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也就這樣”VS“不過如此”……

記憶回溯到五年前。

彼時的辛大小姐還在哲海大學游戲動漫專業念大二,每天過着插科打诨混文憑的悠哉日子。

生日恰逢春節小長假,一回楠豐,她便訂了酒吧的豪華包廂,邀請包括沈若茴在內的一衆小姐妹過來轟趴。

燙金邀請函特別備注:可攜帥氣男伴,多多益善。

沈銘飛吵着也要過來,還說給她準備了生日禮物,辛歌知道沈家弟弟很會搞氣氛,看在他姐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拒絕。誰料,轟趴當晚人是來了,禮物是到了,氣氛是搞了,可淩晨兩點一過,狐朋狗友們走的差不多了,沈銘飛卻像沒骨頭似的賴在包間裏,嘀咕着要送壽星姐姐回家。

辛歌當晚玩的太瘋,又累又困的,坐在地毯上眼皮打架。

直到後腰感受到手指的觸碰,才發現沈銘飛那小子不老實地将手伸進了自己那條露背小紅裙裏。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推開幾乎要壓在自己身上的小年輕,怒吼道:“沈銘飛,你他媽的想幹什麽!”

沈銘飛被推得跌坐在地上,但他并不在意,痞笑着說:“幹嘛這麽大反應?我想幹什麽,你不知道嗎?我想幹你啊!”

“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當你喝醉了,說胡話,不跟你計較。”她指了指大門,“滾!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我滾了,你今晚和誰睡覺啊?”沈銘飛确實喝多了,搖搖晃晃還想往她身上撲,“你都和祁溫賢訂婚了,二十歲生日這麽重要的日子居然不喊他來,那不就是想要一場豔遇嗎?我猜,你們是不是早就約好了,婚前互不打擾、婚後各玩各的?既然如此,那你和我試試!我保證讓你舒服……你不說,我不說,誰都不知道……”

他話音未落,便眼睜睜看着辛歌抄起手邊那瓶黑桃A砸向茶幾一角,“砰”的一聲響,酒瓶只剩一半,鋒利的玻璃片正朝向自己。

她胸口起伏,怒斥道:“我讓你滾!”

圈子裏都知道辛家千金臉蛋有多美、脾氣就有多大,沈銘飛起初只記住了前半句,那一晚可算是開了眼,屁都不敢再放一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辛歌在空無一人的包廂裏靜坐了好一會兒,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對方接通後,她只甩出四個字:“過來接我。”

語氣并不友好,內容不容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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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女王在給侍從下達命令。

對面的男聲默了一秒鐘,也冷冷清清回了四個字:“你在哪裏?”

挂斷電話,辛歌發了定位和包廂,随後,她從沙發上摸了包不知是誰忘記帶走的爆珠薄荷煙,點燃,抽了幾口。

看到昏暗包廂裏幽幽燃起的一點火光,她眼中漸漸亮起光澤,好似重新活了過來。

辛歌沒有煙瘾,只是迫切想用一點別的味道沖淡渾身酒味。

抽完一支,人還沒來,再點第二支。

打算點第三支煙的時候,包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祁溫賢走了進來。看到滿屋子的禮炮彩帶、被踩爆的氣球以及随地丢棄的酒瓶、包裝袋,他破天荒地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看着辛歌,似乎是在等她下一步指令。

那時候的祁家少爺還不用眼鏡鏈,金絲邊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蓬松的頭發稍稍遮住眉眼,氣質出塵,比方才一屋子的帥哥美女加起來還要養眼。

不知為何,一看到他,辛歌的心情便好轉許多。

她笑起來,随手拍了拍地毯。

祁溫賢擰了一下眉,糾結片刻,還是很配合地在她身邊坐下。

他膚色本就白皙,又穿了身白色長款大衣,寡淡得像只闖入暗夜的白鴿,沖散了滿屋的烏煙瘴氣。

瞥見茶幾上僅僅剩了一小塊的蛋糕,辛歌玩心大起,用指尖挖了點兒奶油遞到祁溫賢嘴邊:“請你吃蛋糕。”

他自然不會吃。

她不依不饒,又将手指往前送了送。

祁溫賢的唇珠上被迫沾到一點奶油,辛歌便開始咯咯地笑,但笑着笑着就沒了聲音。

不知為何,那家夥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她眨巴着眼睛戰略性斂聲,仰着臉,目光迷離地望向他,又忍不住用指尖去戳他的唇,內心猜測這家夥接下來會怎樣嘲諷、數落自己。

多好的一個男人啊,可惜長了張嘴。

只是辛大小姐萬萬沒想到,數秒後,她的手腕被祁溫賢緊緊攥住,沾着奶油的手指被他含進嘴裏,陷入溫熱、濕潤的唇舌間。

她渾身一僵,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祁溫賢垂着長睫,深情又專注,仿佛沉淪其中,但看着他的側臉,辛歌恍惚間覺得,沉淪的人明明是自己……

她抽回手指,拽住他的襯衫領口,不容分說親了過去。

本以為祁溫賢會被自己的“突然襲擊”吓一大跳,繼而将她推開,或面紅耳赤地離開,或義正言辭地說教,或話中帶刺地揶揄,沒想到,男人淺色的眼眸中只顯現出一瞬驚慌,随即歸于平靜。

緊接着,他伸出大掌按在她的腦後,讓她更貼近自己,加重了這個一時興起的吻。

辛歌被親的迷迷瞪瞪,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按在方才沈銘飛碰過的地方。

他沒有挪開。

而是輕輕摩挲着,像是在撫弄一張珍貴的古琴。

那是辛歌第一次知道,祁溫賢這個本應該放在玻璃防塵罩裏面受人瞻觀欣賞的精致手辦,原來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文質彬彬、斯文得體,他對她,也有世俗的欲.望。

那一刻,辛大小姐居然暗搓搓的慶幸着,自己生來有一副好皮囊,還可以恃美行兇。

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她捧住他的臉,開始了下一步誘捕:“祁溫賢,我們睡一覺吧?”

她看見他的眼睛倏然睜大。

将被親到略微紅腫的唇貼到他耳邊,辛大小姐半開玩笑地逗弄他:“喂,你知不知道,有好多男人惦記着我呢,真的!我好擔心,萬一哪天我見色起意、把持不住和別人睡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肯定不在意這種事啦,但我這個人很講契約精神,第一次,與其便宜別人,那還不如便宜你——誰讓你是我未來的丈夫呢?”

“我想提前行使妻子的權利,能不能請你今晚配合一下?”

“你來見我,還吃了我的蛋糕,怎麽連生日禮物都不帶?不如,把你自己送給我吧,我就原諒你……本小姐今天是壽星,這裏我最大,你要聽我的話,不可以拒絕的!”

……

第二天,辛歌是在附近的五星級酒店裏醒來的。

明明已經過了餐點,餐桌上放着豐盛的西式早餐——應該是祁溫賢讓服務人員送到房間來的。

揉了揉酸痛的腰,她忽然意識到一件很要命的事:祁溫賢這混蛋,嘴巴不光是吵架厲害,做別的事也挺厲害,不光是嘴巴厲害,其他地方也挺厲害……自己以後的婚後生活,一定是水深火熱、身心皆疲啊!

哦寫特媽惹法克。

祁溫賢比她先醒,穿戴整齊後,他便坐在窗邊的沙發椅上看雜志。那副價格不菲的金絲邊眼鏡昨晚被辛歌一個翻身不小心壓壞了,一只鏡片碎成兩瓣,鏡框也變了形,以至于他看書的時候,不得不眯起眼睛。

褲子一提,寧可看書都不願看我?

假正經。

裹着被子的辛歌對着他翻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動态大白眼。

盡管認為這份“生日禮物”值得打五星好評,氣頭上的辛大小姐還是故意開啓了嘲諷模式:“……也就這樣。”

祁家少爺這才擡眼,輕掃過自己留在她身上的每一處痕跡,回敬一句:“不過如此。”

辛歌被氣到語噎,但想到昨晚自己生澀的表現以及完全被他掌控的節奏,還是不争氣地閉上了嘴。

披上浴袍走進浴室洗漱,她剛打好腹稿準備再戰,一推門出來,卻發現某只衣冠禽獸已經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或者說,逃走了?

很好。

再度成功達成了“不歡而散”的日常成就。

每每回憶起那一天一夜,辛歌總要感慨自己當時太過沖動,同時和沈家、祁家兩位少爺結下孽緣。

真是幹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不是吧,祁少!這種不識好歹的女人,你到現在還護着她?我、我就是替你氣不過,想教訓她一下……”

沈銘飛避重就輕的一番解釋,将辛歌徹底拉回現實,她握着半截酒瓶,緊張地注視着面前陷入對峙的兩個男人。

到底還是打不下去。

一來,畢竟沈銘飛是沈若茴的弟弟,她不想和沈家鬧僵;

二來,她也不想欠前·未婚夫這種莫名其妙的人情。

“我有護着她嗎?”祁溫賢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卻下意識走了幾步,不動聲色将辛歌護在身後,“我只是想教訓你,又不想弄髒自己的手,如果有人願意代勞,那最好不過。”

“教訓我?”沈銘飛一愣,“我……我怎麽了?”

“我和辛小姐之間的恩怨,好像還輪不到你沈銘飛來評判、制裁吧?”無框眼鏡泛着光,祁溫賢輕嗤一聲,“還是說,你覺得祁家和辛家的‘家事’,需要你們沈家來出頭?”

沈銘飛喉頭一滾,沒再說話。

所謂的“家事”二字包含了太多東西,但有一點叫人聽得明明白白——辛歌這個女人,他祁溫賢暫時還不打算放手。

圈子裏和祁家有過往來的人都知道,“被退婚”是祁家少爺的死穴,而誰敢戳他的死穴,誰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頭了,至少,沈銘飛這種小角色還不夠資格跟他叫板。

故而祁溫賢話音剛落,他便臉色煞白、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賠着笑,連說了好幾聲“Sorry”。

沈銘飛的跑車消失在視野中,辛歌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弛。

神游之際,她猛然感覺到有一只手正伸向自己,還是本能地揮動了一下手裏的玻璃瓶,後知後覺,那是祁溫賢。

還好那家夥反應很快,可即便如此,他的掌心還是被鋒利的玻璃劃拉出一道淺淺的血口子。

辛歌慌亂地丢掉兇器:“你、你沒事吧?”

她想看一眼他的傷口是否嚴重,沒想到關心則亂,未穿鞋襪的腳卻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石,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腳下一個趔趄……

不偏不倚,撞進祁溫賢懷裏。

辛歌吓了一跳,剛想站穩身子和他保持距離,祁溫賢卻一言不發把那件暗紅色西裝披在她肩上,将她整個人罩進去。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在發顫——露着腿,赤着腳,外套方才也被沈銘飛扯掉了,還沒來得及去撿,抹胸小黑裙那點兒磕碜的布料,根本擋不住帶着寒意的夜風。

忽然間被久違的溫暖包圍,令辛歌的腦子慢了半拍、動作也慢了半拍,她就這樣貼着祁溫賢,遲遲沒有動彈。

空曠的馬路,昏黃的路燈,久別重逢的男女,不算擁抱的擁抱。

畫面靜止了很久。

祁溫賢率先打破沉默:“地上涼,把鞋穿上。”

男人的呼吸撲在她耳邊,壓抑卻灼熱,辛歌垂着臉不去看他,乖乖轉身,打算回去撿那雙壞掉的高跟鞋——挨過沈銘飛的一番羞辱,在故人面前,她那點自尊和驕傲已經所剩不多,繼續逞強也沒有任何意義,比起當着祁溫賢的面撿鞋,光腳回家才更難熬。

她是俊傑,她識時務。

誰料,祁溫賢卻拉住她,輕聲道:“我車裏有,來。”

他為什麽要在車裏放一雙鞋?

辛歌怔了怔,轉念又想,可能是備用拖鞋吧,也有可能,是服裝設計師的特殊習慣。

直到祁溫賢從卡宴後備箱裏取出一雙完全符合她尺碼的平底鞋時,她一愣,眼眶莫名酸脹……

自己當年逛街走累了随口說過的一句話,原來他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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