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薔薇謊言
清晨醒來時, 夏鳴遲的耳邊嗡嗡作響,系統不知道是喊累了還是看到路易斯起床已經安全,下線消失。
路易斯穿好衣服, 白色西裝包裹住他的軀體, 寬肩窄腰長腿被修飾的恰到好處, 顯得克制又文雅。
夏鳴遲當即決定, 從游戲出去之後, 如果談戀愛,就讓自己的對象穿西裝!
路易斯問:“你今天有什麽安排?”
“昨天公爵交代,讓我去查賬。”
路易斯神情有些遺憾, “聽起來挺忙的。”
“是的。”
夏鳴遲伸手撩了下路易斯額前的碎發,“你作為男友,應該能體諒我工作繁忙的難處,不會打擾我工作吧?”
路易斯抓住那只手, 薄唇吻過指尖, “那當然。”
與醫生分別後, 夏鳴遲走去賬房。查賬的事情是他自己想的。前幾天路過賬房時,無意間聽到其他仆人抱怨, 說金來領了一筆錢, 讓賬面很難平。
怪物小女孩也提起了金, 還說金不讓她吃飽飯, 可見金應該是知道關于怪物女孩的更多信息。
不過, 年長女仆是公爵夫人的心腹,直接問,大概率不會得到任何答案, 只能從其他方面找突破。
公館的賬目有可能幫他撕開這個口子。
“管家來了?”賬房會計是個中年男人, 穿着粗麻衣服, 帶着兩只套袖,鼻子上還架着副圓鏡片的眼鏡。
“把近三年的賬目拿出來,給我看一下。”夏鳴遲說着,坐在會計的座位上。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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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計不敢耽擱,讓手下其他兩個年輕人将賬本搬出來。
夏鳴遲翻開其中一本,上面是奇怪的字符。
那些字符原本是看不懂的,不過游戲給玩家裝備了翻譯器,因此夏鳴遲讀起來毫不費力。而且他在學校裏修過會計的雙學位,賬面并不複雜,所以夏鳴遲一眼看出問題所在。
“這裏,這裏……還有其他幾處我标記的地方,解釋解釋。”
夏鳴遲将賬本扔在桌面上,慢條斯理,“你在公館待了多少年了,是不想幹了嗎?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多問題?”
會計額頭上直冒汗,磕磕巴巴道:“這些是給仆人發獎金的……”
“你放屁!公爵一向是個勤儉節約的人,工錢都是能少發就少發,怎麽可能發獎金?據我所知,獎金只有兩年前夫人生日的那次發過……”
夏鳴遲特別指出備注是金領走的,“一個女仆,除了自己的工錢之外,領這麽多錢做什麽?沒問清楚?”
會計擦了把冷汗,推推眼鏡道:“她說是給夫人買首飾,而且您也知道,金是公爵夫人面前的紅人……”
“夫人的首飾貴重,每年會專門安排一大筆開銷直接和珠寶商對接購置。你就不怕這些錢花在了別的地方?”
夏鳴遲淩厲地掃過會計,冷笑起來,“公爵是個愛財的人,如果他知道自己的錢無緣無故少了,會怎麽做?!”
“求求您!求求您千萬別告訴公爵!小的們願意用自己的財産把缺損的部分補上……”
“誰花的誰來補。這還僅僅是我看出來的,沒看出來的恐怕更多。你們現在就把所有金拿走的錢挑出來,日期金額單獨列出,最後計算出總數額,寫成單據交給我。”
搬出費舍公爵果然有用,賬房的仆人也早已對金私吞公館財産的行為忍耐許久。
很快,單據就到了夏鳴遲手中。接下來,便是找到金。
這個時間,年長的女仆應該是在費舍小姐身邊近身伺候。
小姐在琴房彈琴,金着黑色長裙不茍言笑站在一旁,頭發整整齊齊盤在腦後,連眼睛都不眨,像個商場裏賣衣服的假人。
夏鳴遲走到金旁邊,“有個從您老家寄來的包裹,郵差在前院等着,請您親自去簽收。”
“去吧去吧,”小姐厭惡被這位女仆像長輩管教小輩似的看着,不耐煩地催促,指尖不曾停下,音樂繼續流淌。
金轉身跟着夏鳴遲離開,路過巨型薔薇叢時,夏鳴遲上前擋住金的去路。
年長女仆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要幹嘛?!”
夏鳴遲笑道:“您沒必要這麽緊張,只是有個問題不太懂,想請教。”
“上個月十號,您在賬房支了一筆金幣,是幹什麽用的?”
“拿去給夫人買首飾。”
“撒謊。整個公館都是夫人的,她如果想要買首飾,何必還要平賬?直接寫上首飾花銷不就得了?如此遮遮掩掩,你是真的花在夫人身上,還是拿出去自己花了?”
金又往後退幾步,夏鳴遲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威脅。
“這些年你沒少吞公館的錢吧?有問題的賬面已經整理出來了,如果我交給公爵,你認為他會如何處置你?他可是有名的吝啬鬼啊……”
“你猜猜,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将你關進鐵處女,然後喂給配樓的怪物?”
“吓?!”金的瞳孔驟縮,棺材臉上終于有了驚恐的神情,“你……到底想怎樣……”
“本次查賬,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前提是,必須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好……”金聲音顫抖。
夏鳴遲松開手,“配樓的小女孩究竟是怎麽回事?”
金長長嘆了口氣道:“她是公爵夫人的女兒。”
“我知道,她是公爵夫人和誰生的?”
金知道瞞不過,只好如實相告:“當然是和公爵呀,她叫愛琳,是真正的費舍小姐。”
那個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脾氣暴戾的孩子,居然是真正的費舍小姐!
“愛琳八歲的時候,公爵夫人忽然給了我一個孤兒院的地址,讓我去替她領養個同樣長着酒紅色長發的小女孩,并且對那個小女孩說,她才是夫人真正的女兒,是小時候參加游園活動走失的。”
“開始,真正的費舍小姐被關在配樓上,夫人讓我每天只給她送一頓飯,而且是沒有什麽營養的面包。小姐從小就錦衣玉食,哪裏受過這樣的苦?她每天都哭鬧,但小姐越鬧,夫人讓送的食物就越少……”
“公爵夫人是最疼愛自己女兒的,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能讓一個母親如此狠心。晚上,我看到夫人偷偷落淚,向神像禱告,說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愛琳長期被關在樓裏,營養不良,也沒長高,脾氣還越來越差。造孽啊!”
說到這裏,金的眼中泛起淚花。
“我算是看着愛琳長大的,說句僭越的話,她也像我的女兒一樣……有時候我忍不住,偷偷去給她送吃的,被夫人發現之後就是一頓責罵,說我在害她。”
“可憐的愛琳,只能趴在窗邊看院中最喜歡的薔薇。這兩年還好些,晚上能出來活動。”
夏鳴遲:“我看夫人對現在的費舍小姐百般疼愛,對自己親生的女兒好像虐待似的。”
金繼續道:“其實我也很疑惑,夫人對新小姐完全是按照愛琳的喜好來,比如松餅,比如滿園的花。新小姐完全就是愛琳的替身。如果愛琳消失還能理解,但自己的親生女兒明明就在人世,為何放着親女兒不疼愛,而是去寵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你确定費舍小姐和公爵夫人沒有血緣關系嗎?會不會是公爵夫人以前生的,只不過處于某種原因不能相認?”
金搖搖頭,“我從小就跟在夫人身邊,她只生過愛琳一個。”
“公爵呢,知道夫人領養孩子的事情嗎?”
“知道,兩個女孩長相相似,但不是完全一樣。當時愛琳比費舍小姐高,講話音調上揚,笑起來還有酒窩。可公爵就像瞎了似的,沒有任何反應。對于夫人将愛琳關起來,還不許吃飽飯也完全默許。”
這兩口子真是有意思……
金臉上滿是擔憂,“我感覺現在的愛琳和之前判若兩人,小時候她就像天使那樣,可愛又俏皮,現在變得很恐怖。”
年長女仆說這些話,讓夏鳴遲不得不懷疑,她知道安妮和羅伯特已經被愛琳吃掉了。
“還有個問題,”夏鳴遲從燕尾服的衣兜裏掏出會計整理好的單據,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晃了兩下。
“你搞這麽多錢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弟弟是個賭鬼,還不願意出來幹貨還賭債,只能指望我。早年我是有些積蓄,但都給他填窟窿了。”
“所以你就铤而走險,支公館的錢?”夏鳴遲沒想到真相原來是這樣。
金無奈道:“我也沒有辦法,他只能靠我……”
“你弟不會還沒成年吧?”夏鳴遲覺得自己怒氣值積攢起來了。
“三十八了。”
“呸!三十八歲的成年人有手有腳就別啃姐了!我不會告發你,但公館的這些錢必須補,我會告訴會計,每個月從薪水裏扣40%來抵。”
金說:“謝謝您。”
夏鳴遲覺得太陽穴痛,沒想到在驚悚游戲還能遇見扶弟魔。
“把你賭鬼弟弟的地址寫下來。”
金有些許不放心,“您要做什麽?”
“免費義務教育,”夏鳴遲說的無比真誠,“我要告訴他,勞動是法律賦予每個公民的光榮義務。他可以通過勤勞的雙手還清賭債,然後致富。”
呵呵,當然是找人打一頓,讓他自立自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