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與時俱進的女鬼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這麽做…一股濃郁的腥味從嗓子口湧來,我費力地想動動手指卻在下一刻被右肩傳來的劇痛震得兩眼發黑。
“啊啊啊!!快來人啊!她、她被卡車壓在下面了!!”
“快!先把那個小孩子抱走!”
四周吵吵嚷嚷的,但我卻感覺那些聲音像是隔了一層薄膜般聽不真切,而身體各處傳來撕裂般的痛感正在分分秒秒折磨着我。
“好痛…嗚…”我哭了嗎?不、我才不會哭…
“啊啊啊——!!”這個難聽又嘶啞的嗓音難道是我的?不可能…我怎麽會叫得這麽凄慘。
“咳…咳咳…”有什麽東西随着鮮血被一同吐出來了,那一塊一塊的…味道真不好聞。
這時周圍突然又紛亂起來,劇痛中感受到被人擡上了一輛車,車頂那耀眼的白光閃得我眼睛疼。合上眼的剎那忽然腦海中掃過方才入眼的一個場景…滿地鮮紅的液體以及…巨大車輪下的那半條染血手臂…這…是我的手嗎?
在徹底陷入黑暗後我只有一個想法,太好了…終于不疼了,我這個人真的…很怕痛的。
從前在一個偏遠的山坳裏有一座十分閉塞的小山村,這個村裏的壯勞力非常少,多數都是婦女、老人以及孩子。每天太陽升起時女人們都會綁好頭巾出門幹農活,而這時候小孩子們也都早已起床在家裏幫襯家務,這個地方很窮…窮到連電都沒有,僅有的娛樂就是八卦村頭村尾哪家哪戶誰家養的豬又下了崽、誰家的雞下蛋最多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然,他們最喜歡說的話頭就是關于那個村裏的異類,一個整天喜歡騙吃騙喝無惡不作的小崽子。
這個小崽子沒有名字,她被生下沒幾年那個瘋瘋癫癫的娘就死了,如果是個兒子可能還會被争着要,可卻是個賠錢貨,好在因為從小長得比較标致,所以到最後是村長一家勉強肯收養了她。這個孩子生來就和別人長得不一樣,性格又十分古怪,所以從小到大什麽名字都被叫過,小傻子、小崽子…乃至小瘋子等等被這麽一路叫到了12歲。
“嗚嗚…娘——!!小怪物又偷我雞腿吃!!”只見一個圓頭圓腦的小胖子穿着開裆褲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用袖子擦着快要流到嘴角的黃鼻涕,一邊用一根肉墩墩的手指指向門外。
“看我不抽死那個婊-子養的賠錢貨喲!居然都偷到自己家來了!!”伴随着叫罵聲一個穿着深紅色大襖的婦女急沖沖從房間裏沖了出來,她心疼地把兒子從地上抱起來放在一邊的小凳子上,然後随手抄起一只舊鞋就從院子裏沖了出去,顯然是去追那個‘賊’去了。
這個偷雞腿的賊就是被村長一家領養的那個賠錢貨,她最近有了個新名字,叫小怪物。只見小怪物像一道閃電般在土路上跑得飛快,跑了一會兒就從嘴裏吐出一根完整的雞骨頭,顯然已經邊跑邊把雞腿啃了個幹淨。她穿着一身單薄的土黃色衣褲,手和腳上都有黑黑的泥…而最為奇特的就是那頭長至肩膀的白發,像雪一樣白…卻又泛着瑩潤的光澤。
小瘋子回頭看了緊追不放的女人一眼,髒兮兮的小臉始終帶着笑,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她口中傳出,身後的女人聽見後狠狠往路邊啐了一口,随後繼續罵罵咧咧地追。
就在小瘋子快要跑到村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因為那裏出現了幾個生面孔…而一向在村裏吆五喝六的村長此時正一臉獻媚讨好地和那幾個男人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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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突然其中一個男人的視線鎖定了站在村口附近的小瘋子,他從上到下掃了她幾遍然後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鏡,其實周圍來看熱鬧的孩子并不少,但單單只有這個孩子顯得特別突兀。
“那個娃子,我們要了。”
這就是小瘋子離開山村去到大城市的事件契機,當時的她雖然日日夜夜盼着離開這個閉塞封建又窮困落後的地方,但年幼的她終是沒想到她并不是如同村長所說的被有錢人家看上‘好心’領養走、去城裏過好日子了,而是被村長他們一家以兩張紅票子就這麽賣了。200塊錢…可以買很多雞腿了。
“…嗯…”從黑暗中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正跟着一個長長的隊伍慢慢往前走,眨了眨有些模糊的雙眼,還來不及打量四周就被身後一人往前推了一把。
“走快點,別磨蹭。”我回過頭,只見一個穿着黑色襯衫長褲的青年一臉不耐煩地皺着眉頭跟在側面,看上去好似心情不佳。
沒再繼續理他,常年的漂泊和職業習慣讓我早已能适應各種突發環境,這時一直處于混沌的思緒也随着蘇醒時間越長漸漸清晰起來,對了…我應該是被卡車撞了,為了救一個跑到馬路中間的小孩子。然後…應該是被人擡上了救護車…只是右手臂好像…想到這我看了眼自己完好無損的右手,既沒有被扯斷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昏過去後我睡了多久?這裏是哪?好像還做了一個很久遠的夢…夢到…
就在我傻傻發呆想着心事的時候,這個長長的隊伍已經快走到盡頭,就在這時不知為何我忽然福至心靈般擡了下頭,前方是一座高大威嚴的黑色牌坊,烏漆抹黑的巨大牌匾上用燙金字體清晰地寫着三個字…鬼門關。
鬼門關、鬼門關…我突然整個人一激靈,随之又再次安靜下來,原來…我已經死了。轉頭向後看了一眼,細長的小徑上是烏壓壓一片的黑色人頭,看不清臉的人一個緊挨着一個正低頭沉默地往前走着,就像一具具被繩索連接在一起的行屍走肉,小徑兩側是一望無際、密密麻麻的紅色花朵,沒有綠葉襯托的紅色花蕊仿佛正随着輕風在枝頭搖曳,我不知道這些花叫什麽…但那種紅卻讓我聯想到了那些曾經在我體內的紅色液體。
“下一個!”排在身前的人好像從前方的小桌子上拿了個什麽東西就往右邊走去,正巧這時應該輪到我,雖然有些雲裏霧裏但我依然幾步走上前去。
木頭長條小桌被放在路口中央,桌前坐着一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成年男子,只見他穿着一件到膝蓋的白色長衫,衣領和袖口都繡有低調華貴的銀色雲紋。此時他正手執一杆蘭竹狼毫筆在白色宣紙上寫着什麽,片刻後待他放下筆尖擡起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被記錄的人都要被看這麽久,說實話我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自在,只不過每當我想開口詢問的時候都發現自己的嘴像是被粘住了一般發不了聲,試了兩次失敗後我也就放棄了。
“希羅,你雖然命運多舛令人同情,但生前作惡多端、殺孽甚重,下一世是不能在這個界面待了。“男子的一雙眼眸溫潤如玉,但只要被他凝視就有一種從裏到外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過看在你最後善舉的份上,在你去往別的界面前允許你抽取一份特殊賦予你的能力,至于好不好用、會不會用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男子的聲音輕柔低沉,話語中卻含着一股濃濃的‘古’味兒,他說完後在宣紙上寫了幾筆,随後便用手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一個黑色木頭盒子,示意我把手伸進去抽簽。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一邊順從地把手伸進盒子裏一邊想,希羅…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這個名字了。
食指勾起一個白色紙條抓進手心,我把胳膊從盒子裏抽出打開紙條看了一眼,幾秒後擡頭看向這個‘管事’的男人問道。
“在那個世界…”不知道這個說法是否正确,但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他之前的意思應該是說我已經不能在‘這個世界’待下去而必須去‘那個世界’轉世投胎…的意思。
“什麽樣的性格比較容易活下去?”我只是随口一問,但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真的會回答。
“嗯…”他歪頭思考了一秒後說。
“性格樂觀一點的吧。”他剛說完身後就傳來一聲咳嗽,是那個穿黑襯衫的男子在提醒我了,于是在離開前我最後看了那個長衫男子一眼,随後什麽也沒說往他指給我的左側小路走去。
“…特殊能力?”黑衣黑褲的男子一手插在兜裏身體擋在桌前,後方排隊往前的隊伍瞬時停了下來,只見他有些興味地挑了下右邊眉毛,然後把視線轉向了桌上那個之前根本就不存在的黑色盒子上。
“呵…一點小調劑罷了,就當是我偶爾的一點點嗯…善意?”長衫男子用手中狼毫筆輕輕在紙上一點,只見筆尖一晃滑過兩個字…‘獵人’。
“啊呀,小黑…不要這麽嚴肅嘛,當心被小白看見又要啰嗦了。”長衫男子低頭輕笑,他明明長得并不顯老,但聽這說話口氣倒像是比面前這個青年還要大上許多。
“閻君最近總是和我念叨,上面今年正在搞八項改革,我們雖然業務內容比較單一,但也務必在保證效率的同時一定要實施人性化的改革措施。你看,我這不就是為了…”
“……”眼看長衫男子準備‘開始’長篇大論,被叫做小黑的男子抽了抽嘴角決定不再給他發揮的機會,于是他讓開一步讓後面的新鬼上前,自己則繼續站在一側默默監督。
地府的工作已經夠忙了,現在連判官都要擺小桌子到鬼門關前來辦公,更何況他們這些鬼差。不過即使如此,真希望誰能治一治崔判這日益啰嗦的毛病…至于那個被特殊對待的女鬼?都說了要人性化對待沒有聽見嗎?現代化社會要與時俱進!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慶祝我開新坑,,,話說我這麽高産真的好嗎=V=哈哈,,
這篇想寫得有趣一點,目前存稿不多,盡量保證日更吧,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