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1)
案子暫時告一段落,蘇瑤依舊去律所上班,自然并非她有多樂意,只不過是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賭氣的年紀了,因為吵架了,生氣了,就立馬撂挑子走人,好多當事人都是她聯系的,還有一些後續資料也是她整理的,她走之前總得把工作交接好。
只是第二天,就又出了件讓她無比頭疼的事,并且還是陸霖親自打電話過來問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蹭着白律師上頭條了。
有小道消息稱,她是白律師隐藏多年的女朋友,雖然沒有直接暴露她的名字,但是大半個版面都是白律師揪着她的手腕穿越人海的圖片,兩顆那麽大的腦袋沒做半點馬賽克處理,簡直是欲蓋彌彰。
陸霖被氣個半死,劈頭蓋臉的訓她:“你什麽時候成了他女朋友了?你們那是拉拉扯扯幹什麽呢?蘇瑤,你今天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蘇瑤本來還憋着一肚子氣呢,聽他口氣這麽沖,頓時火冒三丈:“我怎麽知道,誰跟他拉拉扯扯了,那是我們進法院參加庭審時被記者包圍了,他揪我出去,你以為我倆拍偶像劇呢!陸霖,你好好擺正你的位置,別給你一撮火星,你就把自己當竄天猴了,你又不是我媽,我和誰在一起還得和你解釋!”
陸霖深知自己剛才一激動說錯話了,這會兒被罵了也不敢回嘴,小聲嘟囔着:“好了好了,你消消氣,我這不是着急嘛!我們都是平頭老百姓,不像白律師那樣的大名人,上這種報道不好,你不知道白律師的死忠粉有多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
“你以為我樂意啊!”蘇瑤一聽這個,頓時蔫了:“這些記者也真不負責任,什麽都不調查就亂報道,我也沒有辦法,當時也沒把臉捂上。”其實蘇瑤更疑惑的是,為什麽當初遠比這個嚴重的報道白律師都能擋下來,這次卻任由這些無中生有的內容肆意傳播,這樣的內容雖然不至于對他的形象有所影響,但是絕對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一定的困擾,像他這樣喜歡安靜,最忌諱被別人打擾的性子,按理說,是對這種情況深惡痛絕的,可是照目前來看,他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這人的性子真是太難琢磨了,陰晴不定啊!
而作為此次事件的另一位當事人,白笙安卻利用案子結束後的空餘時間來處理小說的事情,他從來沒想過把這個愛好當成是一項工作來完成,協助破案已經足夠讓他心力交瘁,如果空閑時間還要給自己壓力,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于是,在拖稿兩個月之後,他終于主動和張催命聯系讨論定稿的事情,張催命接到電話,激動的連哭帶笑的說:“白先生,所有的事情我都準備好了,組稿,排版,校對都沒問題了,現在只要您把插畫定下來就行,您看是怎麽辦?”
白笙安想了一下道:“插畫我今天就着手準備吧。”
張催命一聽這不甚明确的時間概念,想起白先生以往無數次用這樣的理由敷衍他,傷透了他的心,于是謹慎的問了句:“兩周之內……可以嗎?”
白笙安回答的幹脆利落:“不用,一周就可以。”
“……”張催命喜極而泣,覺得應該是自己的誠心感動了上天,連老天爺都舍不得再折磨他了。
而蘇瑤接到白笙安的電話時,正在和陸霖逛小吃街,她腮幫子鼓鼓的,不敢張嘴,趕緊示意陸霖接電話,陸霖剛打了聲招呼,白笙安就不耐煩的打斷:“讓蘇瑤接電話!”
陸霖看了一眼蘇瑤,蘇瑤邊嚼邊搖頭,他會意,清了清嗓子道:“蘇瑤有事,現在不在。”
“她就在你旁邊,把電話給她。”白笙安斬釘截鐵的再次下命令,陸霖沒見識過他的料事如神,瞬間慌了,眼神閃躲半天,最後沒敢說話,趕緊把手機扔給蘇瑤,沖她擺擺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蘇瑤這時嘴巴也騰出來了,撇撇嘴沖陸霖甩了一個鄙視的眼神,之後清清嗓子道:“不好意思啊,白律師,我剛才去廁所了……”她話沒說完,就被白笙安打斷了:“要是你真去廁所了,陸霖接電話的時候就不會猶豫了,編借口的時候明顯卡頓了一下,那是他在征求你的意見,這麽明顯的謊話你也編的出來!”
他說完,蘇瑤就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跟白先生玩貓膩簡直是自取其辱,好在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還能表現的淡定一點:“咳咳,那個……其實我正吃東西呢,不方便說話。”
白笙安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一本正經的問:“在廁所吃的?”
“……”蘇瑤氣的牙癢癢,這個睚眦必報的小人!
在蘇瑤大敗兩回合後,白律師終于說了打電話的目的,原來是白笙安的書定稿了,現在需要插畫,她現在就可以着手準備了,蘇瑤聽到這句話,就像是磕磕絆絆的夜行人突然見到了黎明的第一束光一樣,除了帶來了希望以外,也把過去所隐忍的委屈一并消彌了,她高興的連連點頭:“好!好!好!我明天就去編輯部!”
沒想到白律師卻說:“不用去編輯部,直接來我這就可以。”
她剛想說,為什麽畫畫也要去律所,白先生就替她答疑解惑了:“是我家,不是律所。”
“……”蘇瑤依舊茫然,但是白律師沒給她任何猶豫的機會,徑直挂斷了電話,她扭頭看了看陸霖,疑惑的說:“為什麽白律師要我去他家畫畫呢?”
陸霖一聽,立刻炸了毛:“這人安的什麽心啊!畫畫還畫到家裏去了,好端端的工作整的這麽龌龊幹嘛?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這種活就應該在編輯部完成,去他那做什麽?他還懂畫畫呢!一看就是居心叵測!”
等陸霖碎碎念完了,蘇瑤才一臉嫌棄的說道:“雖然我也理解不了為什麽,但是就目前而言,是不會出現你擔心的那種狀況的,對方是白律師,那是個冷血動物,你又不是沒接觸過。再說了,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他還不至于失誤到對我有什麽非分之想。”
“哦,那倒也是。”陸霖做恍然大悟狀,蘇瑤滿臉怨氣的看着他:“你是說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前半句,前半句。”陸霖賠着笑臉,又說:“就算他再是個冷血動物,前提他也是個正常男人,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去他家裏,這麽敏感的時間場合,怎麽也不合适。”
蘇瑤無視了陸霖的急赤白臉,悠悠的說了句:“是不是男人不知道,但不正常是一定的。”
第二天一早,蘇瑤就按照白笙安給的聯系方式出發了,車子漸行漸遠,她看着迅速倒退的逐漸單一的風景,有些忐忑的問:“師傅,我們走對地方了嗎?”
師傅說:“是這,你相信我,現在的有錢人哪會和我們人擠人啊!都是為了圖個清淨,住在郊外,風景好,空氣好,人還少。”
車子又行了近十公裏,師傅停下車,蘇瑤來回探了探腦袋:“這就到了?”
“沒,前面就不讓出租車進去了,你得走進去,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蘇瑤付了錢,拎包下車。
這裏的風景和市區裏的完全不同,路兩邊都是矮矮的小山,半山腰零零星星的鑲嵌着雪白的小樓,沒有太多高大的建築,更沒有鱗次栉比的商鋪,反倒是有成片的樹林,郁郁蔥蔥的模樣,收攏了所有的陽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小樓掩映其中,頗有些世外桃源的雅致和寧靜,蘇瑤看着毫無遮擋的清透的天空,突然覺得,住在這裏,當真是很修身養性。
她照着白笙安給的地址往前走,在一處雕花的鐵藝栅欄上看到了門牌號,她摁了摁門鈴,裏頭傳來一聲不甚清晰的問話:“誰?”
“……”蘇瑤無語,他約的人,這會兒還明知故問,但腹诽歸腹诽,她還是清清嗓子,乖乖的應了聲:“是我,蘇瑤。”
“嗯,進來吧。”白笙安不鹹不淡得回了一句。
開了門,蘇瑤看着還在山坡上的小樓,隐約猜到白律師為什麽總喜歡住在律所了,他應該不是那種樂意天天爬山的人。
通往小樓的石板路兩邊都是修剪整齊的花草樹木,綠意盎然,看來是有人精心打理的,蘇瑤一路爬上去,等到了小樓跟前時,還有些微微帶喘,她敲了敲門。
很快,白律師就開了門,他穿着煙灰色的長褲,白色的T恤,整個人看起來幹淨清爽,少了平時的嚴肅冷硬,多了分溫潤的感覺,倒是沒有那麽壓迫人了。
只是,開口說話時,依舊不讨喜。
“就這麽幾步路你還走的大喘氣。”他回身從鞋櫃裏取了一雙拖鞋給蘇瑤,她蹲下去穿鞋的時候,他還不忘繼續諷刺:“未老先衰。”
“……”這裏是你的地盤,我不和你計較!
換好鞋,蘇瑤偷偷打量了一下他家裏的格局,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規規整整,嚴絲合縫的,所有家具的擺放都和牆壁的線條完全一致,一些小物件也不會直接放在臺面上,而是放在各種各樣的盒子裏,之後鑲嵌進家具之間不契合的縫隙裏,裝潢的風格很是簡約大方,基本上是黑白灰這樣大氣的色調,因此,打眼一看,蘇瑤只有一個感覺。
太方了!
所有東西都擱置的整整齊齊,方方正正的,像是沙盤游戲裏的方塊一樣,果然只适合強迫症。在她看來,這樣的布局完全沒有一點生活痕跡,正常的有煙火氣息的房子是不可能做到這麽極端的,一群人熱熱鬧鬧的生活,淩亂之中才能有人情味,這麽規整,遲早要把人逼瘋。
她小心的坐到沙發上,白律師拿了瓶水給她,坐到她對面,開門見山的問:“你上次給張運進的那幾幅畫是在哪裏畫的?”
蘇瑤喝了口水,正襟危坐,看着幹淨的空無一物的玻璃茶幾,還是把水瓶抱在了自己懷裏,“我在原來那家出版社的時候,利用空餘時間畫的。”
“電腦畫的?”白笙安很自然的俯身過來,伸手探向她的胸口,她看着他修長的手指一點點的靠近自己,腦袋短路,突然變得一片空白,直到他伸手把她懷裏抱着的水瓶抽出來放在茶幾上時,她才回過神來,臉頰像是被點了火一樣迅速的燒起來,磕磕巴巴的回答:“哦,定好線稿後就得用電腦調整上色。”
白笙安沒說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狡黠的笑意越發的濃厚。
蘇瑤尴尬的瞅着自己的腳尖,恨不得一頭撞在茶幾上,以死明志。
“走吧,二樓有畫室。”
白笙安領着她上樓,蘇瑤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抛開工作環境來說,私底下的他似乎并沒有平素那種冰冷到不近人情的氣場,他的身材高大削瘦,衣服下的肌肉輪廓卻依舊健碩完美,流暢的線條隔着衣服變得影影綽綽,他身上的氣息清淡好聞,整個人散發着靜谧儒雅的氣質,和平時判若兩人。
到了畫室,門一打開,白笙安就微微皺了一下眉,蘇瑤看着裏頭一應俱全的繪畫工具,驚嘆不已:“白律師,你平時也喜歡畫畫嗎?”竟然會有這麽齊全的設備!想當初,她一個學繪畫的,都沒舍得買這麽全乎的東西,這一套下來,她好幾年的口糧就沒了,如今看到了心儀已久的工具,她像是得了糖的小孩子似的,開心的不得了,哪怕不屬于她,但是能讓她拿來作畫,也足夠幸福。
白笙安走到一旁的高腳凳上坐下,一臉漠然的說:“我不喜歡畫畫,否則我的……”我的書還用別人來配插畫嗎!這是他托張催命弄的,卻沒想到被這人弄的如此混亂。見蘇瑤擡頭一臉認真的看他,他話鋒一轉,只好随便扯了一個理由:“沒什麽,只是家裏空閑,地方大而已。”
蘇瑤沒發覺異常,打心眼裏感嘆了一聲:“果真是有錢人啊!”然後不出意外的被白先生嗤之以鼻。
既然萬事俱備了,那她也不再浪費時間,挽起袖子開始畫線稿,白笙安不做聲,遠遠的望着她,突然覺得,似乎只要她在身邊,他的心裏就格外的安逸踏實,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勝過這樣靜靜的看着她。
他對女人并不了解,覺得無論是什麽模樣的女人在他眼裏都是大同小異的,但是唯有這一次,他竟會格外的慶幸,慶幸和他心靈相通的人是她,是個讓他無論從內心還是從表象都格外滿意的女人。
蘇瑤坐在高腳凳上,修長筆直的雙腿舒展開來,被柔和的陽光鍍上了一層瑩白的光澤,她認真起來的時候表情變得柔軟而溫婉,像是一汪陽光下的泉水,清澈而溫暖,滌蕩人心,她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從來不施粉黛的女人,但她的肌膚卻照樣清透白皙,在陽光下薄的能映出青澀的血管,幾乎吹彈可破。
他總覺得看不夠,等看到她粉嫩柔軟的嘴唇時,心裏突然一陣煩亂,那種他從未體驗過,不受控制,在他四肢百骸流竄的沖動讓他幾欲抓狂,他扯了扯自己的領口,起身走向她。
越靠近她,越發覺她修長的脖頸,秀美的鎖骨和清瘦的骨架都好看的很,他看着她纖細白嫩的手指握着畫筆勾勒着線條,微微俯身,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雖然看着骨節分明,摸起來卻柔弱無骨,握在掌心裏小小的一團,白笙安覺得這感覺很奇妙,他并不熟悉,卻也不讨厭,相反的,他很喜歡。
“那個……白律師,你有什麽指教嗎?”蘇瑤扭頭看他,見他眼底平靜而無一絲波瀾,自己下意識的控制好了語氣神情,沒有驚慌失措到露了怯。
“……”白笙安神态自若的松開手,轉而拿指尖敲了敲畫板:“這裏,你準備怎麽布景?”
蘇瑤愣了一下,心道,這僅僅是勾線稿,定輪廓,框架還沒有出來,怎麽能輪到布景,但是再怎麽外行的問題,問的人也是白律師,她自然不敢露出半點鄙視的意思,恭恭敬敬的回答:“現在暫時還定不了。”
“嗯,那你慢慢畫,有想法了告訴我。”說完,白笙安就起身離開了,又坐到了一旁的高腳凳上。
而蘇瑤雖然看似氣定神閑的繼續繪畫,心底的波瀾卻久久未平。
就在剛才,白律師突然俯身過來握住她的手,那一瞬間,她的整個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如果換作其他異性,她自然會有所定奪,但對方是白先生,所以她對這樣暧昧的舉動不敢輕易下結論。心底被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心跳加速到雙耳失聰,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掌心的觸感,幹燥的,溫熱的,厚實的,緊緊的包裹着她的手。
她故作鎮定的回頭,卻發現他的側臉就在咫尺之間,依舊冷硬的輪廓卻被溫潤的陽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讓他看起來溫文爾雅,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只是在他轉頭看她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仿佛整個人都陷進了他幽深璀璨的眼眸裏,魂魄都被收納進去,無法自拔。
直到他松手離開,她才從失神的狀态裏回過神來,白律師依舊面無表情,或許,他僅僅是想幫助她修改什麽,就像是手把手教小孩子寫字一樣,出于最最單純的目的,但是對她而言,在被他半包圍的懷抱裏,置身于他清淡潤澤的氣息中,和他堪堪對視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有些東西,終究變得不一樣了。
勾好線稿之後,蘇瑤不漏痕跡的擦了擦手心裏的汗,眼睛依舊盯着畫板說道:“大概的框架已經定好了,具體的風格和細節還得看白笙安這次的作品,我一般得讀了之後才能作畫。白律師……我必須今天完成嗎?”
“叫白笙安倒是叫的順口。”白笙安輕嗤一聲,單手支着額角,眼睛半阖,直直的盯着她看,直到看的她臉頰微紅,他才輕笑着開口:“這次的案子是一個開膛殺人案,文章的基調比較血腥張狂,兇手這個角色個性鮮明但不絕對,很典型的被壓迫的小市民……”
白笙安還沒說完,蘇瑤突然遠遠的沖他擺手,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眼底俱是隐忍又糾結的神色:“好了好了,就到這了,夠我畫就行,不要劇透,不要劇透,新書我還沒看呢!”
白笙安突然覺得這樣沒有束縛,釋放天性的她格外的可愛,比起平時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畏首畏尾的樣子要招人喜歡多了,忍不住繼續逗弄她:“兇手就是一開始出場那個養流浪貓的小販,你永遠想不到,至善的人一定會在內心深處存在着至惡。”
蘇瑤雙手捂着耳朵,嘴裏念叨着:“我聽不見,聽不見,我聽不見你說什麽。”
白笙安笑看着她,突然起身徑直向她走來,待走到她身邊時,雙手很自然的覆在她手上,這樣的動作更像是輕柔的捧着她的臉,她心跳一滞,臉頰突突的燒起來,耳朵又開始失聰,僅僅能從他的嘴型辨別出他在問她:“這次呢?聽見了嗎?”
這次她是真的沒聽清,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樣,完全動彈不得,他眼裏竟然會有清淺的笑意,雖然并非深入眼底,但是這罕見的溫柔也讓蘇瑤驚詫不已,鍍了柔光的眼睛璀璨如星,耀眼到讓她無法移開視線,她的心髒劇烈的跳動,渾身開始輕輕的顫抖,整個人變得呆滞。
直到他松手後退一步,她才回過神來,她有些不自在的松了松僵硬的筋骨,看着他了然于心又略帶狡黠的笑意,她才尴尬的轉移話題:“真是的,劇透很不人道的,你這樣是會受到廣大讀者的道德譴責的!”
“嗯?”白笙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帶着一絲笑意,語氣輕松道:“哪有廣大讀者,明明只有你一個人!”
他說完,蘇瑤又開始臉紅,她狠狠握了握手心裏的筆,暗自發誓,以後絕對不能這樣了,她現在的狀況已經有些危險了,白律師不是她能有非分之想的人。
定好基調,蘇瑤就開始轉用電腦上色,白笙安一直在旁邊給她參考意見,她默不作聲的聽着他娓娓道來,心底卻更加的洶湧澎湃,因為她不知道,她和白律師竟然有如此多的共鳴之處,每當她有什麽想法時,他卻正好無意識的提了這樣的意見,或者是她有了想法時,他的意見會讓她的想法變得更加完美。
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他們在作畫上像是高山流水般默契,畫到最後,蘇瑤的心情好到快要飛起來,下意識的扯住白笙安的袖子說:“白律師,你還是第一個這麽了解我的人,你簡直是我的知己!”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打磨雕刻後的鑽石,突然迸發了璀璨奪目的光芒,那雙清透幹淨的眼睛染上了耀眼的光後美好的不可思議,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終于見到了她最純粹真實的模樣,珍貴的像是稀世珍寶一樣,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方式來保留這一瞬間。
白笙安遵從本能的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微微俯身讓她靠的更近,他心中有一股患得患失的惶恐,又有一種急切的想要珍惜她的欲望,兩股力量糾纏不休,這種感覺很陌生,很煎熬,無法纾解,似乎只有把她拆吞入腹,才能讓他解脫,他凝神盯着她的唇,想着,是不是該從這裏下口。
蘇瑤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白律師眼底有種她不認識的陌生的神色在湧動,像兩團小小的火焰在燃燒,是不同以往冰霜一樣的神色的另一種極端,她不敢動彈,任心髒跳動快要從喉嚨裏鑽出來,她的腦袋裏像是塞滿了棉絮,輕飄飄的,又空洞洞的一片,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這樣旖旎又陌生的氛圍持續了很久,直到被白律師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他面無表情的起身,轉而去接電話,蘇瑤呆滞的看着顯示屏,屏幕上的色彩和線條在她眼前晃啊晃,卻留不下一點痕跡。
“你喜歡花展嗎?”白笙安一手握着手機,另一只手曲起來拿關節敲了敲她的腦袋,她還在失神狀态中,下意識以為是畫展,趕緊點點頭:“我喜歡。”
“好,那我們下午過去。”白笙安說完就挂了電話,蘇瑤看了看顯示屏,機械的扭過頭問:“畫怎麽辦?”
白笙安勾唇一笑:“這個不着急。”太着急畫完就沒意思了,怎麽着也得拖夠幾個禮拜,等我看夠了再說。
“哦,好。”蘇瑤摸摸鼻尖,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可是現在腦袋空白,又實在想不出來哪裏不對。
到了下午,白笙安換了衣服帶蘇瑤去看花展,蘇瑤的襯衫上還有零星的顏料的痕跡,他微微皺眉,拿指尖敲了敲方向盤:“一會兒去換身衣服,穿成這個樣子怎麽出去!”
“……”蘇瑤漠然,這人出門的時候不說,現在都走出來這麽久了,她上哪裏換衣服去?
車子又行了十多分鐘,白笙安停下車,“走吧,買身衣服去!”
“……這個不太好吧?”她和白律師的關系還不到送衣服的地步,況且她覺得給女生送衣服這種事情本來就透着些意味不明的暧昧,就在她糾結的時候,白笙安回頭沖她翻了個白眼:“記在你的工資裏,你以為我會平白無故送你?”
“……”這樣就對了,是白律師的行事風格。
兩人進店裏挑衣服,導購員親切有禮的在一旁招待,蘇瑤有些後悔來這種地方,她的一個月工資不知道能不能補得了這個缺。
白律師替她挑了一件中規中矩的黑色長裙,蘇瑤很想吐槽,其實她不像他那麽喜歡黑色,而且她也走不了神秘性感的路線,相反的,她更喜歡那件鵝黃色的,看着多清新喜人。
“我想要……那個!”蘇瑤試探性的指了指那件鵝黃色的,白笙安皺了皺眉,表情不悅,但是沒說話,一旁的導購很會察言觀色,連忙救場:“這位小姐,你試試這一款,你的皮膚格外的白,穿黑色會特別端莊大方,而且細節之處也能透出一點小性感,你可以嘗試一下。”
導購這麽一說,白笙安眉頭才舒展開來,不由分說的把蘇瑤推進試衣間。
試衣的過程很漫長,漫長到白笙安等的很不耐煩,他的生活起居有專人打理,衣服也總是固定的牌子,量身定制,所以并不能體會這種反複定奪的過程,因此,在等了約莫十分鐘後,他就擡步直接走向試衣間,擡手敲敲門,不耐煩的問:“好了嗎?”
裏頭的蘇瑤趕緊應道:“快了快了,馬上就好!”
于是,白笙安便自動把這句話理解為肯定句,毫不猶豫的伸手開門,那導購紅着臉,識趣的立馬轉身離開。
而白笙安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立刻感覺渾身僵硬了一下,竟連下意識的反應都忘記了,忘記了看到了這樣的場景是不應該的,是要立刻把門關上并且說抱歉的。
他只知道,蘇瑤果真像那導購說的一樣,很白,白的幾乎不正常,古詩文裏果然不是矯情,是真有人的肌膚能白到欺霜賽雪。
她人很瘦,但奇怪的是,背部卻沒有任何瘦骨嶙峋的模樣,反而很光滑柔嫩,肩胛骨處凹進去兩個小窩,中間的脊柱線柔順的下滑,隐進裙擺深處,形狀美好的像是工筆勾勒的仕女圖。
蘇瑤驚呼了一聲後,倉皇的轉身,把自己半裸着的背靠在牆上,有些不知所措的說:“白律師……那個……你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既然第一反應不是關門,而是繼續打量,這會兒就更沒有必要裝模作樣了,因此,白笙安擡步進來,很自然的靠近她:“轉過來,我幫你!”
被摸臉也好,摸手也好,這樣都在蘇瑤的承受範圍之內,但是要她赤裸着背部面對他,這樣的行為就讓她太尴尬害羞了,所以,無論如何,意外就是意外,讓她轉身面對他,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剛才有頭發絞進去了,所以拉鏈拉不上,我自己可以的。”蘇瑤緊緊貼着牆,冰冷的牆貼着她的後背,讓她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
白笙安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對她的果斷拒絕不置可否,反而伸手關上了試衣間的門,之後才若無其事道:“你準備就這麽耗着?你猜,外頭的人會覺得我們在裏面幹什麽,嗯?”
他最後上揚的尾音帶了一絲威脅,蘇瑤聲音不自覺放軟,帶了一點央求:“白律師我自己來吧,我自己可以的。”你對于幫我拉拉鏈這件事為什麽這麽執着,雖然現在沒有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可是要一個姑娘露半個背給你也不太合适吧!
“好,你自己來。”白笙安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沖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繼續。
蘇瑤雖然尴尬,但和他繼續在這裏待着更尴尬,于是她把手探到背後,在糾結了幾分鐘後,她很悲慘的發現,困難的不是拉拉鏈,而是把拉鏈裏絞的頭發揪出來。
在白笙安好整以暇的目光下,蘇瑤的臉越來越苦,就在她決定放棄和諧解救,準備把頭發扯斷時,白笙安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很自然的雙手環抱住她,輕輕的讓她脫離了牆面,之後探手到她的後背,仔細的替她解拉鏈上的頭發。
這樣的姿勢暧昧異常,和兩人親密相擁沒有什麽分別,白笙安的側臉卡在蘇瑤的肩窩,雙手環抱着她的雙肩,她緊緊貼在他的胸口,呼吸之間都能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他的手指在她後背來回翻轉,不可避免的會觸碰到她後背的皮膚,他的指尖像是通了電流,每一次的觸碰都讓她忍不住的戰栗,她緊緊咬着牙關,不讓自己的防線瞬間坍塌。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清淺的拉鏈與衣服摩擦的聲音,蘇瑤緊繃的神經才突然放松,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她剛想要掙紮着起身,沒想到白笙安卻突然把手指按在她後背拉鏈的地方,若有似無的從她腰際一路滑到她的後頸處,之後俯身在她耳邊輕聲的說:“好滑。”
他灼熱的氣息噴薄出來的一瞬間,蘇瑤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僵硬,動彈不得,直到他出了試衣間,關門的聲音響起時,她才滿臉通紅的反應過來,她竟然被冰塊一樣的白律師給生生的調戲了!
付錢出門,那導購看她的眼神還是一副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詭異,蘇瑤拍拍自己依舊漲紅的臉,深刻覺得,今天這一天對她來說,真是像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沒有一刻能輕松。
兩人出了大廳,蘇瑤還沒有回過神來,下樓梯的時候,一晃神,腳下踩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白笙安下意識的托了托她的胳膊,她條件反射的彈跳開來,他也不惱,只是看着她笑,那笑意帶着了然于心的狡黠,讓蘇瑤愈發的尴尬。
花展在一條繁華的步行街舉辦,所以白笙安在附近的地下停車場停了車後,兩人步行着往目的地走去。這次的花展規模很大,有很多珍惜品種都是上午直接空運過來的,所以凡是愛花人士,都想借着這次機會一飽眼福。
機會難得,湊熱鬧的人自然就多,白笙安有些後悔,早知道擁擠到如此地步,他就不該帶蘇瑤過來。
蘇瑤被他拉着在人群中穿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畫展啊?為什麽人這麽多?”在她的印象中,像畫展這樣并不大衆化的展覽,看的人其實不是很多,大多數人是附庸風雅,裝裝門面,真正懂行的人很少,所以,基本上吸引不了這麽多人。
“百花谷主辦的。”白笙安頭也不回的回答,蘇瑤反應了一下,她聽說過百花谷的名字,是本市最大的花卉公司,主營珍貴花卉的培植,品種改良,以及其他花卉的批發營銷,因其培育出的品種新穎珍貴,易于栽培,而且技術成熟,流程完善,所以,在本市的花卉市場無人能出其右。
所以,白律師剛才說的是“花展”而非“畫展”。
蘇瑤的臉越發的苦,如果是畫展,她還勉強算半個行內人,但如果是花展,她還真是一竅不通,她不喜歡花,對此沒有一點興趣,看花展也僅僅是走馬觀花,當真是看不出一點門道,只可惜,已經稀裏糊塗的答應了白律師,再反悔,那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就這樣寸步難行的擠了百十來米,白律師很明顯的愠怒了,握她手腕的手也越發的使勁,步子也更加的大,幾乎是不管不顧的橫沖直撞,蘇瑤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後,腳上的高跟鞋很不适合這樣的艱難跋涉。
因此,不出意外的,她崴腳了。
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她的腳被臺階絆住的時候,她一直在喊白律師,讓他稍微停一下,容她換個姿勢,可他完全聽不見,依舊死死拽着她往前走,就這麽一拉一扯,她的腳就活生生的崴了。
當白律師沉着臉看向她時,她覺得責任其實不完全在她。
“你都多大了,怎麽連路都不會走了!”白笙安低聲斥了她一聲,之後就伸手到她的腋下,準備抱她起來,蘇瑤誠惶誠恐的擺擺手,急切的說:“別別別,不用了!”
白笙安擡頭看她一眼,滿臉愠怒,語氣也很是不悅:“怎麽,你自己能走?”
見他生氣,蘇瑤趕緊搖搖頭,乖乖的閉了嘴,見她服軟,白笙安利落的把她打橫抱在懷裏,原路返回。
兩人逆着人流前行,比來的時候更加困難,還沒走幾步,蘇瑤就感覺白律師的臉更陰沉了,眼底冷冰冰的一片,看着很是吓人,她靠在他肩上,吓得不敢做聲,不管起因如何,就目前而言,是她拖累了他,那是毫無疑問的。她心中害怕的成分多過于過意不去,因此,小聲嘟囔了一句:“要不……你去看吧……”
“你給我閉嘴,老老實實的待着!”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笙安的低聲呵斥給吓回去了,嗫喏了一下,乖乖的閉嘴。
又走了一段路,人群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穿着紅色大衣的年輕女子,她妝容精致,眉眼銳利,衣着鮮豔,在人群中很是搶眼。
她目不斜視的徑直向他們走來,看了看蘇瑤,又看了看白笙安,之後開口道:“這位小姐受傷了是嗎?”
白笙安凝神看了一眼,下意識的不想和她有瓜葛,認識蘇瑤之後,他突然發現,他對除她以外的異性都抱有沒來由的厭煩,尤其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不得不承認,她是很漂亮,但這份漂亮裏更多的是目的性和攻擊性,讓他極其的不舒服。
所以,他選擇無視,繞過她繼續往前走,只是,那女子很執着的跟上來,知道他不好說話,轉而對蘇瑤說道:“這位小姐,你是受傷了嗎?我看你臉色發白,是不是挺嚴重的?”
蘇瑤沒有白笙安的臭脾氣,笑眯眯的回答:“其實還好,不算很嚴重。”
“哦,是嗎?是崴腳了嗎?這裏人多,沒有四十分鐘是走不出去的,況且,你們總不能走到醫院。我的車正好就停在附近,我送你們去醫院吧!”
對于陌生人的善意,蘇瑤從來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笙安卻不這麽想,反而冷漠的直接問了一句:“我們不認識你,你這好心是不是太多餘了?”
他話一出,那女子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嘴角尴尬的僵着,蘇瑤覺得過意不去,生怕辜負了這份好意,立刻湊到白笙安耳邊低聲說道:“世上還是好人多,你別老把人想的那麽壞,人家都答應幫我們了,況且,她說的也是事實,你的車還在別的地方停着呢,一時間也取不出來。”
白笙安不為所動,蘇瑤一咬牙,也不管矯情不矯情,管用不管用,哼哼唧唧的說:“快點走吧,我