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措不及防之間,謝安雙沒有聽清來人一開始差點脫口而出的稱呼,站穩後第一時間看向蒙面賊人逃離的方向,已全然不見蹤影。
“可惜,被他逃了。”
謝安雙嘆口氣,轉頭看向身側的人。
那人身形比他修長些,大概高了小半個頭,戴着一副銀白色的面具,同樣是一身夜行衣打扮。
他輕挑眉,毫不客氣地開口問:“敢問閣下是何人?”
邢溫書聳聳肩,謙虛回答:“只是平平無奇地過路人罷了。”
謝安雙顯然不會信他:“僅以一根銀針便能擊落三枚飛刀,閣下還真是有夠普通。”
邢溫書無辜地眨眨眼:“這不是見小公子受難,情急下激發了潛能麽?”
謝安雙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總算平緩些語氣:“今日你救我一回,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想我如何還?”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邢溫書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半會兒後勾唇一笑,繼續道:“不如……以身相許?”
謝安雙抽出把飛刀,涼嗖嗖地開口:“我仔細想了想,如果把你滅口了,我就不需要還什麽人情了。”
“你确定打得過我麽?”邢溫書笑吟吟地看着他。
謝安雙:“……”
他還真不确定。若是換作他來用銀針,他并不能保證自己的內力足夠精準将三枚一并擊落。
許是看出他的不服氣,邢溫書決定火上澆油,趁他不備拍了下他的腦袋:“小孩子就不要整日打打殺殺,會長不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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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雙:“……”
他輕咬後槽牙,一把揮開了放在他腦袋上的手。
之前他還覺得這人身形有些熟悉,現在他算是确定了,這人絕對不是邢溫書,邢溫書不可能這麽欠打。
欠打的邢某人本人似乎沒看出他的不耐,繼續道:“這三更半夜的四處晃悠,你也是來追查近日沸沸揚揚的蒙面賊人的麽?”
謝安雙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字:“‘也’?”
邢溫書并不隐瞞:“最近這一陣因為那賊人的事情京城中的大家惴惴不安,所以我今日便在這附近等那賊人,碰巧撞見你追蹤那蒙面人來此。”
謝安雙不知信沒信,陰陽怪氣開口:“閣下還挺關心京城百姓啊。”
“沒辦法。”邢溫書攤手,“今上是位不幹事的昏君,我們普通老百姓只能選擇自救了。”
說到這裏,他又看向謝安雙:“小公子想必也是這麽想的吧?”
昏君本君的謝安雙:“……呵呵,真巧,确實是呢。”
邢溫書像是沒聽出他語氣不對,提議道:“相逢即是緣,左右今夜已經被那賊人逃了,我們目的又相同,不若相互交換下情報?”
謝安雙沒理他,自顧自蹲下身,拾起那三枚掉落的飛刀。
原本最左側的飛刀被砸出了一個細小的凹槽,在月光下隐約能看出似乎聚着些許濃稠的液體。
謝安雙伸出一指在飛刀上抹了一下,指尖立即就被薄薄的透明濃稠物浸滿。
他雙眼微眯,很快就得出結論:“千笑毒。”
“千笑毒?”邢溫書輕蹙眉,顯然是此前并未聽說過這種毒。
謝安雙解釋道:“是一種罕見的劇毒,一滴即可至人中毒,多來幾滴可以原地暴斃。而若是能提煉到一定濃度塗抹在物體表面,可令觸者三日內毒發身亡。”
邢溫書心下一驚:“那你……”
“這毒對我沒什麽用。”謝安雙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拿出一個袋子将三把飛刀都穩妥裝好,心情沉重許多。
千笑毒是皇室當中的一種秘藥,由專人保管,只有皇帝有職權取用,并且平時只用來賜死囚犯或某些臣子。
而現今有權取用千笑毒的除了他,還有元貴太後。
謝安雙揣着心事收好飛刀,毫無所覺地往前走了兩步,就在将要一腳踩空時被邢溫書連忙拉住。
“小心。”邢溫書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回來:“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從這裏摔下去可不是好受的。”
謝安雙抿了下唇,将自己的手抽回來:“與你無關。”
邢溫書笑眯眯地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小小年紀不要這麽冷漠,真的會長不高的。”
謝安雙:“……滾。”
他真想知道眼前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執着他的年紀和身高。
邢溫書忍不住輕笑一聲,被謝安雙又冷冰冰瞥去一眼後才勉強收斂:“能在這裏遇見也說明我們有同樣的目的,真的不考慮結個盟?多個人一起調查說不定還能有更多的線索。”
“不需要。”謝安雙果斷地回絕,作勢就要直接離開。
邢溫書卻在他躍下屋頂前悠悠地說:“那真是可惜,我還想和你分享一下我今晚發覺的重要線索。”
謝安雙動作微滞,邢溫書仍然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在心底權衡一遍利弊,警惕地問:“我緣何要信你?”
邢溫書聳肩:“我說我的,你聽你的,反正聽了你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謝安雙依舊心存懷疑:“我們不過初見,你又為何幫我至此?”
“小公子這麽說就不對了。”邢溫書溫和地笑笑,“我幫的可不是小公子你一人,而是京城的百姓。”
謝安雙沉默地看着他。
邢溫書繼續解釋道:“我只是個普通百姓,無權無勢,沒有靠譜的夥伴,京城衙門的人也是不幹事的,就算有線索也并無太大用處。”
“不過我看小公子身上衣裳材質不凡,想必也是有身份之人,将線索交予你可比我自己瞎轉有效率。”
謝安雙沒說話,在心底估量他這一番話的可信度,片刻後選擇妥協:“那我便信你一次。”
“我的榮幸。”邢溫書莞爾一笑,“那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此處視野寬闊,萬一等會那賊人趁我們不備殺個回馬槍就糟糕了。”
這次謝安雙沒反駁他,點點頭後一路防備着跟他往一片樹林中去。
而在這途中邢溫書表示出了最大的誠意,甚至毫無防備地将自己的後背暴露在謝安雙面前。
沒過多會兒,兩人便一道抵達了樹林中的一片空地。
謝安雙環顧一圈四周,确認周圍并沒有埋伏後也沒有完全放下警戒心。
邢溫書在心底留意了一下他過度的防備表現,面上沒有任何異樣,撿來一根樹枝,在月光傾灑的光亮之處繪制出一副簡單的示意圖。
謝安雙看着樹枝所經之處留下的痕跡,大致辨認出這是整個京城的示意圖,而京城的東南面被畫得稍微大了一些。
與此同時,邢溫書又在東南面中圈出七個小圓,解釋道:“這七個地方依次是最開始遇難的兩名百姓、三名官員,之前沒被賊人得手的那位大人家,以及今夜那名賊人原本想去的地方。”
謝安雙順着他的解釋一一看去,基本上都能和他印象中的位置對上號。
接着邢溫書又在這七個圈圈上分別标上序號,問:“這是那賊人依次作案的順序,我想到這裏小公子應當也能看出些端倪來。”
謝安雙微微蹙眉,仔細看了下順序,驀地發覺那賊人作案的範圍也是從東南面的最東南角開始,逐漸向西北方向繞上去,幾乎都圍繞在一條線上。
今夜那賊人原本想去的吏部尚書府邸,正好也位于這條線的一端。
邢溫書繼續将這條線延長:“所以倘若那賊人按照這個方向繼續往前的話,他最後要抵達的地方——”
“……是邢府。”謝安雙接過了他的話題,唇瓣抿得更緊。
邢溫書看了他一眼,用樹枝圈起示意圖中最中間的那一塊:“是皇宮。”
作者有話要說:
謝安雙os:總有刁民想害孤的丞相
邢溫書os:總有刁民想害他們的小陛下
(永遠不在同一個思路上的兩人就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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