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許給別的女人量尺寸”……
量尺寸。
反複咀嚼這三個字,塵封的記憶之書再度被翻開。
辛歌記得很清楚,祁溫賢去帝都念書之後就在大學附近買了套小公寓,順便将套房改成了工作間。
想來也不奇怪,他那種從小到大吃穿用行事事講究的大少爺,哪可能纡尊降貴去和一群糙漢子擠宿舍?
二十歲生日過後,她曾跑去帝都找過祁溫賢,還編了個憋足的借口,在他的公寓裏住了好幾天。白天跟着他去蹭課,晚上閑來無事,她就賴在工作間看他畫圖、打版、裁剪……不得不說,那個男人認真做事的樣子确實養眼,就是太安靜,安靜到她有點不習慣。
閑得無聊,她坐到空閑的工作臺上打游戲,直到聽見祁溫賢喊她當模特量尺寸時,才懶懶散散地站起來。
彼時辛大小姐正沉迷一款集卡游戲,玩了三天,砸進去小幾萬,不過,那時候的幾萬塊對她而言也不過是——灑灑水啦。
目光死死盯着手機頻幕上的抽卡界面,她心不在焉地擡了擡手,任由祁溫賢擺弄。
屏幕倏然一亮,辛歌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抽到了新卡,男人低沉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站好。”
她呼吸一滞。
下一秒,一圈皮尺繞過她的胸前。
也不知那家夥是不是故意的,皮尺收緊,如同荊棘般纏着她,繞着她,勒得某處柔軟微微下陷。祁溫賢嘴上說着量尺寸,結果根本不看皮尺上的數字,他從背後抵住她,唇瓣刮蹭她耳廓,而後是臉頰……
辛歌耐不住嘤了一聲。
她很快清醒,并不賣力地掙紮了兩下,嘴上開始不饒人:“喂,還說什麽量尺寸,我看,你分明就是想騙我上床!”
毫無收斂的跡象,祁溫賢反唇相譏:“你賴在我這兒好幾天了,難道不是在等我騙你上床?”
她急于否認:“當、當然不是!你有什麽好惦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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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了下礙事的眼鏡:“……那你就當我惦念你吧。”
聲音略有遲疑,動作卻越來越過火。
“呵呵,你上次不是還說我‘不過如此’嗎?”
“聊勝于無。”
“祁大少爺要是真有興致,還不是勾勾手指就有美女樂意奉陪?”
仿佛是觸及到了某個隐形的開關,辛歌只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哼,手機猝不及防被那個男人奪走,随意扔到工作臺上一堆布料裏,随後,一副金絲邊眼鏡也被扔了過去。
被繩索般的皮尺圈着,某人無處可逃。
祁溫賢稍稍一扯,便将懷裏的人整個翻轉過來,壓在了工作臺上。
……
那天晚上,辛歌是被祁溫賢抱去浴室洗澡的,她泡在浴缸裏,看着手腕上被皮尺勒出來幾圈淺痕,雙頰燙得厲害。
回味夠了,她扭頭警告某人:“祁溫賢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你不許給別的女人量尺寸!”
到底是糾結“量尺寸”這件事,還是別的什麽,辛大小姐也說不清。
很快,身後的男人便輕聲抗議:“這個有點難辦。”
那時候的她,也不知哪兒來的自信,非要在這件事上和祁溫賢較勁,試探未來丈夫的底線:“那我不管!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不答應,我回去就提退婚!”
祁溫賢是怎麽回複的,辛歌沒記住。
也不知道他到底答應了沒有。
像是要彌補第一次事後的“不歡而散”一般,那天,兩人在霧氣蒸騰的浴缸裏待了許久,直到周圍的水不再溫熱。
辛歌至今也不确定,祁溫賢當年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愛意、有幾分愛意,但她能夠确定的是,他們在做某些事的時候,是彼此都很愉悅的。
她甚至安慰自己,就算以後結了婚,不得不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至少還有點兒樂趣可尋。
……不算太糟糕。
只是辛大小姐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自己不再是世界的中心,她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乙丙,婚約沒有了,四年過去了,祁溫賢到底還是走上了和母親溫茹一樣的道路成了服裝設計師,他還是會幫別的女人量尺寸。
真的是量尺寸嗎?
辛歌在電視上見過那個叫殷櫻的女明星,清純甜美,應該是祁溫賢喜歡的那種類型。
如今的自己,自然沒有理由阻止他和別的女孩接觸、暧昧、交往、甚至談婚論嫁……從回到楠豐、見到祁溫賢的第一眼,她就已經無時不刻在給自己打預防針,告訴自己接受現實。
但“自我假想”和“別人訴說”畢竟不一樣,聽到Sera無心的一句話,她就是心裏堵得慌。
那種難過的情緒,無法克制。
“辛、辛辛姐……”
龐凱喚了一聲,辛歌這才回神,急忙将落下的策劃案重新拾起,和Sera她們打了聲招呼,繼續往外走。
然而,打開門後的一瞬間,她卻看見了氣喘籲籲的祁溫賢。
男人修長的指尖抵着門,正要進來,墜着一小排黑曜石的銀色眼鏡鏈晃悠得厲害,應該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姚芝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數落着跟過來的前臺妹子:“……上次不是說過了嗎,幻想戀歌那邊的人由Vincent親自接待,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還能忘記?還好Vincent提醒我打個電話回來問問……行了行了,你去忙吧,下次注意!”
辛歌怔了怔。
祁溫賢稍稍平複着呼吸,低頭看着她泛紅的眼睛,神情有一絲錯愕。
半晌,他才動了動唇:“要走了嗎?”
“嗯。”辛歌木讷地點點頭,“和Sera都聊得差不多了。”
“方案再給我看一遍。”
“你……你有空嗎?”她聽得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但還是将後半句話全部說了出來,“她們說,你今天要去給那個女明星‘量尺寸’。”
說不上是不是刻意的,加重了那三個字的讀音。
祁溫賢眯起眼睛,恍然間明白了她的眼睛為什麽會紅。
真是要了命……
他想,自己本應該暗嘲前·未婚妻的自作多情和不講道理,可是,他真真切切地覺得,有點兒高興。
他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喚了一聲助理:“姚芝,去和Sera說一聲,辛小姐這邊我來接待。”
說着,他看了眼手表,又對辛歌道:“先去吃點東西。”
辛歌點了點頭。
見姚芝進屋傳話,龐凱鬼使神差地也跟着她走了兩步。
祁溫賢順手将門虛掩上,依舊和辛歌站得很近,被粉刷成純白色的工作室走廊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天氣不錯,花園洋房外牆栽種着爬山虎和一些藤蔓植物,陽光透過一側的落地玻璃揮灑入內,兩人腳下鋪滿斑駁的影子。
祁溫賢先開了口:“知道我為什麽會招一個女助理嗎?”
辛歌小聲道:“擁有一個年輕漂亮,活潑懂事的女助理,這難道不是所有男人的共同夢想嗎?”
聽到這樣破壞氣氛的一句話,“所有男人”之一默了兩秒鐘。
最後只能假裝沒有聽見,祁溫賢睨她一眼:“因為,我曾答應過我的前·未婚妻——不會給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量尺寸,身邊帶着女助理,很多工作,就不必我親自動手了。”
辛歌看着他,久久沒有說話。
結果還是坐進了古藤巷步行街的一家火鍋店。
是她很多年前和祁溫賢一起來吃過的那家。
店鋪距離森·工作室不遠,走着就能到。
想不到,啓明那麽大一家公司都倒閉了,這家面積不大的火鍋店卻還依然堅.挺……
世事難料。
看着面前若無其事整理餐具的祁溫賢,辛歌有點唏噓,自覺再這麽盯下去一定會被對方捉個正着,不得已,她将目光轉向身邊的龐凱,卻發現小夥汁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對面滔滔不絕的姚芝身上。
好嘛。
又一個年輕的游戲人要開始品嘗愛情的苦了。
她百無聊賴地自言自語:“都多少年了啊,這家店居然還開着?”
祁溫賢将随口回答:“翻新過幾次。”
見老板娘模樣的女人正坐在櫃臺後給孩子念故事,辛歌笑了笑:“記得當年來的時候老板才剛結婚,全場還在搞滿減的活動呢,如今,老板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确實。”祁溫賢擡眼望過去,“七八歲的孩子是能打醬油了。”
四方桌上氣氛微妙。
姚芝和龐凱面面相觑:不對啊,這兩個人不是剛認識沒多久嗎?這說的都是些什麽老熟人間的回憶語錄?
服務生遞上菜單,打破僵局:“請問,需要什麽鍋底?”
辛歌:“清湯。”
祁溫賢:“牛油。”
兩人互望一眼,迅速改口。
辛歌:“牛油。”
祁溫賢:“清湯。”
服務生拿着點菜器,露出尴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龐凱拉扯了一下辛歌:“辛辛姐,你、你不是無辣、辣不歡嗎?吃什麽清湯?”
辛歌扶着額頭,随口扯謊:“我最近上火,想吃點兒清清淡的,哈哈……”
姚芝也沒放過自家BOSS:“Vincent,你不是不吃辣的麽?每次我們訂飯,你連微微辣都不接受!”
祁溫賢瞥開目光,清了清嗓子:“下個月要去川貴看展,聽說那邊每道菜都放辣子,我……只是想先适應一下……咳,既然辛小姐想吃清湯鍋底,那就聽她的吧,我都可以。”
別啊,聽我的就是我付錢了!
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後,辛歌急了:“不不不,還是祁先生說了算——牛油牛油,适應适應。”
見雙方客客氣氣推讓了兩三個回合,姚芝實在忍不住了,插嘴道:“不好意思啊兩位,那個,鴛鴦鍋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