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僞裝

紀得男被江遠這一番話說得迷迷糊糊,完全聽不懂,但他很确定一點,那就是陸家出了大麻煩。而且他還更确定一點,那就是……他們懷疑是他做的手腳,所以才導致陸家陷入了危機。

可他分明什麽都沒做。

他是冤枉的,他們誤會他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和誰達成的協議,竟然把我們的标底透露了出去。”紀天深吸一口氣,咬着牙說道,“你知道這次投标對我們來說多重要嗎?這幾天公司的內部運作出了一些問題,媒體都已經報道過了,我不信你會不知道。原本這是我們的一個轉機,但就這樣活生生地被你給毀了!知恩圖報,你就是這麽報答我們的嗎?”

“我沒有和誰達成協議。公司有困難的事我确實知道,雖然我沒有能力幫忙,但我也絕對不會做出什麽破壞的事情來。”紀得男誠懇地說道,“我……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可以配合你們,我可以幫你們一起找到那個洩密的人。”

“相信你?”紀天冷哼一聲,“你是想讓我們相信你,然後你好再給我們重重的一擊?公司如果再受到什麽打擊,想必也離着破産不遠了,所以這就是你最希望的結果?這二十幾年來,我承認自己偏心,但紀承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更重視他,這是無可厚非的。但這二十幾年來,我們紀家人有對你做過什麽過分的事嗎?你有先天性心髒病,我們擔負了你十八年的醫藥費,這十八年來,我們供你上最好的學校,我們自認對你并不薄,可是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我很感激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真的,所以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我可以發誓。”紀得男低着頭,他想不出來自己現在除了說這些,還能再說什麽。

“你給我滾出去。”紀天淡淡地說道,“在真相沒有找出來之前,我不想見到你。如果真的找到可以那個真正把标底洩露出去的人,你再回來。”

紀得男微微一滞,聲音聽上去是無盡的悲涼。

“所以……先生您是要趕我走?”

“我說過了,如果我真的找到能證明你不是那個洩密的人的證據,你可以再回來的。”紀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還有那些你欠下的債,希望你能盡快還上。那筆錢也不少了,也許能補上一些公司的虧空。”

那筆錢确實不少了。

也不知道他們上次到底是怎麽算的,更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有多少水分。

十萬,他們竟然要紀得男一個人還清十萬,而且還不允許他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人性啊,這兩個字完全不出現在紀家人的字典裏。

都說奸商,奸商,但沒想到紀天竟然都算計到家人的身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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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對他們而言,紀得男就算是他們曾經花錢買回來的棋子,終究也無法融入到紀家。這麽想的話,其實有沒有紀承都一樣,他們都不會真的把紀得男當成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兒子。

沒有血緣關系的所謂親情,說到底還是沒有辦法維系。

“好,我明白了。”紀得男勉強地揚起嘴角笑了笑,“我可以去拿一下我需要的東西嗎?我不會拿錢,或是什麽不屬于我的東西。”

紀天只是擺了擺手,沒再說話。

“謝謝。”

其實他沒什麽需要拿的,畢竟他的東西實際上都是紀家所有,沒什麽是真正屬于他自己的。他只是拿一些證件罷了,或許只有這些東西是屬于他的。

但……離開家之後,他還能去哪兒呢?

早知道他是該答應了楚承希的建議,至少他不至于淪落到露宿街頭的悲慘下場。他沒有手機,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完全聯系不上楚承希,可是除了楚承希……他還能去找誰?

韓默?但他記得韓默從今天起要去國外出差半個月,更是聯系不上。

看來,他是真的無處可去了。

剛下過雨的天氣,隐隐地透着幾絲涼意。

紀得男身上穿得并不多,風一吹便讓他打了個寒顫。望了望天,他苦笑着搖搖頭,也許他可以去地鐵口乞讨,或者……去火車站蹭地方睡覺?還有一種選擇,就是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肯德基或麥當勞,那裏溫度适宜,環境也不錯,倒可以考慮。

只是他現在心裏第一個想到的地點竟然是培亞醫院,明知道楚承希今天不上班,不可能出現在那裏,他還是想去看看。

******

醫院裏,楚承希心情大好,剛好有臨時有幾個急救病人,他便接過手來幫忙。

然後……這一忙就是三四個小時。

紀得男到了醫院,打聽到楚承希也在,一顆有些冷的心立馬就暖了起來。知道他在忙,紀得男也無意打擾,只是找了走廊外面的空位坐下休息,等着楚承希。

然後……這一等就是三四個小時。

等得累了、餓了,他就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楚醫生,這邊的手術已經結束了,您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們來處理就好。”

楚承希摘下口罩和手套,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楚承希本來想直接回去的,但不知怎麽回事,總有一種忘記帶什麽東西的感覺。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自己到底落下了什麽,幹脆還是親自去看看吧。于是,他又從手術室繞回了辦公室。

他徑直走到辦公室門前,剛想開門進去,眼角餘光撇到一個靠在椅子上熟悉且疲憊寂寞的身影,心頓時一沉。

他想,他應該知道自己把什麽落下了。

他慢慢地走到紀得男的面前,蹲了下來,靜靜地看着他的小家夥。

他們不過才分別幾個小時而已,小家夥到底經歷了什麽,臉色竟然蒼白成這樣,淺眠中還緊緊地皺着眉頭,那麽不安,那麽孤單。

他不願看到他的小家夥再這麽沉浸在痛苦中,伸出手去,輕輕地一邊推着他,一邊喚道:“得男,快醒醒,等會兒再睡。”

得男?楚承希真心覺得這兩個字喚出來感覺怪怪的……

得男,得男,一舉得男。

當年紀家人給小家夥取這名字的時候應該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思,但他們有沒有考慮過小家夥的感受啊?讓別人喚着他這個名字,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反正他就覺得很奇怪。

等他們相認之後,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改了他的名字,至于現在……他覺得以後就稱呼他“小家夥”其實也蠻好的。

反正他就是他的小家夥。

紀得男本來也沒睡得太熟,被他這一喚就醒了。但剛沖淺眠中醒來的紀得男整個人完全處于迷茫的狀态,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只記得……自己被趕出家門了。

悲傷的,蒙着水汽的眸子微微擡起看着楚承希,怔愣了片刻,竟突然站了起來,像是做錯了什麽事一樣,莫名其妙地慌張了起來。

“這麽冷的天,你怎麽睡在這裏?”

“我……我昨天因為有很多工作要忙,所以睡得很晚,今天又有急事,起得很早,所以我……我很累,想在這裏睡一會兒。”抱歉地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很多工作要忙?”楚承希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我看你是真的睡糊塗了,豈止是睡糊塗,你這都是睡傻了的節奏。你昨天晚上分明和我在一起,工作?難不成這就是你的工作?”

紀得男一愣,這才恢複了一絲神智。不過一想到前幾天紀承說的那些話,說他在外面做牛郎……他的心裏又是一陣不舒服。

他發現自己的心裏承受能力真是越來越弱了,人家都是越挫越勇,他是越挫越慫。

“你怎麽不回家呢?”楚承希摸了摸紀得男的額頭,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發熱,要是着涼就麻煩了。”

“我沒有帶鑰匙。”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鑰匙。

“那你的家人呢?讓他們幫你開門啊。”

紀得男的眼睛閃了閃,不大利索地說道:“他們……他們去旅行了。”

其實他一點都不擅長于說謊。

“那你怎麽還留在這裏?錯過了嗎?”

“我……”紀得男低下頭,覺得自己再編不下去什麽故事了,深吸一口氣,坦誠地說道:“其實我是被趕出來的。”

楚承希詫異地反問:“什麽?他們為什麽把你趕出來?”

“公司出了些問題,競标的的标底被洩露了出去,前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打工,他們懷疑我居心不良,在外面和別人勾結,偷了标底。”紀得男抿了抿唇,“可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偷過什麽标底。我一直把他們當成我的家人,即便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養育之恩大于天,我都不可能做對不起他們的事。但是……但是他們不相信我,所以……在找到那個洩露标底的人之前,他們不讓我回家。”

也許在這種半夢半醒之時,人的意識最為薄弱。當所有的僞裝全部被卸下,此時此刻出現在楚承希面前的,才是紀得男真正的樣子。

是啊,他其實就是那麽脆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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