了她一眼:“你與我的關系有多好,還用得着你好意來提醒我?”
諷刺道:“自以為是的嘴臉可真難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樣的,還跑來做侯府的主?且看吧,你再這麽多管閑事,還有哪家親戚能受得了你。”
崔文錦的話,讓沈三姨母想起了娘家人,每回回去,一個個都好似避瘟神一樣避着自己,就是兄長都讓自己少回去。
現在玦哥兒又如此……
難不成,他們都嫌她管了他們的家事,可她明明是好心呀!
見沈三姨母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些什麽,崔文錦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省省吧,你自己都嫌你家婆母給你丈夫納的妾,嫌你婆母管束你過多。可你自己卻做了與你婆母一樣的事,惹人嫌得很,還一副清高的覺得是為他着想,什麽玩意?”
崔文靜冷笑了一聲,瞧了一眼那神色呆滞的沈三姨母,心頭快活了,便也就轉身離去。
多年來的氣終于出了,與身旁的何婆子說道:“回去後溫一壺酒,我得吃些好酒來慶祝慶祝。”
她雖不喜翁氏,但更不喜這個讓丈夫納了妾的沈嫚!
她巴不得沈嫚過得不好,巴不得她懊悔做過的事。
午膳前,謝玦在岳母面前為自己姨母的失禮舉止道歉。
柳大娘子也是明事理的人。
畢竟哪家沒個糟心的親戚,且重要的不是沈三姨母的出言不遜,而是女婿的态度。
女婿的誠懇且沒有偏幫親姨母一分的态度,讓柳大娘子沒遷怒侯府一分。
午膳過後翁璟妩在陪阿娘。
柳大娘子也問了英娘的事情,翁璟妩便把謝玦與她說過的話與阿娘又說了一遍,柳大娘子這才放下心來。
謝玦與翁鳴隽從膳廳出來,也就閑聊了一會。
雖聊得心不在焉,但因臉上都是萬年不變的清冷表情,翁鳴隽也沒有瞧出來。
翁鳴隽道:“先前我也擔心阿妩妹妹在金都城過得或許不好,但妹夫與阿妩妹妹讓人送了一大車禮回雲縣後,這些擔心也消了一半。”
說到這,他長嘆了一聲:“雖然我與阿妩妹妹不是親生兄妹,但我也是看着她長大的,見不得她受委屈。”
謝玦聞言,轉而看向身旁那好似陷入回憶中的翁鳴隽。
他記得在雲縣府衙中任職的時候,偶然聽老捕頭開玩笑提起過。
說當初翁知縣和其娘子有了女兒後,便已經打算把這養子當成了女婿來養。
翁知縣還沒有當上知縣的時候,有些口無遮攔的人就常愛打趣帶着妹妹玩耍的翁鳴隽,說他是翁家的童養夫。
也不知戰死後,翁鳴隽是否已經娶妻。
若是未娶,阿妩也離開了侯府,岳父岳母會不會撮合他們二人?
思及此,謝玦眸色一沉。
心頭似堵了一團棉花,軟綿綿的,卻也能讓心頭不順暢,憋悶得緊。
半晌後,不想再深究這或許很難有答案的事情,謝玦提了旁的事。
“先前我與阿妩提起過,讓雲縣的人都習武來強身健體,防禦賊人,我琢磨了許久,也想了一套棍法,你來瞧瞧可不可行。”
翁鳴隽眼神一亮:“去!”
謝玦的棍法雖然做了許多修改,但對于平常老百姓而言還是太過霸道了。
而翁鳴隽倒是經常與這些老百姓打交道,大概知道該怎麽改進才更适合。
二人一番改進,天色漸暗,也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
晚膳過了許久後,夫妻回了房中,各做各的。
二人待在屋內,靜悄悄的,氣氛略微妙。
翁璟妩坐在桌前看着院中花銷的賬冊,謝玦則在榻上看着兵書。
謝玦看了眼妻子的背影,他感覺的出來,自己可卻好像被她隔絕了一般。
沉默了許久,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問她是否在意英娘的事情,她也不承認。
若是繼續追問下去,恐會讓她生疑。
看了許久,兵書上的內容卻是一字都看不進去。
謝玦琢磨良久,想起了翁鳴隽,也就開了口:“阿妩。”
翁璟妩假意借着看賬簿來避開與謝玦交談,在聽到他喚自己時,眉間不着痕跡略一皺,随而才轉頭看向他。
“嗯?”
謝玦放下了兵書,問她:“阿兄在雲縣可有心儀的女子?”
翁璟妩一愣,着實沒想到不管閑事的謝玦竟會問起這事。
“夫君為何這麽問?”
謝玦想了一下,道:“阿兄年紀似乎也不小了,該是要定親的年紀了,若是往後要往上升,自是要說一門好親事。”
翁璟妩心有狐疑,總覺得謝玦不可能只是關心阿兄的親事才會這麽說的,但卻又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但既然他提起了,她也不免想起上輩子阿兄的親事。
阿兄是娶過親的。
只是上輩子的妻子因偷人,所以讓阿兄被人嗤笑。
她也是聽母親說的,她嫂子以為自己喜歡的情郎死了,便也就聽從了家人的安排嫁給了阿兄,可誰知情郎沒死,還回來了。
二人不僅沒有自此斷了,反而暗地裏有了私情,二人被揭發的時候要死要活的殉情,阿兄直接一封休書讓他們走了。
想到上輩子的那個嫂子,翁璟妩便心下不适。
阿兄掏心掏肺卻換來了她的背叛,如此行徑不知比帶英娘母子回來的謝玦過分了多少倍。
想起這事,頓時認同了謝玦的話,是該慎重再另說一門好親事。
她回神,與他道:“夫君說得對,阿兄是該到了成婚的年紀了,明日我去與阿娘說說看,最好能尋個金都的尋常女子,往後也不至于是遠嫁。”
謝玦聞言,心下沉了沉。
阿妩并非嫌貧愛富之人,若是她阿兄上輩子有了妻子,她必定不會說這樣的話,而是會重新撮合二人。
便是那妻子有可能因意外而早亡了,她也會想辦法讓其避開這劫難。
若不是還有別的意外。
那麽她說出這樣的話,也就是說她所經歷的那一輩子,翁鳴隽一直都沒有成親!
那翁鳴隽因何沒有成親,謝玦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的是,翁鳴隽很快就會議親了。
翁璟妩也不知謝玦想到了什麽,只是覺得他那雙漆黑眸子中好似忽然多了幾分堅定,
接着便聽到他說:“不如趁着阿兄在金都的機會,給他相看一門親事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26 22:26:25~2022-05-27 22:14: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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